一语既出, 男默女泪。
连自觉什么场面都见过, 应该再也没有什么骚操作能让她无话可说的皇后娘娘, 都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现在就弄把刀把闺女儿的脑袋给剖开, 看看里面到底塞的都是什么的冲动。
好半天过去, 在满屋子那落针可闻的寂静当中, 我们的小公举, 终于后知后觉地, 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_→
然后心虚地看了看母后, 再看了看皇嫂，果断地低下头对手指做委屈状：“这不是……不是前脚还在说到底贾姑娘要到哪位皇兄府中嘛，话题突然到了我身上……我还以为……是……是四嫂糊涂了要我娶她呢……”然后就放弃解释了, 格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呀反正不重要，总之四嫂真正的意思, 是让贾姑娘来陪我玩对吧。”
四王妃心累地点头。
“确实，若贾姑娘只是单纯来陪小妹读了一阵的书，并不至于影响到她的清誉，母后想做的那件事情了结之后，她还可以另行婚嫁，也不至于害了人家姑娘一生。”十二公主这才强行融入了四嫂的脑回路, 小声道，“但是……这还是有问题啊。”
四王妃给了妹子一个“说下去”的眼神。
小公主：“荣国府他们费那么大劲儿去折腾这事儿，最后别说正妃了连个侍妾都没弄到……他们能接受这个结果么”
好了，话音一落，娘娘们的表情便又一言难尽了起来。
“……”小十二看这样子就知道不对, 小心翼翼道：“又……又说错话啦。”
“没说错。”皇后抬手，招了小女儿到了她身边，拍着小姑娘的手，默念八百遍自己生的闺女你总不能和武则天掐死闺女似的给弄死，这才无奈道，“皇室公主能为人着想，这是好事儿。但是，那也分人的。”
还是个软萌小萝莉，并没有学到母亲加上嫂嫂们的骚操作的小公主弱弱地开口：“母后的意思，难道是……贾府不配咱们为他考虑？”
“为别人考虑，那是因为咱们欠了别人的要还。”皇后垂下眼帘，淡淡道，“可咱们欠贾府什么了吗？”
小公主皱眉：“贾姑娘是凤凰可咱们没娶人家也没给人家一个名分……不叫欠的吗？”
皇后想也不想反问道：“谁跟他说好了？”
小公主眼皮子一跳。
这……好像……是没有……
——衔玉而生这都是八百年前的黄历了，自然与皇家无关，近期发生的去牟尼院住了一个晚上么……是，就自家母后这个“有人和她撞人设了她都不生气”的基本态度，基本是可以推测出来那天晚上牟尼院的凤凰和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是，那又如何呢。
贾家人那是自觉自愿想给贾姑娘加一个凤凰的buff这才去的庙里呀，又不是皇后绑着去的，说白了是他们自己想荣华富贵然后无所不用其极，正所谓先撩者贱打死无怨，又关皇后什么事了。
“淑儿，人是要知道方寸的，在这件事上，你父皇确实本来有心给贾姑娘一个好姻缘，可谁知道他们会自己失了分寸，觉得皇室子弟都和萝卜白菜似的随便他们挑去，这就过分了。”皇后拍着小闺女的手，柔声教道。
不过李淑小公主显然是个耿直人设，忍不住小声问：“但是母后……大臣家里送女儿入选，不论正妃侧妃，都天然意味着那个家族就这样上了那位皇子的船，要是选不好了……一个家族从此至少颓个几十年，既然这是涉及一族兴衰的事情，那在私底下谨慎些，好好挑选一个靠得住的皇子……又有什么错了？”
皇后笑着拍拍闺女的手：“在你父皇眼里，这是让皇室颜面尽失的大错，在你母后眼里……”她忍不住一个毒舌，“这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明明一共就那么点手腕还想跟着别人玩权谋，连自己家都管不好，有点什么破事都能传得人尽皆知的家风不正，由此可见贾姑娘能力有限，不娶也罢。”
