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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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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还未现出海面,椰树林外却已被那白色光柱照得如烈日当空,然而白光只是一闪的瞬间,整片树林却又被另一种神力所掩埋。大片灰黑色的金属以舜为圆心,仿佛爆炸般四处飞射,眨眼将这狼藉海岸四周数百米方圆,全转变成了被金属覆盖的死亡禁地。

在爆炸中心足有数米厚的球形保护层内,皇子仍是紧闭着眼,颤着手擦了擦因受到剧烈刺激流下的泪水,只觉大半身体都快失了感知。他此刻目不能视,耳内也全都是停不下的嘈杂嗡鸣,什么听不清,设么都看不见。

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那恐怖的白色光柱究竟是什么来历,下意识地先大喊了几声“尽远”,弯着腰拼命挥动手臂,惶然间触到一条光裸的胳膊,立刻往上摸索,直到感觉出那张熟悉的脸,又抖抖索索确认过鼻息,才松了口长气。

他顾不上多想,先全力稳住了手,从腰间内袋摸出仅存的两个救命药丸,放到嘴里咬了一个,又摸到尽远嘴边将剩下一个用力塞进去。温暖的治愈神力缓缓发动,他盘坐地面大喘了几个呼吸,终于渐觉眼睛回复了些感知,眼皮一颤缓缓睁开。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他掉落地上的长刀依旧散着红芒,他即刻舒展手臂抓过刀,借着那点亮光转头一看。尽远就躺在他身旁,双手紧攥着长枪不放,大半斗篷都被光柱焚烧去了,只留下左侧被烫得焦红起泡的胳膊。他飞快凑过去检查对方的瞳孔和心跳,发觉尚算稳定,看来应该只是受极强神力冲击后引起的暂时昏厥。

方才出手之人究竟是谁……在南岛竟有如此强大的修士!?他脑中还纠缠着那道磅礴光柱的留影,止不住心惊,若不是父皇给的护身符及时发动,只怕在场没人能逃过这一劫!他把目光全凝在尽远烧伤的半边胳膊,心头再次闪现那群疯狂的血眼怪人,以及从未见过的巨型傀儡,顿觉一股寒气在背脊上飞窜:没想到这渔村内外竟是个引君入瓮的死局!

皇室特制的药丸见效很快,就在他皱着眉头默然反省之时,枪卫士手臂的烫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只在皮肤上留下一片片灰黑色的浅痕。他深觉侥幸地叹了口气,奋力爬起身,踉踉跄跄寻找其余同伴的下落。

水修士被他一拉一拽,幸运地避过了光柱的正面冲击,却依旧被那股滚烫热力熏得晕厥,趴在不远处沙滩一动不动。舜几步跑到她身边,发现她衣物上除了稍有些焦黑痕迹,尚算完好,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干裂得厉害,全身近乎脱水。

在她左侧两米开外,黑袍探查者仰面躺倒,头发几乎全被烧掉了,满脸都是烫伤后浮起的斑驳水泡,衣物却反而没受多少波及,只是缺了领口和兜帽。他也同样确认过对方心跳,再往周围反复扫视都没见着光修士的身影,心头顿时一颤,还没来得及多想,身后便传来了尽远几声断续的闷哼。

“你怎么样?”他赶紧飞奔回来将同伴扶起,帮他轻拍了几下背脊,才让那口郁气咳了出来。

“……没事。”枪卫士又干咳几下,哑着嗓子摇摇头,习惯性朝四周望了一眼,只是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

皇子借着刀光又往他胳膊的伤口瞧了一眼,才放心地点点头,低声问道:“那盒药剂你带在身上了吧?”

“带了。”尽远脑中昏昏沉沉,从腰侧武装束带里掏出那小木盒便直接递给了他,舜接过后刚一打开,突然愣住了:怎么只有两瓶?他有些疑惑,却不及多问,转身跑向另一侧的伤者,只留下枪卫士浑身僵硬地坐在地上发呆。

皇子手脚麻利地给两位同伴各灌了一瓶恒定药水,头顶上便银光一闪,那层神力构筑的金属如它出现时那样,突然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本以为这保护层会持续更久时间,匆忙下只能抓紧长刀匍匐在地,往光柱袭来的南部海岸先扫了一眼。

海面依旧乌沉沉一片,强大的神秘光系修士似乎一击即退,再无踪影出现,只有浅滩上点点明珠般的圆球在闪烁――那全是巨傀儡胸口的能量孔。但诡异的是,虽然已挣脱了金属层的束缚,那些傀儡却仿佛能量耗尽般,仍是一动不动,倒让他们得了丝喘息之机。

虽然貌似前方暂时没有威胁,他也不敢大意,偏过脸来再把视线投向背后。南岛水兵们方才被禁锢了一分多钟的时间,全都因缺氧陷入休克,横七竖八躺倒在沙滩上,只是看样子似乎并未受到光柱的波及,生命应该无恙。

他正试图在那群水兵周围寻找到光修士的身影,只听到尽远一声轻呼“小心!”,下意识翻身一个前滚,再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椰林内又闪出了几双血红光眼,那隐隐绰绰的红雾也终于蔓延到了山坡背面。

