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锁幽塔里是不是过的不好?你打我吧, 你骂我吧,哥,你别关我,我害怕自己一个人, 你知道的,我害怕……”
闻者落泪, 见者伤心, 奥斯卡都欠他小金人!
幽黑的镰刀勾起冥寒蝶的脖颈,险些割裂他脆弱的喉咙, 冥寒蝶倒抽冷气, 脖颈随着刀刃抬起, 露出熟悉的脸。
他看上去与多年前的袁狗蛋, 并没有两样, 依旧是瘦弱美少年,透着十足的邪气, 更为森然的是, 他的一只眼睛上,盛开着一朵紫灰色的幽冥花。
冥寒蝶吓得够呛:“哥, 你轻点, 这副肉身我很喜欢,割破了喉咙, 可就没了!”
两兄弟的第一次见面,平静而血腥。
当年相守的兄弟情,以血腥的自相残杀为尾声。
多年后生死相见, 亦是血雨腥风、死生相煎。
冥寒蘅居高临下看着他,他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眸里,隐隐闪过一丝失望:
“寒蝶,你变了。”
冥寒蝶僵硬一瞬:“哥,你说什么?我还是我,当初我杀你,是被逼无奈的……我做错了事情,我怕你罚我,你不要怪我啊哥……”
当年他眼睁睁看着哥哥与南宫听雪搅合在一起,他们得到了冥神的秘密,哥要永生,他、他也要永生……
——他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偷了轮回之花,他闯了祸,冥寒蘅下手没留情,他被揍的三个月没有下床。
从那之后,他的心更大了。
他已然永生,杀了哥哥,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冥寒蝶眼睛噙泪,“哥,你忘了吗?从小到大你都让着我,便是你死了成一只黑猪,我们也是那般其乐融融,我还给你买吃的,你忘了我们通过灵镜相见吗?”
谁也没有想到,当初太虚派里那一只人人嘲笑的黑猪,竟然是zhe:n压在锁幽塔下的冥君一抹魂魄。
更没有想到,冥寒蝶与一只黑猪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小黑总管摇了摇头:“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我心知肚明,那时你不过是为了布局折磨谢冰而已。”
“当初的你犯错,我给你改过机会了,对吧。”
冥寒蝶的瞳孔一缩:“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我甘愿蛰居在锁幽塔,可是我没有想到……”
小黑总管有些怅惘。
没想到,后来,再也没有苏灵霜的消息。
再后来,是谢冰救了他。
“我能站在这里,是因为谢冰,所以她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他微微错步,让开了。
谢冰沉静的立在原地,淡淡看向冥寒蝶。
冥寒蝶拽着小黑袍角的手落了空,凌乱的发丝打在他脸上,他缓缓抬头,看向了谢冰。
适才的哀泣求饶隐没,他看着谢冰,就像是没有焦距一般:
“如果你识相,我们当时便是朋友……”
“可是现在……你怎么,还没死啊。”
谢冰的指尖,跳跃着冰霜般的冰棱镜,细碎的冰棱在她的指尖闪着光,锋锐晶莹。
她的脚下身侧,是轻盈的六棱雪花。
谢冰恍若从地狱风雪中而来。
她的笑,有些飘渺,有些遥远:
“因为,你还没死啊。”
指尖的细碎冰棱,轻盈的从她掌中跳跃而下,瞬息变大,尖锐处幽光森冷。
从上而下,四面八方,向他而来。
……
冥主身负巨大锁链,哀哀苦求冥寒蘅,声音尖锐起来:
“哥!你要任由她杀了我吗??”
冥修与寻常修士并没有什么不同,被这样从上到下的酷刑穿透,瞬息便成了血葫芦。
他修为深厚,可以抵挡几次,可是之后呢?他的肉身便彻底毁了!
