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132、雪落京城(下)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寒冬雪夜行人稀少,就连往常要在街巷奔走到深夜的马车夫们,也因天黑路滑早早收了工,更显得城中格外幽静。

在这满城安宁的氛围中,称得上热闹的地方,或许少不了得算上坐落在森严皇宫后殿的,那间秘不透风的南书房。

平日灯火通明的皇家书房里此刻竟是漆黑一片,唯一光源来自内墙正中间悬挂的那道银白幕布。幕布上放映着的赫然正是岩城佣兵大会的预赛现场,只是看那自上而下笼罩了小半赛场的宽广视角,还有近在咫尺的喝彩喧闹声,恐怕这卷录影并非出自官方,而是由人暗中摄录下的。

帝国的主宰者,皇帝――辛?欧德文正安坐在对面木靠椅上,手里捏了杯翻着热气的清茶,面含笑意,颇为专注地看着幕布上闪现出的决斗身影。

这影像的摄录手法很不专业,画面光线略偏暗黄,视角又取得太远,甚至连选手们的面孔都瞧不甚清晰,再加上乱七八糟的人声干扰,实在难以称得上是件合格的作品。

不过皇帝却依然看得入神,几乎连眼睛都不眨。每到选手分出胜败后,他也跟着或点头或摇头,轻声评论几句,似乎那些平凡身影中藏着某样东西,竟令这位几乎无所不有的一国至尊都为之深深吸引。

但如此沉迷的状态并未能持续多久。随着八声低沉钟鸣在房内响过,墙角那台新式放映机的开关突然被人拨下,银幕上的画面自是戛然中断了。明黄色光芒再次从他身后的魔能立灯亮起,叶迟上校穿着一尘不染的墨绿军服,无声无息走向那张幕布,拉动坠链将它渐渐升到天顶。

好好的兴致被人无端打扰,皇帝嘴角的笑容瞬间敛去了,将茶杯往书桌上重重一放,对着那碍事者的背影斥道:“你可真会扫兴!”

军官却没半字回复,挂好幕布后又将链坠重新扣在墙上,径自回到桌旁打开个三层套里的保温木盒,从中取出依旧滚烫的药用眼罩,往皇帝身边一递。

他充耳未闻的态度让辛越发不快,不愿伸手去接,眯着细长凤眼直盯住对面空荡荡的墙壁,抬指轻轻一点。操控金属的神力灰光闪过后,被军官扣好的链坠自动弹了出来,失去固定物的幕布也重又垂下,遮住了整面墙。紧跟着他又一弹指,似拨动琴弦般打开了身后放映机的开关,跃动中的画面再次显现于银幕之上。

虽然因为魔力灯明晃晃的映照,幕布上的影像更难分辨,但皇帝还是重又翘起了嘴角,似有得色,却没想眼前忽然就是一黑。热烘烘掺了草药的眼罩直接盖住了他的脸,再被军官有力的双手往脑后一绑,这下总算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叶迟不由分说给他戴好眼罩,盖紧保温木盒后再回头一瞥。皇帝正板着一张脸,控制十几个弹珠大的铁球在木椅扶手周围不停环绕,借以发泄心中不满。

他丝毫不以为意,晚上八点是皇帝自己定下做眼部治疗的时间,既然说定了,就该遵循。不过,他看着那些转得快如闪电的铁球,又顿了片刻,终于还是收回了想要关掉吵闹放映机的手。

两人都默不出声,房间里依旧只有乱糟糟的呼喝在回荡。直到影片走向结束,人声渐渐隐去,皇帝才终于压下了怒气,挥手散掉身周飞旋的铁球,点指在木椅扶手上轻敲了几下,自言自语般感慨:“这摄录机还真是奇妙无双,竟真如身临其境一般。早知如此,要能让云不亦在岩城多待几天,再录几分影像回来就好了。”

他似乎忘了正是自己突然急召,才使那位密探首领不得不中途离场,言语中甚是惋惜。军官却还是手扶剑柄漠然立在桌旁,只字未应。

皇帝独自抒发了一番体会,身旁却连个搭茬的也没有,顿觉无趣。他也晓得这老友从不与人闲聊,抬手扶了扶被密封药物烫到热气氤氲的眼罩,挥手变出把铁扇,一边摇着散热,一边问起正事来:“南边可有新消息来么?”

