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重重压下。
黑猫一蹦就陷入到了深不见底的雪中, 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它的速度快若闪电, 这是普通灵兽根本做不到的快。
谢冰御剑跟在黑猫后面,天际灰蒙蒙的雪花挡在她披着的厚毛毯外, 她裹着毛毯,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她本来想抱着黑猫上冰霜灵剑, 黑猫叫的极为凄厉,险些把她的脸都给抓破, 只好任由黑猫在山野间奔驰。
灵剑破空, 山猫飞跃,隔着天际茫茫纷涌迷乱的雪花,奏出最最低沉的乐器音谱。
谢冰的眼睫上搭着片片雪花,眯眼看着前方:
他们竟然到了后山的深处。
谢冰常去的后山就已经极为偏僻, 是太虚派的最外围山脉,然而到底还能保证安全, 可是太虚派内依旧有许多低等修士不敢去的地方, 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越往里走就越是艰难, 高大的树木盯着风雪, 将前路拦住,谢冰看不到黑猫,便下了灵剑, 徒步往凶险幽森的深处走去。
靴子渐渐湿透了,谢冰胸口是热的,身上却冷的僵硬难受, 直至黑猫都已经精疲力尽,才堪堪到了一处乱石纷杂的山坳间。
谢冰瞳孔一缩:
山间巨石全都是被击碎,撞击的力道将雪地肆虐的到处是脏污,循着大块小块的石头过去,便在一处更深冷的寒冰溪流中,看到漂浮着一只……一只黑猪??
冰碴沉沉浮浮,那黑猪掩藏在冰河霜雪间,黑色极为冷峻肃然。
不祥的预感。
“嗷呜——”
黑猫在岸边焦虑地转来转去,它已经冻得浑身冰冷,叫的人心头发麻。
“小黑总管!”凉透的靴子踩在河边乱石上,谢冰冲着中央喊去。
寂静无声。
谢冰果断伸出手来,手腕处绿色藤蔓“嗖”的向着河中央的黑猪缠绕而去,手腕用力,往回收了起来。
沉重庞大的黑猪便被缓缓地拉回到了岸边。
黑猫骤然蹦到黑猪身上,焦躁地踩了踩敦实的后背,凄厉地叫起来。
“别急,还没死。”
谢冰放下探查鼻息的手,小黑还有气,只是看上去……状态不怎么好。
四肢无力地随意放着,头耷拉在一边,眼睛紧紧闭着,身上一丝热度也没有。
它的周身多了许多锋利的石头划开的血口,被冰水冻了许久,已经泛出粉白色的裸露伤口。
这是它发疯撞击石头导致的。
它一口气就那么吊着,仿佛下一口气便喘不上来了。
谢冰拖着绿色藤蔓,藤蔓上系着黑猪,踉踉跄跄地走在风雪中。
“坚持住……”
谢冰咬牙,一步一步地拉着它,往山背处而去。
半个时辰后。
这里是一处半封闭的山洞,纵横不深,好歹有个避风躲雪的场所。
谢冰周身湿透,胸口和肩膀处的伤口早就崩裂开,她苍白着嘴唇,抱着冰冷的黑猪:“小黑,小黑。”
小黑身下被她垫了被褥,身上披着厚厚的毯子,伤口处撒了止血的膏药,然而却依旧没有醒来。
最让谢冰觉着心悸的是,它时不时的在颤抖。
抖抖抖。
不是被冻得颤抖,仿佛是灵魂深处在灼烧,身体抖的不像是正常猪能抖出来的频率。
谢冰查了一圈小黑的身体,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
她裹着仅剩的毯子,吸了吸鼻子,往黑猪旁边凑了凑。
靠着黑猪敦厚的身体,只觉着凉意透骨:“小黑,你说吧,你还能活不?”
一直闭着的眼睛终于轻轻颤了颤。
谢冰霍然坐起身来,捧着小黑的脸,“好些了么?”
没有醒。
小黑的脸上,流下一行血泪,濡湿了谢冰的手指。
她手指一抖,真的不对劲儿,上次也是这般,它的眼睛能视物,却一直睁不开,这次又流下血泪,难道是生命在流逝?