“这……贾府并非贾姑娘在管家……”听着妹妹和母后的一问一答，本身心眼儿都没有长很多的八皇子忍不住了，“贾府的奴仆们嘴巴不严什么都说，也不能怪到她身上……母后求全责备了吧？”
“哦？”皇后也没生气，只笑道，“问问你的嫂子们？再不然娶了甘姑娘之后自己问问她该不该怪到贾姑娘身上？”
甘姑娘不在。
小八转个头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无奈，只得答道：“姑娘家出阁前，心里有点数的人家都知道要教姑娘主持中馈，家中产业加上收拾奴仆那都是必须的功课，这比之于什么琴棋书画红袖添香都重要，尤其皇家……”
她小心看了皇后一眼，见皇后没有生气，这才道，“一般人家，或许娶了媳妇儿之后发现媳妇儿什么都不会，反正一个屋檐下住着，媳妇还得给婆婆立规矩，甭管怎样都可以带在身边慢慢教，可皇室娶妻便等于自立门户，直接开府出宫单过……八弟难道还要指望自立门户的皇妃们还天天进宫请教本来就事务缠身的母后怎么管东宫管王府？”
说到这太子妃自己都笑了：“当然了，母后若愿教，儿臣肯定是很乐意学的，日日跟在母后身边立规矩都可以。”
皇后耿直的笑骂道：“美得你。”
“呐～～～”太子妃也受了这一骂，又道，“就是这样喽，若在我还未出阁时，发现家里原来如此家风不正四处漏风，我是一定要整肃家中风气以免连累未嫁女的。贾姑娘么，或许是她的长辈没教，或许是她自己就是学不会，但无论如何……我们只看结果，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姑娘嫁进来活不过三月，何必害了人家姑娘呢。”
“也不想害了皇家，别说本宫嫡出子，哪怕是个庶子本宫都不想糟践……”皇后也是被太子妃说得触动了情肠，幽幽道，“一个家里的当家太太靠不住了，那对于一整个家来说都是灾难。就说荣国府，秦老夫人能教出来一个文武双全国之栋梁的荣国公，可史老太君教出了什么？是遇上了母亲偏心之后只能偏居一隅受个二十年委屈的贾赦还是多年来一共就升半级的贾政？再不然就是明明是个可造之材，却醉心于歪门邪道的贾瑗，还有一个底子极好却娇憨天真不谙世事，搁宫里活不过三月的贾姑娘？别开玩笑了，贾府的衰败和后续子孙无一出挑，史老太君有一大半的责任。”
八皇子喉咙滚了滚，不说话了。
倒是小十二仗着自己是小闺女，小小声又问了出来：“可是母后……现在贾府的当家主母……也不是刚才的那位老太君啊。”
“对啊。其实当年荣国公看着两个儿子基本上已经积重难返无力回天，便下死力气给长子聘了一个极其拿得出手，便是嫁皇子都配得上的夫人，指望着能靠着那位夫人把荣国府起死回生一下。”皇后叹道，“可惜啊……史老太君容不得人，荣国公过世之后，她便趁着那位原配夫人产育，用孝道把人给磋磨死了。说起来，母后和那位原配夫人还算是个手帕交情，平心而论……那夫人还是太在乎名声，要真泼辣些，非得和史老太君对着干，或许今日又是一番风景了。”
听着这些个（曾经显赫的）荣国府旧事，在场的小年轻们都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几个听着……我这辈子活到这份上也算够本了，也总有过世的那天，你们呢，到底总有我见不着的时候。我不希望等我百年之后，我的孙子重孙子们变成贾赦贾政那样的无能之辈，所以也比较希望你们自己挑媳妇的时候，别只想着婆媳相处的时候婆婆要压着媳妇儿一头，就可劲找那些个温柔小意没能耐好磋磨的，毕竟……”皇后幽幽道，“谁知道这媳妇儿磋磨着磋磨着，什么时候给磨成鬼了，再教出了一群一言难尽的子子孙孙，没的让祖宗蒙羞。”
说的明显是在场女眷了，尤其太子妃与四皇子妃俩媳妇儿。
赶紧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对皇后一躬身：“儿臣谢母后教诲。”