“并无。”军官惜字如金地低声回复。

“……拖了近一周了,若还寻不着线索,就让他们回来,省得叫人发现惹出事端。”

“嗯……”

太子遇袭之事在朝堂上引发了一场风波。皇帝虽然表面不声不响,却第一时间调动了大批暗探和圣塔巡查员赶赴现场,想要查出点蛛丝马迹,只是目前看来,结果颇为令人失望。

“对了,明日再派人去学院查查界海的宿舍……”辛回想起刚才那银幕中间隐约显出的几个身影,不由皱了眉头,“我总觉太巧合,这少年正是自那渔村而来,会否也和此事有所牵连?”

叶迟未作回答,皇帝便知他也下不了定论,摇着铁扇陷入深思。

界海是大祭司冕下亲口承认的小徒弟,自然也就成了皇室需要着重看顾的对象。有关他的一切身份经历都早已被做成案卷,摆到了南书房的秘库中。这外国少年看似寻常,却仍有些让人费解的神秘之处。皇帝至今还琢磨不透,舜与这少年明明毫不相干,怎么就能成了好友,甚至连大祭司冕下都对他青眼有加……

说到大祭司,皇帝心中更泛出了诡异的不真实感。界海莫名在学院广场消失已堪称离奇,而那位冕下对此的反应就更让人捉摸不透。

起先是毫不犹豫离京寻找,似乎极看重此事,可依方才影像中所见,遇到那少年后,冕下却又没带人回圣塔接受公开讯问,反倒留在岩城参加了佣兵大会,似要指点他修行……如此关爱照拂,真让皇帝觉得匪夷所思。

圣玄之力固然少见,但在圣塔浩如烟海的卷宗里却也不乏记录,之前可从没见过冕下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啊……

想到圣玄之力,皇帝又记起一桩私事,身旁人可也有个曾修习过这玄奥神力的亲戚。虽然被眼罩遮住了视线,他还是微微偏过头,朝叶迟方向问道:“叶彤情况如何?还是好不了吗?”

“嗯……”军官一成不变的回答中丝毫没有情绪起伏。

“你这位姨母,也是苦命人……”皇帝却稍有些伤感,举高铁扇往眼罩前轻轻摇了几下,又叹了口气,“送她回云安吧,故乡水土,说不定能好转些。”

军官一言不发,辛自知他早已记在心里,摇摇扇子又想到他那偷偷摸摸回京却不来宫中禀报的小徒弟,顺口问了一句:“尽远还呆在冰泉酒店里?”

“嗯……”

“回来一周了也不入宫述职,把朝廷公文当做儿戏不成?”皇帝把扇子啪的一收,脸上露出了几许不快,“找人去叫他过来,南岛之事除了他谁还知晓?前后经过,总得跟朕说个明白。”

军官没有作声,似在考虑着什么。皇帝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又想起自己那回京后同样不曾来宫中探问过的儿子,更觉胸口发堵,又翻开铁扇摇了几下,紧跟着嘱咐道:“把舜也叫来……这两个小子怎么回事,一个愁眉苦脸,一个躲躲藏藏,有什么话索性就当面说个清楚。”

“嗯……”叶迟这才应声。

皇帝稍稍一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是觉得这两人都为当事者,一人受责不公平,非得二人同罪才算应该!他极少见到老友如此计较的样子,郁气顿时解了一半,忍不住摇头失笑:“就你心疼他,他可不知道你的好。”

军官沉默以对,辛也没再揶揄他,摇着扇子回想起悠悠往事,渐渐地就有些发怔。在这仿若无人的密室里,他耳边只听到声声不断的秒针齿轮,手中摇动的扇子也被如泥沙沉积的思绪渐渐拖慢,最后终于停住了。

他僵坐在木椅上发楞,不知想起了什么,良久后终于挪动手指一片一片合起扇面,略带些疲惫地一声长叹:“难为你了……”

这话无头无脑,实在让人无法领会。但军官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却仍不作回应,只是低头看着桌上那保温木盒,雕像般的脸庞上似有划过一线淡淡愁绪,却又快若流星,转眼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夜色渐深。

皇城外靠东侧那片较为低矮的朱漆楼阁便是太子行宫。和以黑沉乌木修筑的皇宫不同,东宫的整体色调要鲜明许多。朱红的枋柱拱檐,配上暗金色琉璃瓦,寓意着将升的朝阳,透着勃勃生机。

