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成为了聂太太, 林质既喜又愁。喜的是工作上一反常态的顺利, 愁的是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请柬,需要用聂太太这个身份来维护人际关系。
两人的蜜月旅行去了新西兰,一回来就发现女儿居然会喊妈妈了。林质大感失落, 认为是错过了女儿成长的重要时刻,伤心了好久。
不过好的是那丫头比较亲近妈妈, 即使走了将近二十天,她的小手还会朝她拍要让她抱, 终于让她感到了安慰。
婚姻本身就是琐碎和平淡的, 两人都是工作缠身,很多时候见不到清醒的彼此。所以,聂正均正式向易诚提出警告, 再不养好身体他们的婚姻质量都要受他影响了。
可是, 这种情况还是持续了四年有余。
九州城的项目竣工,林质和聂正坤一起去剪彩。没错, 最后定下的合作伙伴就是恒兴, 聂大boss算无遗策。
据说绍琪是带了男朋友和父母一起吃饭,她妈妈已经过去了,所以聂正坤剪完彩之后也匆匆离开。九州城是林质的心血,耗时了近五年才完成,所以她让项目经理陪着她, 从里到外讲述了一遍。
穿着一身黑色裤装的她走在前面,旁边是细心讲解的项目经理,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唔......”林质突然捂嘴。
“林总?”项目经理停了下来。
林质挥了挥手, 咽了咽口水,有些难受的说:“你继续。”
“是......”
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位置,林质撑住笑意,对后面的各位说:“请诸位各自参观吧,里面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
大家笑着纷纷散去,林质转头朝卫生间走去。
“林总......”秘书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
林质撑着盥洗台,眼睛里含着泪水,不是伤心难过而是生理性的,她十分想吐。
“帮我预约一下马医生。”林质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秘书正准备进去看了一看,听了这话立马外走几步打电话。
林质的手放在小腹上,因为忙,她竟然没有注意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月经了。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有些苍白,下巴尖尖的,好像养回来的肉又瘦没了。
下午去了医院,马医生是林质熟悉的医生,他笑着跟林质打招呼。
“我这可是妇产科呀,你这是......”马医生揶揄的说。
林质笑了笑,“你不是妇产科我还不来了。”
“这么说是有好消息了?”马医生惊讶。
“是不是好消息还需要你来确认一下。”林质笑着回到。
结果出来,确实是好消息。
“你最近太瘦了,孩子也需要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生长,我建议你增肥。”马医生皱着眉头说。
林质摸了摸自己的脸,将近一米七,但她只有九十斤重。
“好。”
拿着单子出了医院,她头一次早退回了家,秘书站在医院的门外看她离去,好像明白了点儿什
么。
小鱼儿在客厅的地毯上趴着拼乐高,小屁股扭来扭去,也不知道到底拼出来没有。
听到佣人的声音,她坐起来回头往玄关处看去。
“妈妈?”她惊讶的盯着林质,“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林质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宝贝还发烧吗?”
小鱼儿摇摇头,“没有了。”
林质笑着捧着她的脸蛋儿,左边右边依次亲了一口,“真乖,肯定是听话吃了药对不对?”
“小姐可厉害了,一碗苦苦的药,一口气就吞了。”保姆在旁边笑道。
小鱼儿挺了挺胸脯,神气的说:“我是谁啊,这点难度,哼~”
“嗯,爸爸回来肯定会夸宝贝的。”林质揉了揉她的卷毛。
小鱼儿伸手摸摸妈妈的脸蛋儿,皱着秀气的眉毛,说:“妈妈,你是不是饿了呀?”
“嗯?”
“你的脸好白哦。”她担心的说道,“我饿的时候就会很白,你是不是也饿了?”
林质笑,“妈妈没饿,妈妈就是有点儿累了。”
“累?”小鱼儿嗖地一下站了起来,“累就去睡觉呀!”
说完,她拉着林质往楼上走去,小卷毛一抖一抖的像只小松狮。
把林质按在床上,她说:“妈妈你先睡觉,我让李阿婆给你做点甜汤。”
林质鼻子有些塞,她对着女儿招了招手,说:“你过来陪妈妈躺一会儿。”
小鱼儿蹬掉了鞋子上床,乖巧的依偎在林质的身边。她是最会看眼色的了,知道林质不舒服所以
乖乖的不吵不闹,像个小大人似的忙活。
“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高兴吗?”她伸手理女儿的头发,温柔的说。
小鱼儿眼睛亮亮的,像是璀璨的星光,“可以跟哥哥一个学校吗?”
