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直接从更早的几十年前来切入, 论证南宫听雪的头颅是否可能在顾莫念手中。
说到这里,便涉及到了当年的一桩秘闻。
司徒同光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冰,轻声道:“南宫听雪的事情俱都是圣庙秘闻,我需请示圣子……”
圣子九霄便在最上首, 他抬手:“可。”
司徒同光:“……”
这么快!
他道:“南宫听雪的事情都是秘闻,至于南宫听雪的尸身……直至尸身被灭, 都是由九长老保管。”
谢冰的心一颤, 保管?
南宫听雪死了,圣庙都不放过她的尸身?
“九长老一向谨慎, 不可能出纰漏, 但是既然你提起这件事情, 我们会进行调查。”
一向谨慎·九长老正抱着酒壶看好戏, 忽然指向了自己, 整个人都愣了。
他长发花白,胡子花白, 吹胡子瞪眼:“怎么这么看着我?我办的差事难道还有错吗??”
“这届圣子怎么回事, 怎么找了个胡说八道的小姑娘!”
谢冰没说话,眼前清晰的浮现九长老的资料:九长老, 司徒高寒, 嗜好杯中之物,擅奇门遁甲等, 修为在九位长老中最低。
杯中之物……当年的顾莫念,怕是早就瞄准了他。
……
当年圣庙之事重启,尚需时间调查, 当日公审便到此为止。
第一天,顾莫念全身而退。
在他走下高台之时,涌上了无数的人。
人群之外,郁焰真人皱紧眉头看着顾莫念,祝芷蝶已然被押了下去。
喧闹中,谢冰惨白着脸走下高台,一只苍白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腕,谢冰抬头看着九霄。
谢冰没说话,九霄亦是不语,两人沉默着,走向圣庙之巅。
殷倦之长身玉立,神情懒懒的迎接被指控的师父。
他与谢冰错身而过。
人群光影交错,余光微落,是锋芒暗涌里,缱绻难明的默契。
……
晏成痴抱臂看着两人,连连摇头。
殷倦之还装?还装?
明明等了许久,非得谢冰离开的时候才动身前去迎接顾莫念,这不是真爱那什么是真爱?
谢冰都嫁给圣子了,殷倦之竟然还在眷恋着,堂堂第一美、逍遥剑、门派之光,要多少女人没有,怎么就搞成了单相思呢?
他一把扑了上去,勾住殷倦之宽阔的肩头:“兄弟啊兄弟,我真是替你心疼,我支持你抢婚!”
“你真是不给力,当年我还以为你们俩会终成眷属,我连弟妹与你大婚的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结果呢,这阵子钱怕是要交给谢冰和圣子了!”
两个多月后,便是谢冰与九霄的大婚,晏成痴与谢冰关系不错,自然是要送上大礼的。
谁能想到二十年他悄摸摸准备的份子钱,竟然不是给他兄弟准备的呢?
cp粉头晏成痴,心碎当场。
“你身为大师兄,准备送谢冰什么?兄弟你要是难受,我只好替你准备给谢冰的份子钱了。”
殷倦之冷笑。
他给谢冰份子钱?
一把将他的手拉了下去,晏成痴险些摔了一个趔趄。
殷倦之没理他,面无表情地,像是风一样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晏成痴震惊了,倦之……还会生气?-
“噗。”
纯白圣洁的寝殿内,光洁的地板上染上了一簇鲜血。
谢冰脸色苍白:“怎么会这样?”
自打九霄回到殿内之后便不停地吐血,像是忍受着极为痛苦的折磨,比预料中的伤势更要可怕。
九霄死死地抓住谢冰的手,低声呢喃:“小尾巴,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你可原谅我了?”
在世人面前,九霄是何等高高在上,连最顶级的修士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现在的九霄,为她分担了刑罚,惨白的脸甚至染上了一丝哀求。
谢冰垂首沉默着。
她的神魂亦是濒临崩溃,两个几乎遍体鳞伤的人偎依在一起,无比沉默。
一个吐血,一个发晕,真的太像是亡命鸳鸯。
九霄手指死死抓着谢冰的肩头,眸子里翻滚着混沌之色,他低声说:
“我在违抗天意,而天意的惩罚是我也难以抵抗,谢冰……”
九霄凑过来,谢冰瞳孔一缩,身体往后移,错开了他的亲吻。
“你现在需要休息!”