大雪自阴云中纷纷摇落,盖得房檐上下都是一片白花花的幽光,被四处悬挂的白纸风灯一照,更映出凄清冷意。在这莹莹夜色中,唯有那敞开着的正殿门前似火焰喷涌的暖光,才能稍许遏制住寒风中肆无忌惮的雪花。

大殿四角的铜火盆里都烧着赤红香炭,直将这湿冷冬夜烘成了暖春。正中央摆了张矮方桌,设了几副酒具,三人围着方桌跪坐,一边瞧着大门外飘忽若现的白雪,一边饮酒,自有别样的风雅趣味。

正对大门的主位坐着一身黑色宫袍的太子舜。虽然身为今日聚会的发起者,但他却因心绪不佳,根本无心照顾宾客,只顾盯着面前那粉瓷小杯里一口未动的清酒,脸上似寒冰沉水,透不出半点笑意。

在他左手边,水修士菱披着红艳艳的彩花丝裙斜靠在桌旁,摇动纤纤细指,来回数着桌上那十余个大小酒瓶。每到停下时便有团水球从瓶中自动跳出,颤颤悠悠划过,落进她微微浅笑的嘴中,最后在脸颊浸出一抹绯红。

她对面是个身穿雪白长袍的俊俏男子,看着约莫二十六七岁,剑眉柳目,颇有英气,面颊不似寻常r国人那般细润,稍有些风吹日晒的粗糙麦色。在他身侧立着个半人高的桐油木柜,存满样式各异的矮口瓶。他时而从瓶中倒出些不明药液,加入面前那宽口酒碗中,端起便一饮而尽,姿态甚为豪迈。

一桌人都各顾各的不出声,只听屋外北风打着旋地吹,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这三人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

那白衣男子名为云不亦,是掌管皇家密探的首领人物,也是御前统领叶迟阁下的记名弟子,自小跟在皇城修行,排起辈分来,尽远和舜都得称他一声“师兄”。他此前一直奉皇命在外调查,今日刚从岩城赶回,听说皇子已抵京多日,便借赏雪之名前来拜访,实则多半是打着算盘要蹭些舜珍藏的美酒。

菱则是上周跟随着皇子一同回京的,借着养伤之名住到现在,整日赖在后殿听着全城广播喝喝小酒,颇有些逍遥度假的感觉。只因南岛渔村的那次意外,舜自觉对这位意外受伤者有所愧疚,便也由得她住下了。

女修士不是个能安坐的性子,又喝了几口便再按捺不住,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把深觉累赘的胸脯往桌上一压,借三分酒意朝对面白衣青年调笑道:“云不亦啊,你现在可算混出头啦,手底下那么些人,啧啧,好威风哟!什么时候也带姐姐我去皇宫后院串串门呢?”

男子听罢忍不住高举酒杯朝上位一比,哈哈大笑:“我哪有资格随意带人入宫,你放着主人不去请,反倒问起我来,岂不是舍近求远?”

女修士朝舜瞥了一眼,皇子那张不变的冷脸让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娇笑道:“你说他?他整天连话都懒得说一句,我可指望不上!”

皇子一直心不在焉,都没留意他们说了什么,隐约见“师兄”举杯遥指还以为是要敬酒,下意识也端起酒杯一应,反倒把对方闹了个错愕。

云不亦一笑而过,应着他的手势一口喝光了那碗酒,再看舜又放下杯子仍是不饮,便打趣道:“许久不见,殿下竟是戒酒了不成?若不然,来尝尝我这自配的药酒?”