“哥哥读高中,你读小学,怎么可能一个学校?”
小鱼儿有些失望,“那小学好吗?”
“你喜欢读书吗?”林质反问。
“喜欢。”确切的说她不是喜欢读书,而是喜欢那种成功的感觉。从小班到学前班,她一直是同
龄人中的佼佼者,基本上是每一项。不是因为她有多爱这些,而是她骨子里有着林质和聂正均的
劲儿,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才算对得起自己。
林质真有些困了,她偏头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喜欢的话小学就会很有意思......妈妈有些困
了,晚饭的时候再喊我好不好?”
“嗯。”睫毛扑簌两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林质的脸庞。
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小鱼儿掀开被子下床,做贼似的溜出了房间。
“哥哥.......”她拨通横横的电话。
“怎么了?”
“妈妈好像生病了。”
“生病了?那赶快打电话叫医生啊。”
“好像又不是生病,她不烫啊。”小鱼儿苦恼的说。
横横无语,“到底生病了没,你说清楚。”
“妈妈看起来很累,今天很早就回来了,现在在床上睡觉。”她拿不定主意,只好如实相告。
横横看了一下表,才下午三点,不像是林质的作风。
“我来给爸爸打电话,你不用担心,自己玩儿去吧。”横横说。
小鱼儿撇了撇嘴挂了电话,为什么要交给爸爸来处理?她才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啊。
“小姐你要做什么?”李婶儿就去趟花园,一回来看见小鱼儿搭着小板凳站在流理台面前。
“李阿婆,我要给妈妈熬粥!”她严肃了一张小脸,十分郑重的说,仿佛不是要熬一锅粥,倒是
像要用□□炸毁一座城市。
李婶儿:“......”
聂正均接到儿子的电话,暂停了会议。
林质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手机在她的耳边一直震动个不停,她无可奈何的接了起来,“喂?”
听着这慵懒的声音,她似乎真的是睡着了?
“老婆,你没事吧?”
林质唔了一声,“没事,我就是有点儿困。”
聂正均感到奇怪,困?因为困就提前下班回家了?怎么看怎么都不是她的风格啊。
“晚上想吃什么,咱们出去吃?”
“唔,你先忙吧,我要再睡一会儿。”她迷迷糊糊的说完,挂了电话。
聂正均看了一眼手机,陈秘书跟在后面出来。
“你去查一下她今天去什么地方了。”
“谁?太太吗?”陈秘书有些懵。
聂正均看了他一眼,他立马脚步一转离开。废话,难道还有其他女人?陈秘书想抽自己两巴掌。
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很舒服,林质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好像已经天黑了?
“醒了?”
林质坐起身来,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他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文件,面前也堆了一摞。
“你怎么把办公室搬回家来了?”她笑着问。
聂正均走过去,光线太暗,以至于林质没有看到他微颤的手指。
“今天怎么回事?”他低头亲了一口她的唇,声音低哑的问道。
林质搂上了他的脖子,“有一个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的。”
“唔......我从下周开始辞职,所以你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了。”她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脑袋蹭
了蹭他的脖颈。
“好的呢?”他目光放在被子挡住的那一截,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光亮。
她低声笑了起来,像是琴弦拨动的响声,极其好听。
“我是不是又要当爸爸了?”他搂着她,心跳极快。
“你怎么知道?”林质抬头看他,诧异。
即使早已确认,但从她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仍然令他激动难耐。
“真的?”他一把把她从被子里抱了出来,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宝贝,你说真的?”
林质偏头,“骗你有什么好处?”
聂正均把他按在怀里,他将近五十岁了,虽然旁人都说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但他知道,他已经
四十八了。怀里的妻子才三十岁,像朵逐渐绽放的玫瑰,随着时间散发出迷人的香味,越来越
美。有时候他都费解,放着旗鼓相当的青年才俊不要,她为什么偏偏爱上了自己?
“皎皎......”他长叹一声,低头吻上她的发顶。
“你怎么了?”