谢冰嗤笑一声,那无数幽幽的锋芒,干脆利索的向着王座上的他捅去。
一声声极为轻微的“扑哧”声,血似飞溅。
是千疮百孔的水桶。
在涓涓流淌着鲜血。
大殿之上,紫灰色的幽冥花笼罩着杀意与死气,瑟瑟发抖。
冥寒蝶成了一滩软肉,他趴在地上,身上千疮百孔,俱都是穿透入骨的冰棱。
手肘当做腿脚,他一寸一寸,缓缓在地面上爬行着。
拖行着巨大的锁链,血迹晕染地面,他向着冥寒蘅而去。
嗓音里,是再也隐忍不住的哭腔:
“哥,哥,你看看我,你救救我好不好……”
“哥……”
他满脸是血,在无尽的雪花里挣扎,想要逃离,冰棱柱却扑哧扑哧向着他身上钉去。
冥寒蝶被钉在原地,抖着满是血污的手,发狠将冰棱拔出。
继续向着冥寒蘅而去。
“哥……”
这次,他的血污手臂上,踩下一只靴子。
他抽手,根本抽不出来。
谢冰缓缓蹲下身,她的手指,抬起冥寒蝶过于瘦削的尖下巴。
冥寒蝶一身狼狈,却仍然不减美貌,是凌乱疯狂的美。
“你现在找你哥哥救命,当初杀你哥哥时候,可曾有过半分心软?”
“你成为冥主日日纵情,可曾想过你的哥哥在锁幽塔里受尽煎熬折磨?”
“你与我有怨仇,大可以报复在我身上……为何……”
她喉间一哽,险些说不下去。
“为何……要杀了吕初!”
谢冰一点一点,摸到了冥寒蝶眼睛之上。
那里,是幽冥花。
这朵紫灰色的幽冥花与寻常的幽冥花不同,它隐约泛着一丝绿意,是布满了木系生机的存在。
谢冰对它的气息很熟悉,这便是千灯界的无数生灵所化。
冥寒蝶仅存的那只眼睛瞳孔微缩,“谢冰,谢冰,我们是朋友啊,你别动我的眼睛!”
南宫无寐的声音从身后飘来:“魔气入脑,扎根眼球,冥寒蝶以千灯界生机为压制,方能克制。”
谢冰的手,白如凝脂,她唇角勾起冷淡的笑:
“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的朋友,只有吕初。”
她似是神经质一般,指尖死死抓紧那幽冥花,生生的将花拔起!
冥寒蝶惨叫一声,拔起的血珠,怦溅的血液,乳白的脑浆,将谢冰的面容濡湿。
她的手,分毫未抖。
满脸是血,她行尸走肉一般擦了擦脸,手极为轻柔的,拍了拍几乎不che:n-g人形的那脸:
“疼不疼?”
“很疼吧。”
“我也很疼啊。”
“阿初……也很疼啊。”
红着的眼圈,平静的话语。
克制住的泪水,终于潸然而下。
恨。
怨。
怒。
哭泣过不知道多少遍,吕初已然回不来了。
愤怒过不知道多少回,她都没有能阻止这一切。
想杀了他。
更恨不得杀了自己。
……
有人,在用帕子擦拭她的手指和脸。
谢冰任由南宫无寐擦拭,她平静的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冥寒蝶。
与其说是冥寒蝶,不如说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小黑,把他给我。”
一直任由谢冰作为的冥寒蘅,眼角眉梢,是没有攻击力的温和,他摇了摇头:“谢冰何必呢?你杀不死他。”
“脱离了我的锁链控制,寒蝶想要脱身,轻而易举。”
“我知道阿初的死,对你来说很难过,但是你无法杀死他。”
“你想怎么样冥寒蝶都可以,我拴着他让你玩儿玩儿,但是最终还是得由我来看管,不是吗?”
冥寒蝶的永生力量,是从冥神那里得到的,无人能杀死他,谢冰亦是不能。
吕初已然死了,让冥寒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像是小黑当初那样被zhe:n压折磨,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谢冰摇了摇头,她笑得有些疲惫:
“小黑,你还想护着他,对不对?”