按照小黑总管的神秘,应当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去。
可是……
谢冰沉了沉心神,闭目沉浸神识,快速地向着小黑总管的神识中侵入!
——灵兽与修士不同,它们虽然可以修炼,在没有化成人形之前,都是低级的神识海,侵入也什么也得不到。
谢冰在它外表上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伤口止血,连她吃的补气益血的药都给小黑吃了一份,毫不见效,只能从神识处入手。
银色月光席卷着谢冰的神识,直接突进了小黑的神识海,谢冰刹那间凛然一惊:
——全都是黑雾!
她的神识在黑雾边缘徘徊,怎么也冲不进去黑雾深处,一筹莫展之际,便看到黑雾中出现可怕的金黑色交织的巨网,将浓郁的黑雾狰狞可怕的收缩起来,黑雾痉挛颤抖,就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谢冰悚然一惊,快速地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皱起来。
这是冥族的禁制!
前世她在修魔族时候,各种暗黑手段见了不少,修魔族与冥族交好,可谓是狼狈为奸,在正道剑修眼中,更是臭名昭著。
魔修手段令人发指,到底还是遵循世人眼中修炼方法,而冥修炼制的则是魂魄邪术,夺舍阴魂起死回生百无禁忌。
这种逆天而行的阴邪之法在千万年间曾经一手遮天,后来天怒人怨,合力围剿,终于势弱消散。然而冥族终究诡异难辨,仍有残余。
这便也罢了,与谢冰无甚关系,重要的是,一只黑猪在遭受冥族禁制的折磨:
……有谁会给一只黑猪下禁制?
这些天,小黑总管失踪了,是不是在独自遭受折磨,独自忍耐?
谢冰抱着小黑总管,恍惚想起来上一世的事情:上一世真的有黑猪出现过,但是与她并无什么关系,所以后来消失不见她也并不曾知晓。
是不是上一世,小黑总管便是死在这上面?
死在了大雪纷飞、冷冷清清的冰河中。
谢冰忽然觉着心头酸涩,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将黑猪的头死死抱在怀中。
“别死……好不好?”
……
天地琼宇间,一片茫茫的白色,逼仄潮湿的山洞里,少女与一只黑猪紧紧相依着。
黑猫握在毛毯的一角,在昏暗的山洞里,眼瞳幽幽地反射着冷厉的光。
它看到谢冰崩裂的伤口处涓涓流下殷红的血迹,瞳孔一道黑雾闪过。
血迹侵染了衣衫,自上而下地流动着。
“嘀嗒嘀嗒。”
血迹流到了小黑的嘴边,向着牙齿处渗去。
没人看到,红色血迹循着喉管,向着身体深处消散而去,而小黑总管神识海深处的黑雾颤了颤。
黑雾被稍减,死气缓缓褪去边缘。
神识海深处,灵魂在低吼,似是要即将离去。
一道红色的丝线将黑雾萦绕,缓缓系上一点羁绊。
……
“哼唧。”
耳边传来熟悉的哼唧声。
谢冰迷迷糊糊中,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霍然惊醒,谢冰睁眼,便与一只硕大的猪头对上了。
“哼唧。”
小眼睛眯缝着,露出一丝疲惫却狡黠的光。
谢冰怔怔地看着它,忽然:“啊啊啊!!”
她伸手就掐住了黑猪的脸,“你没死!太好了!!”
小黑总管趴在被子上,用头拱了拱谢冰的肩膀,动作极为轻柔。
谢冰低头,看到自己肩膀上的血迹,“啊,你说这个,没关系的,只是受了点伤,昨天只顾着担心你,忘记处理了。”
兴许是忘记处理伤口,这才昏迷了过去。
这还是经过淬炼的凡人之体,若她真是一个凡人,这么折腾下来,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黑猪软绵绵地站起身来,用猪头拱了拱谢冰的后背,谢冰摸了一把它,“知道了,我这就去处理伤口。”
小黑总管这才满意,它慢吞吞地艰难往洞口走,趴在了积着厚厚雪层的洞口。
背对着谢冰。
黑猫提起身体,收敛身体,纵身一跃,落在了黑猪背上。
从谢冰这里,只看到一大一小两个黑屁股对着她。
谢冰不自觉地笑了。
她往里面缩了缩,将身上脏污血迹的衣裳脱了下来,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与靴子。
……
“没事了?”