聂正均说:“我已经不年轻了,还和孩子有这样的缘分......”
林质一笑,聪慧如她怎么能不懂他的潜台词。她娇憨的躲在他的怀里,低声说:“难道非要我说
你那方面很厉害才行?”
他失笑,眼角的皱纹像是荡漾出来的波涛,一圈圈散开,“我很厉害?嗯?”
一声意味不明的暗示,她松了口气,知道他被自己带偏。跪在床上,她捧着他的脸,居高临下的说:“再厉害都不行了,我有软甲护身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意盎然。
他喜不自胜,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干脆放任自己痛快的笑出了声。
路过卧室的佣人不禁奇怪,先生这是怎么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终于都得到了答案,太太怀了二胎,所有的规格要提升一个档次,所有危险
的物品通通要隔绝,特别是厨房。
“你爱吃什么让佣人做,别去厨房碰刀。”他的大手抱着她的小手,温情款款的说。
林质点头,她对生孩子的记忆也浅了,具体的注意事项还要佣人们来提示。
小鱼儿坐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左右看了看,没人搭理她。
“妈妈......”她要哭不哭的喊了一声,眼泪要往下掉。
聂正均把她抱了起来,“乖乖,怎么了?”
“我熬了一锅粥,熬坏了......”她嘴巴一撇,放声大哭。
对于手工、语言、跳舞以及艺术类门门优秀的聂瑾瑜小朋友来说,这简直是一个不能容忍的事
情。一贯优秀的人,是不能承认自己某一方面失败的。
聂正均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疼得不得了。
“没关系,宝贝还小,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他耐心的劝慰,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林质坐在餐桌旁喝汤,心明镜儿似的。小公主这是受冷落了,必须得早点关注度才行。
“妈妈都不安慰我......”她瘪着嘴,注意到林质在安然的喝汤。
“聂瑾瑜小朋友,适可而止哦。”林质笑着放下勺子。
嘶......聂瑾瑜不怕爸爸,但她怕妈妈,特别是收了笑脸的妈妈。
她躲进了爸爸的怀里,小身子背对着她,鸵鸟的姿态十足。
“妈妈谢谢你给我熬的汤,以后会有进步的。”
打个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招林质跟某人学了个十成十。
“嗯。”小鱼儿埋头在爸爸的怀里,轻声答了一声。
聂正均抚着女儿的爆炸头,笑意不经意的爬上了眉梢。
晚上睡觉之前,林质在卫生间里把吃的东西全吐了。这种阵仗比之前怀小鱼儿的时候吓人,聂正
均的脚像是钉在旁边的地砖上似的,一动不动。
她漱了口,发现他的身子还是僵直的。
“放轻松,这很正常。”她怕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这次怎么这么严重?”聂正均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很。
林质耸肩,“可能是一个调皮的儿子,你要有心理准备哦。”
她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任何依据。但巧的是四个月去产检的时候,医生确认了就是男孩儿。
林质:“......”
男孩儿?会像横横那样吗?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横横撑着伞护着她走下台阶,“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就回来。”
“你告诉他这次是个弟弟了吗?”十七岁的少年眉眼俊朗,一手撑着伞一手护着她,绅士又帅
气。
“忘了......”林质顿了一下,停下脚步。
横横仰头看天,无语。
聂正均回来知道是个儿子之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钻进书房里的摸着书桌上林质和横横的合
照,那是他三四岁的时候的模样,还一团稚气。
“爸爸?”横横敲门进来。
聂正均收了手坐在椅子上,“嗯,怎么了?”
横横一笑,“我能怎么了,给您道声恭喜呗!中年得子,身体不错嘛!”他没有正形的揶揄他老
爸,因为林质在中间的调和,父子之间已经不那么严肃,横横也不再对他爸怕得要死了。
聂正均却没有笑,他问:“你怨过我吗?“
横横惊讶,“怨您做什么?”