皇子斜了他一眼没回答,水修士反倒唯恐不乱地笑骂了起来:“你这药酒脏兮兮的一股怪味,谁想喝呀!人家那是心情不好,你可别再添堵,小心怪罪到你头上。”

“原来殿下心情不好,倒是我说错了,该罚该罚……”白衣男子摇头直笑,仿佛才刚发觉到皇子不同寻常的状态。

他手底掌控着大批皇家密探,对皇子的情况岂有不知,却也不追问,伸手将酒杯满上,又往里加了几滴秘制药液,一口饮尽后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给殿下说说自己的糟心事,纯属博君一笑。”

他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自顾自吐起苦水:“说来也不远,就是昨晚的事。你们也晓得,我这神力要在月下才能施展。昨晚从岩城一路飞来都是清朗夜色,没想眼瞅着快到京郊,突然刮起北风吹来一片黑云,转瞬就把月亮遮了个干净!好在我反应快,早早落了地,要不然,嘿嘿……”

他自嘲地轻笑几声,又喝了碗酒,抬头看两人貌似兴趣缺缺,赶紧步入正题:“那北风一刮呀,大雪就紧跟着落下来了。这大冬天的,荒郊野外连个野兽也不见,我正想找找哪儿有地方栖身,嘿,你们猜怎么着?”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瞧瞧两位听众却还是全然不搭腔,连眼神都不屑变化,只能接着说道:“说来也巧,那附近就是前不久遭了兽灾的月村。我本打算去那残房瓦砾中避避风雪,哪想到不过月余的功夫,整个村子不知被谁给移平了,连片瓦都没剩!你们说可气不可气,糟心不糟心?冻得我呀……”

“被人移平?”沉默至今的舜突然出声打断,“怎么个移平法?”

“应是神力所为,就似被山一般大的巨石给碾过,那叫一个平整了。要不是我之前去过,还真以为自己走错了路。”云不亦浑不在意地摇摇头,又给自己添了碗酒,似乎不觉得其中有什么大问题。

舜却忍不住微微皱眉。月村他曾去过,在那儿还发现了两个刺客留下的痕迹。他本就猜不透对方为何要选这偏僻荒村作为接应点,现在听云不亦一说,又令他将这桩旧心事提了上来。

会是他们做的吗?难道说,那二人又来了京城?他轻轻转动着酒杯揣摩这个可能,思绪却不可控制地想起了那晚荒村中寂静的雨,想起了那个人,整个心神便也似门外风中的白雪,跟着飘忽不定了。

方桌边一阵无声,只有云不亦还在若无其事地喝着酒。

水修士瞧着舜一句问罢又闷声不响,也不说出缘由,只觉跟这人聊天实在没劲。酒喝到现在也算够了,她不愿再陪这老先生一样沉闷的皇子干坐着,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朝白衣青年随便甩了甩手:“姐姐我困了,你们两个可别喝得……”

她刚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整,转头盯住了大门,低声警示道:“有人闯进来了,是个水系的。”

经她这声提醒,其余二人也都反应过来,瞬间将目光聚到了正殿大门。门外原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不多时,果然有道似水线般的漆黑波纹附在雪地上急速涌来,快进入光明区域内时却又忽然停住,微微一颤,显出个披着夜行衣的蒙面者。

舜觉得那人身形打扮都像极了曾偷袭过自己的影刺客,但菱既然说了是水系,自不会出错……他正盯着停在远处的黑影出神,水修士却从熟悉的神力波动中认出了对方,不由迎上前几步讶然呼道:“是你?这大晚上的,你莫名其妙跑这儿来做什么?”

来者似乎是个熟人,云不亦却还是紧攥着桌底那柄随身短剑,眯起眼睛盯着那人缓缓走到门前,扯开蒙面巾,露出带有长长刀痕的侧脸,才终于松开手,仿佛无事发生般重新端起瓷杯往里添酒。

“见过太子殿下……”闯入者一进大殿,未来得及回答菱的质询,先躬身向皇子行了礼,随即定在那儿不动了。他身上沾了不少雪花,被殿内滚滚热气一烘便化成了水,湿哒哒的衣服紧贴在身上,看着稍显狼狈。

舜面无表情地端坐着没有回应,心下却疑窦暗生。这名男子他自然认识,正是玉茗身边那个贴身护卫――墨。虽说他跟玉茗在大朝议之后关系算是有所缓和,但玉王府和他这太子东宫可从没过任何来往。如今夜色已深,再看对方这身黑衣打扮,实在不像是有好事登门的样子……

皇子斜睨着手中的瓷杯,就是不愿搭理对方,水修士可没那么多顾虑。

她是玉茗的远房表姐,怎么说也是自家人,瞧见眼前男子弯着腰不敢轻动,先随手一挥,将他衣服上沾着的冰水尽数吸走,才轻笑着把他扶了起来:“这又不是朝堂,用不着这些俗气礼数。说吧,到这儿干嘛来了?总不会,是来请我去王府饮酒赏雪的吧?”