冥寒蘅的瞳孔一缩。
谢冰意味深长的看着血泊中的冥寒蝶,向外走去:
“我们做个交易。”
幽静的地下宫殿里,只有谢冰与小黑总管两人。
周遭装饰用的紫色幽冥花,被一点点亮起的银色光亮晕染,不受控制一般,绽放的更加娇艳。
手掌一样的银色花朵,静静舒展在谢冰的指尖。
小黑总管怔立许久:“轮回花……我又见到了它。”
是的,谢冰手中的这朵形似曼珠沙华的银色花,便是当初南宫听雪从冥神力量中,炼制出来的轮回花。
冥寒蘅炼制了这花,他得到魂魄永生之力,他自然知晓。
这轮回花,这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
谢冰轻声道:“这花只有一朵。”
她明白了所有的前缘与现今,自然明白系统的意思:
仅此一朵的花,潜藏着关于天道与圣子的秘密。
系统,也许是要她用轮回花对抗圣子,甚至,是杀死圣子的关键。
谢冰会杀圣子,可是她在此之前,她得到的这朵轮回花,却不会跟她一同离开。
这朵花,亦是吕初的生机。
她深深地看向冥寒蘅:“小黑,你已然永生,这朵轮回花,我交予你,彼此都放心。阿初的魂魄……我也交予你。”
轮回花,杀圣子,找到天道的秘密。
谢冰明白,如果没有轮回之花,她的任务几乎等于失败。
可是她不在乎。
这朵轮回之花,必须是吕初的。
“它的秘密……”她抬头,透过石壁看向天际,“现在的我参透不了。但是我想,这朵轮回之花,也许能彻底杀死冥寒蝶。”
谢冰轻吐出一句话:“可是他不配。”
她要吕初活着。
“你发誓,不论用多少年,只要你活着,你都会救活吕初。”
她会死去,腐朽,而冥寒蘅不会。
吕初在这永生漫长的岁月中,自会生根发芽。
她会活着。
本该死去的名字,出现在耳边。
冥寒蘅霍然抬头,死死盯着谢冰:“你疯了?吕初的魂魄??”
吕初的魂魄早就已经消散,谢冰也死过一回,如何能有吕初的魂魄?
谢冰的手指缓缓抬起,轻轻摁在自己心口。
心跳清晰。
那里的最深处,残留着一抹魂魄。
她笑起来,笑得眼圈发红:
“她一直,在我的心里啊。”
“怎么回事?”
南宫无寐一下揽住谢冰,冷声道:“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谢冰的脸色很苍白,腰脊却依旧笔直。
不知道是不是南宫无寐的错觉,甚至觉着,她神色虽然不好,却有了一种穷途末路的轻松。
“谈了谈怎么处理冥寒蝶。我有点累了,不问了,好不好?”
谢冰垂眸,看着他擒着自己腰肢的手,主动抬头,碰了碰南宫无寐的唇。
唇冰凉,谢冰的心很疼。
不知道是剖开心取走魂魄疼,还是因为亲吻而疼。
南宫无寐眉眼间的怒意瞬息偃旗息鼓,他眉头仍然锁着,却什么都没说。
冥寒蘅深深的看着谢冰。
他骤然冷声道:“不对,幽都似乎有些异样。”
太久没回幽都,这里的一切对小黑总管来说,都轻车熟路,可是在熟悉之下,是未曾觉察的陌生之感。
他这才惊觉,那些隐忍的陌生,在短短瞬息,便成了摧枯拉朽的杀机!
南宫无寐眼眸微眯:“整座城,都成了阵法。是尸傀弑魔大阵,我们陷入太久。”
他看向关押冥寒蝶的宫殿,那里黑雾缭绕,“他应当已然脱困。”
天际,渐渐泛起一道道通透清澈的圣光。
冥寒蘅气极反笑,“圣庙!好啊好,寒蝶,你竟然勾结圣庙!”
身为幽冥之主,什么都可以做,唯独勾结圣庙不可。
可是冥寒蝶个疯子,他竟然早就想好了对付小黑的方法,他早与圣庙进行勾结。
他没有底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整个幽都,都成了冥寒蝶布置许久的陷阱。
他这些时日的软弱哭泣,隐忍承受,都是为了迷惑。
他们早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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