谢冰担忧地查看了一番小黑总管,虽然有些伤口与疲惫,但是精神尚好,小黑愉快地蹭了蹭谢冰。
谢冰的神色冷了下来,手指抓住了猪耳朵,声色俱厉地说:“说,你跟冥族什么关系?”
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看上去凶狠极了。
小黑总管被揪着猪耳朵,委屈巴巴地看着谢冰,喉咙里又哼唧几声,更显得可怜。
谢冰:“……”
“别卖惨,别糊弄,别骗我,我知道你不简单。”
跟冥族扯上关系的黑猪,怎么会简单?
黑猪疯狂地想要甩开被揪住的耳朵,却怎么也甩不开。
它更委屈了,小眼睛盯着谢冰,便要使劲儿睁开。
谢冰:“……”
真是怕了怕了你了,这戏精猪一睁眼,又要流血泪。
她疲惫地放开了手,“算了,不追问了。”
追问也没有结果。
更何况,小黑从河里被捞上来扛了一晚上竟然就病愈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若是不出意外,小黑总管应当是已经死了。
这在原书里,也是炮灰,并且比谢冰这种有名有姓的炮灰还惨。
对于炮灰,谢冰一向很有同理心。
想必这种连书里都没有提,说死就死了的小角色,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
谢冰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
她准备带着小黑总管回去的时候,小黑却不肯离开此处,并且沉沉睡了过去。
谢冰觉着应当是神魂不稳的缘故,她便只好给它放下了一些吃的,等明天再来看它。
一路上风雪交加,顶着寒风回到了石林峰。
院门外的石阶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雷纹的少年。
他寂静无声地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谢冰,脖子和耳朵都有些发红。
但是神色依旧是清冷淡淡的,唯有少年紧绷冷淡之色。
谢冰稳稳落地,尖叫一声:“苏肈!你出来了,你没事了!”
总算是不枉她一通撸,救下来苏肈。
苏肈缓缓站起身来,紧抿的唇微张,吐出来一句话:“你去哪里了?”
“我出门了一趟……”
苏肈的眼神微垂,落在谢冰的手指上一秒,眸中隐约一丝渴望闪过,眨眼间便收回视线。
极为克制,与平常的淡漠如出一辙。
他垂着手,手指隐在衣袖中,耳尖却越来越绯红。
脸颊却极为正常,一片清冷的白皙,似与往常无异。
谢冰这才发现苏肈似乎稍微有些不对劲儿,“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冷。”
他轻吐出一个字,复而抬眼看向她。
明明是一眼,谢冰却觉着恍若曾经见过这种眼神。
与这个眼神相似,却又更截然不同的克制、渴望与炙热。
在哪里见过?
“你找我做什么?”谢冰的神色终于淡了下来。
“我想见你。”
通透的耳尖红色,已经蔓延到脖颈,娇艳欲滴。
谢冰:“……”
她想起来了!
这个眼神……
她曾经在姬乱芒发疯前见过,苏肈这是怎么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的妖火不是被雷真人封印了,是不是留下了后遗症?”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发情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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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时空客栈》by花知否
【文案】
大梁朝就没有不知道开阳客栈的。
比开阳客栈更有名的是老板娘谢如织,传说她是个千年女鬼,专吸男人阳气。
少年权臣为她神魂颠倒。
京城第一纨绔为她散尽家财。
上京赶考的书生为她彻夜苦读。
就连当今天子微服私访,也只访她这一个地方。
……
此时,少女拈起葡萄,字正腔圆:“观众朋友们,您正在收看的是全国首档穿越真人秀《超时空客栈》,本节目由开阳时光机独家冠名播出。”
那人不管不顾,附身吻了下来,带着干净冷冽的气息。
谢如织:糟糕,还在录制!!!
剪辑生无可恋地看着从古代传来的素材:这到底剪还是不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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