这看似普通的一句问话,却让黑衣侍卫只能面露出一丝尴尬表情。他和菱曾同在玉王府中随王妃殿下修行,但自从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女修士就和玉王大闹了一场,负气离京再也未归,如今这关系,也真算不上多亲近了……

他摇了摇头,正想回话,云不亦反倒先拍手笑了出来:“去王府赏雪?妙极了,带上我一个!我可不知玉王爷还有这般雅兴,若不去捧场,岂不是枉费了他这番心意!”

他颇带了几分讥讽的话让墨顿时面色一沉,抿了抿嘴似想反驳,却又好像不知该怎么开口,最终一言未语,依着菱的手势朝中央方桌挪了几步,跪坐在下首位。

舜看他还真坐了下来,心中有些不喜。但此人毕竟是玉茗的亲近心腹,他爱惜兄弟情谊,也不能闹得太僵,便又抬头朝大门外扫了一眼,见再无动静才收回目光随口问道:“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墨听他询问也不抬头,直盯着桌案下方的羊毛软垫轻声回道:“王妃殿下遣我来,是有要事禀报太子殿下……”又顿了顿,直白道:“事关机密,只怕不能说与外人。”

白衣密探自知他言中之意,却也毫不在乎,心中止不住暗笑,这京城内还有什么能瞒过皇家密探和圣塔的巡查者么?

他眼见如此,索性哈哈一笑站起了身,将短剑往宽袍里一藏,朝皇子拱手道:“殿下,今夜有佳人相伴共赏飞雪,喝得真过瘾,咱们改天再聊,云不亦告辞了。”

他拂起袖袍对女修士躬身道别,转头将那大木柜一合一扣往背后一扎,又顺手从桌上勾来瓶酒,灌了两口,斜背木柜朗笑着踏门而去。

舜目送他的身影没入飞雪,直到殿外悠悠回荡的笑声匿去,才朝黑衣侍卫点头示意:“说吧。”

墨再度躬身,用仿若耳语的声音喃喃道:“王府内最近出了些异样,王妃殿下一筹莫展,于是派我前来,想求您拿个主意……”

“异样?”皇子尚未应声,水修士先露了惊容,敛着长裙重又坐回桌边,直盯着对方眼睛追问,“王府里出了什么事?”

黑衣侍卫仍旧低着头,默想了一会儿才回道:“这事说来,也有些时日了……月初时,王爷带着小殿下闭关修行,本以为几天就会出来,谁想直到现在还是动静全无,连王妃殿下也有些不安……

“后来,王府内又突然大变样,少了许多家丁仆从,却多了些不认识的黑衣兵士。我找人问过,都说那些仆从是被辞退的,但王爷不在,凡事总要先问问王妃的意见,可也从没见有人来提起……”

听着他娓娓道来,皇子和水修士不由对视了一眼,各有思量。此事乍看之下的确透着古怪,但玉王向来是个我行我素之人,也说不准就是他暗中授意……更何况,这点区区小事,有必要甘冒大不韪的风险,深夜潜入太子东宫来求助吗!?

舜觉得其中多半还有隐情,不置可否。菱倒有些心急,她已久未回玉王府,虽然嘴硬不说,但心中又如何没时常挂念起,立刻紧跟着追问:“王妃殿下就为这个叫你过来的?”

墨摇了摇头说道:“这点小事又怎敢来打扰太子殿下,只不过,最近几天王府内忽然传起了流言,让人极是不安……我前日巡视府中,就亲耳听到有人私下暗传,说是,说是……”

“传了什么?”他久久说不出下文,引得舜也忍不住出声相询。

黑衣侍卫又抿了抿嘴,终于下定决心,直起身来正视着皇子,一字一顿说道:“说是,王爷他……他已经疯了!”

“你说什么!?”

此话直如平地惊雷,震得两人一时错愕,相顾无言。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反叛的大魔王五胡之血时代绝对一番奸夫是皇帝盖世双谐玄尘道途你老婆掉了信息全知者终末忍界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相邻小说
叶粲人渣自救计划[快穿]渡劫老祖现代生活指南锦上添花我用三章逆袭[快穿]审神者暗堕计划[综]美艳的他醉卧美人膝进击的生活流(快穿)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