从小鱼儿出生了他才知道,真正做个父亲应该是什么样儿的。不仅是让他物质上丰裕,更重要的
是对他人格的养成。
“对你而言,我是个失败的父亲。”他的眉眼之间有些愧疚。
横横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爸爸......”父子俩从未这样静下来面对面的交流,以至于他有
些尴尬。微微挠头,他说,“从我记事起我就明白,你不是一般的男人,这一点我理解你。你对不对得起我妈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对我而说是一个榜样,是我至今还看做的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就算是一般的爸爸也不可能对儿子细心如妈妈那样,整天嘘寒问暖吧?所幸的是我有质质,你做了一件很明智的事情,将她带入了我们家。”
“臭小子,什么叫你有她。”聂正均失笑。
横横轻哼了一声,对他爸的占有欲表示无语。但眉眼一低,他又不好意思的说:“她对我而言像
妈妈像朋友,像姐姐......你所有没有给到我的东西,她都给我了,你不要觉得遗憾或者是愧疚。”
林质的手放在门上,还未敲下去。光线从没有关好的门缝中渗透了出来,她伸手往脸上一摸,全
是泪水。
父子俩进行了友好的谈话,聂正均终于纾解了心结,横横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财政自
由。
“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不用我再提醒你吧?”聂正均站在儿子的面前,嘴角一勾。
横横插着兜回视爸爸,自信的说:“这一点还是等你小儿子出生了你留着教导他吧。”他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整天捶床恨爸爸不回来吃饭的小男孩儿了。
俩男人相视而笑,终于有些默契了。
横横拉开门,看到泪流满面的林质被吓得倒退一步。
“怎么了?”聂正均看他蹒跚的脚步。
“你别哭啊!我没撞着你吧?”横横吓了半死,握着她的肩膀仔细察看。
林质伸手抱住他,有骄傲自豪有失落低沉,有为他鼓掌呐喊也有为他不再需要自己而难过。
“横横......”
“哎,我老爸过来了,你确定不先放手吗?”横横笑着护着她。
林质摇摇头,泪水静静地流淌下来,擦不干也流不完。
“你到底怎么了?就算我刚才把你夸成一朵花,你也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贫嘴......”
聂正均走过来,看到依偎在长子怀里的妻子泪水泛滥,他真是五味杂陈。
“你老公在旁边,你还是让他哄哄吧,我卷子还没做完呢!”横横抱着一个烫手山芋,想扔又不
敢扔。
林质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鼻头泛红,肤色白得几乎要发光,哭得可谓是梨花带雨,是个
男子汉都受不了。
“不会是又想吃肯德基了吧?那玩意儿吃多了不好。”横横猜测。
林质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乱说什么!”
“那你哭什么吗!”
“我哭你长大了不行吗?”她放开他,带着哭腔一说,鼻子就一酸。
聂正均见此机会赶紧搂过她的腰,心疼的擦了擦她的眼泪,横横趁机溜走。
把人抱回了卧室,他蹲在她的膝前,“怎么了?”
林质摇头,擦干了眼泪,她说:“可能是孕期太敏感了,没事儿。”
“舍不得孩子们长大?”他笑着握着她的双手。
已经快五十的人了,却还温柔的蹲在她的面前猜测她的心事,心疼她的难受和落寞。林质觉得,
可能老天格外眷顾她,即使没有父母,他却能护着她一路长大。
“老公.......”她伸手还上他的脖子,“我想生好多好多孩子,一个长大了还有下一个,我永
远都可以照顾得了他们,爱护得了他们.......”
“傻丫头。”他轻笑,宠溺又无奈,“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我们总是要老的,你能护他们一辈
子?”
“那怎么办呀......”她挺着肚子,像迷路的小女孩儿,可怜又可爱。
“把我们的智慧传承下去,让他们像我们一样认识这个世界,靠自己的能力去感受甚至是改变世
界。”他伸手为她拭泪,“在父母溺爱下的孩子就像躲在雄鹰翅膀下的小鹰,永远也飞不高飞不远,这是你想要的吗?”
林质使劲儿摇头。
“就是了。”他伸手将她抱入怀里,爱怜的亲了亲她的脸颊,“孩子会长大离开我们......我和
你却是要走到白头的,皎皎,不要害怕。”
她抽了抽鼻子,“我不怕,有你我就不怕。”
聂正均低头寻找她的唇,安抚的吻上去,像是春天最和煦的风,冬天最温暖的阳光......
“老公......”她抓着他的袖子,眼神迷茫。
他温柔的将她护在怀中,亲昵的蹭着她的鼻尖,“乖,一切都交给我。”
即使道路坎坷途径风雨,别怕,我在你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