九霄的吻落在了谢冰眼皮之上。
他痛苦的咳嗽着,咳出满手的血:“罢了。”
小尾巴什么都好,便是太过倔强。
他疲惫地往她手掌心放下了药瓶:“神识之伤尚须静养,你好好休息吧。”
谢冰看着手中的药瓶,抿了抿唇。
他跌跌撞撞的走出殿内,谢冰谢冰下意识的轻唤他阿九,他已然消失不见。
……
入夜之后的圣庙之巅极为瑰丽,月色挥洒,白色曼珠沙华笼上一层银色的光,更显圣洁。
花瓣簌簌,身着粉裙女子在月色下起舞。
柔软的腰肢,曼妙的舞姿,纯然投入天地之间,甚至能与天意共鸣。
这是一曲娇媚身体而成的绝美之曲。
只是这曲子,似是满怀心事。
微微迷蒙的月色下,一抹圣洁的身影行走在曼珠沙华之中,惊扰了这浑然一体的演奏。
萱瑶被人撞破,灵气骤然一滞,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她的身下便是无尽的曼珠沙华,若是沾染一点,便是枯骨。
九霄抬眼。
脚下凌空,萱瑶落入花丛之前,苍白的手一把揽住萱瑶,堪堪接住了她。
他的指尖落在她腰肢腿弯处,将她悬空抱起,宣瑶下意识抬手勾住了九霄的脖颈。
是极为寻常的对视,又极为不寻常。
对视一眼,冥冥中自有天意。
九霄眸中混沌之色骤然显露,他的手有些颤抖。
萱瑶似是怕极了,将他的脖颈揽得更紧。
“圣子,你身受重伤,将我放下来吧。”
九霄痛苦地颤抖,他一步一步抱着萱瑶,迈步出了花丛。
天意在让他与萱瑶在一起,九霄早已知晓,让他惊疑的是,当他触碰到宣瑶时,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太像了。
太像是小尾巴。
盈盈的泪眼,温顺的模样,含羞似怯地缩在他怀中,因为害怕过于紧张地揽着他的脖颈,与当初的小尾巴竟有七八分相似。
小尾巴的目光如今已然不肯落在他身上,可是萱瑶的眼神里全都是他。
萱瑶微红着脸,从他身上跳下去,不由自主的“哎呀”一声,摔在了白玉石道上。
他的声音空灵寂静,“怎么了?”
宣扬微红着脸小声说:“阿瑶、阿瑶太过紧张,一不小心脚扭了。”
连声音,都与小尾巴极为相似。
那时他与小尾巴还在千灯界,秋千架那么高,她欢快地荡起秋千,看到他来了,便直接落下扑进他的怀中。
如今的小尾巴,已然不肯他触碰半分。
眼前的宣瑶,不是谢冰,而是当初那个一心眷恋他的小尾巴。
他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摁在了她的脚踝,就像是他当初为小尾巴做的那样。
九霄轻声说:“我来看看。”
他为她蹲下身来。
萱瑶眼眶微红,未施粉黛,饶是崴了脚,仍散漫着天真俏皮:“圣子今日疼吗?你为大师姐挡了这等可怕的刑罚,大师姐怎么放你出来了?”
九霄手指一顿,他掌心一道白色光落入萱瑶的脚踝:“你的扭伤已无大碍,早日歇息吧。”
光影微闪,他已然不见了踪影。
空荡荡的夜。
宣瑶微微咬唇,她坐在白玉石道上,彷徨无依。
良久,隔着层层的裙摆,她轻轻揉捏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里,好疼啊……
……
“祝芷蝶真人的证词引起了两波讨论,一方面认为她很有可能说的是真话,当年的药确实有问题,另外一方面认为祝芷蝶曾经杀你,先前的话不可信。”
明闻用手指比了一点点的距离,“你现在说话的可信度增长了……那么一丢丢。”
也就仅仅一丢丢。
“主座大人这几天极为春风得意,这些年他潜心修炼,已然多年不常出来。这下一连呆在圣庙几日,来巴结他的人不少。”
他的声望越是高涨,谢冰所受到的指责就越是可怕。
谢冰轻声说:“那些流言,杀不死我。”
金火险些都翻白眼了:“是的,流言杀不死你,你的硬撑才会杀死你,伤没好来讨论什么?还不去休息去!”
谢冰罕见的脸红了,“……我好了大半,可以继续商议。”
该死的殷倦之,越来越骚气了!
梦境里主动要双修为谢冰疗伤,谢冰残忍的拒绝了他,他趁着谢冰被吻的七荤八素时候,为她调理了神魂。
如今战斗的力气是有了。
金火:“……”
救命啊,谢冰一向冷淡,怎么脸红了?一定是房间太热了!-
两日后,圣庙调查结果出来了,第二场公审随之而来。
高台之上,九长老颤抖着花白的胡子,惧怕的看了一眼九霄,垂头认错。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当年南宫听雪被割喉,尸体一分为二,拼凑好她尸身之后,运回圣庙,之后,便是由我来负责。”
圣庙保管南宫听雪的尸身,由一向善于钻研的九长老研究南宫听雪隐藏着什么秘密。
却不想,研究此事的九长老当夜喝醉了酒。
密室起了火。
等他清醒之时,南宫听雪的身体已然被烧了大半,只能模糊看出是她。
九长老一时心虚,便宣布南宫听雪的尸身里并没有什么异样,此事隐去不提。
九长老说:“南宫听雪是魔界公主,她能混入我中州大陆着实可怕,谁知道这修仙界中,是否还有别的奸细?”
谢冰:“……”
当然有,正道首徒殷倦之就在你面前呢。
灰白的胡子随着他说话一颤一颤,他垂头丧气:“若是能破解她的秘密,便是大功一件,没想到我喝醉了。”
谢冰手指死死掐向掌心,几乎滴血。
顾莫念为了头颅,竟然焚毁了南宫听雪的尸身!
谢冰冷笑,顾莫念的罪行,又加上一条侮辱尸体罪。
她徐徐发问:“那九长老,是否确认,残留的尸身,依旧是南宫听雪?”
九长老畏惧地看向圣子,终于迟疑摇头:“我当时只查看了残留部分,确认是南宫听雪便销毁了尸身,至于头颅……并未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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