皇后疲倦地摆摆手：“也就巴巴这么一说，不必这样，前儿个我姐姐还说呢，人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这回头我眼睛一闭自去往生，谁又管得了那许多呢。罢了罢了，今儿个就这样，散了吧，太子妃也把太子给带回去，好好给他养养身体，这段日子他也是受苦了。有些事情……本宫已经交代他了，回头你问他就是。”
太子妃脸上的狂喜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很快便镇静下来，再对皇后敛衽一礼：“是，谢母后保全之恩。”
“等这事儿完了再谢陛下去吧。”皇后笑得轻浅，“是陛下不想换人，可与本宫无关。”
太子妃忙忙应是，转身离开的时候都快走路带风。
倒看得皇后忍不住摇头，又道：“老四家的也回去，好好养胎，宝玉就暂先搁小十二身边，放心，不会巴巴折腾个贵妾到你眼前碍眼的。”
老四家的格外不好意思地一笑，同样跪安出宫。
皇后那边，连剩下的一对皇子公主都给打发走了之后，这才无比疲倦地靠在凤榻上，这时从屏风后面便闪出一个人来，手势温柔地给皇后按着肩膀，柔声道：“又想起婉儿来啦。”
皇后知道来的是辛阮，便都懒得继续端坐，只恨声道：“好好一姑娘被那老虔婆折腾成这样，一直不见那老虔婆都还好，见到了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也是婉儿秉性温柔，始终没和她撕破脸，要换了你我这种破落户还不定谁输谁赢呢。”辛阮乐呵呵道。
皇后睨一眼这傻女人，冷笑：“你我嫁贾赦？美得他。”
“当年的荣国府还是娶得起咱们姐妹的。”辛阮没正面对上贾母，心态倒确实比皇后好了不少，只顺个嘴就把话题拐到了她想的方向，“诶，不过，小八那话让我想到了件事。”
“小八话可多了去了，有话直说，少拿小八说事儿。”
辛阮撇撇嘴：“好吧……我是想说，你儿媳妇说的虽然没问题，皇室确实是个只看结果的地方，可……其实宝玉也没错啊，至少在家里没个懂的长辈教她姑娘家该做什么，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也没处去学这些，那她自己长歪了，也怪不得她。”
“所以？”
“所以我想办个书院。”辛阮笑道，“只收女学生的那种。”
皇后：！！！
“你那句话我是认同的。”辛夫人轻声道，“家族兴衰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当家主母是不是足够聪明。可是话说回来，这世上的女子资质好的多了去了，但是家里面却……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有，说女子应当以女工针凿为要的也有，说女为悦己者容一生的意义就是打扮自己取悦男人的也有，总之种种原因，便埋汰了她们的能耐才华，让她们都没个读书知礼然后把男人坑回去的机会，多可惜呢。然后我就想啊，要是世界上有更多的你，更多的我，那该多有趣呢。”
更多的辛阮……没有了夫君却还是能浪的飞起，搞得起事情也教得起学生，结束了宫斗生活之后反而爆发事业第二春活出了滋味。
更多的皇后……进一步能垂帘听政，退一步能相夫教子，一个人可以带飞一个家族，活出了独立人格，便是不靠美色也能得君王尊重。
“你这是要……”皇后倒吸一口凉气，“搞事情啊……”
辛阮笑得灿烂而又迷人：“对呀，不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卧槽我姐姐疯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痛哭流涕的又晚了_(:3)∠)_
我应该早点起的_(:3)∠)_
五十个红包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