“撤!”经过这场生死突变,舜已觉得身心疲乏,两位伤者还昏迷未醒,更有一人仍是生死不知,哪还有精力去收拾这些怪物!?他朝枪卫士比比手,各自带上一名同伴,也顾不得那群水兵了,迈开大步就朝北部海岸奔去。

两人尽全力奔跑,但血眼怪人却还要更快三分,几个弹跳就从林中跃出了十几个身影,手脚并用,饿狼般嘶吼着直扑过来。他们很快跑到了水兵周围,却似乎对这些昏迷的凡人毫无兴趣,飞身而过继续向前,眼看就要追上目标了。

舜听着那一声声近在耳边的杂乱鬼叫,仿佛都能闻到那些怪物口中散出的腐烂腥臭,皱着眉头和尽远打了个手势。两人突然一个急停,借助冲力反跃向那群怪物,在他们未反应过来的刹那便擦身而过,顺带着挥动武器斩了几下,也不管成果如何,再次滑步转个弯,继续朝北部撤离。

血眼怪人们刹不住脚,又奔出了几米才回转过头,毫不犹豫地追击而去,很快接上后续赶来的同伴,聚成一道弧形的网,阻断掉皇子四人的退路。追兵再次近在咫尺,两人无奈下只能停住脚步,背靠背护住了昏迷的伤者,却转瞬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舜斜身避过一次血爪挥击,长刀顺势一带将对手劈退几步,飞快往南岸扫了一眼,那胸前白光闪烁的巨傀儡们似乎还在待机中,依旧纹丝不动。

为了尽量节省所余无多的神力,尽远并未施展出空间盾,只是不断挥动长枪连连点向血眼人的四肢关节,枪尖凝了点神光,一旦击中就是骨碎筋断的下场,倒比皇子长刀挥砍更有效的多。

只是这帮血眼人悍不畏死,腿断了便用双手,手断了再用牙咬,疯子一般层层压来,纵使他们精力完好也难保不出岔子,又何况如今堪称疲惫的情形!不过十几个来回,两人身上便已沾满了血迹,也添了几处伤口,体力渐渐不支。

眼看败势将显,两位昏迷者又仍无反应,尽远正想伸展神术先打开一条通路暂避锋芒,不料远处竟现出了一条蓝色光带,笔直冲向二人。

“快上来!”只听得老管家焦急的呼喝传来,他心中一跳还未敢有动作,皇子一看又是那神秘冰修士来援,想也没多想就伸手抄起了水修士,扯着他便往那冰带上跃去。

在他们踏上冰面的瞬间,两道尺余宽的冰墙飞窜而起护住了左右,莹白冰带从夹缝中载着四人风一般呼啸而过,转个弯又浮上海面,不过十余秒时间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过了椰林再往北大约一公里外有片低洼的碎石滩,潮水高涨时总带着泥沙烂藻倒灌,消退后却又留了不少在缝隙沟壑间,常年累积弄得腥臭不堪,人迹罕至。

皇子一行正隐在这片荒滩背面的岩洞里。金色的篝火早已点燃,披着黑斗篷的老管家一路带他们至自己驻地,无法再躲躲藏藏,只能默然靠在洞口处,看着里边面色黯然的四人,想着一会儿若是对方问起缘由,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两名伤者此刻也已醒转过来,都盘坐在地上盯住了那点火苗,垂着头一言不发。水修士连头发也没顾得上梳,乱蓬蓬披在脑后,脸上依旧残留了不少干裂印痕,像是灰白鳞片般,看着渗人。探查者几乎被烧成了光头,却根本毫不在乎,还是木讷着脸,甚至连瞳孔都凝固在了中心一点。

舜和尽远就坐在他们对面,身旁各自摆放着武器,同样垂着头不说话,直盯着那团不停跃动的火,就像是要从中寻到某种迹象似的。沉默了好半晌,还是脾气暴躁的水修士率先打破了平静。

“x的,你究竟惹到了什么人?老娘跟人干架可从没吃过这种暗亏!”菱小姐咬牙把肩上系着伤口的束带一解,丝毫不顾忌他人目光地扯开衣领撇了一眼。虽然恒定药剂对神力伤害有奇效,但毕竟削去的血肉难以短时间再生,她锁骨上方依旧残着个孔洞般的创口。

“你们就打算这么干坐着!?”她对那伤口恢复的状况似乎挺满意,随便扣好领子,转头瞪了几人一眼,“万一他就在林子里呢?你们就不打算再去找找!?”

她略显尖锐的嗓音在洞中不停打转,但依旧没能引来一句回应。舜只是低着头,盯着火苗沉思不语,尽远倒像是有些触动,握了握重枪又看了皇子一眼,终究没有起身。只有那位黑袍探查者在火光中开合了几下嘴唇,似乎在说话,但也不知是他声音太低,亦或是嗓子太哑,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你们都不去,老娘自己去!”她喝了半天都没人搭理,气不打一处来,泄愤般往地上用力一拍,起身就想走,却被皇子厉声喝止了:“站住!”

她顿了一秒,心中火气腾腾直冲,咬着牙还要再走,背后又传来了第二声毫无音调起伏的呵斥:“孤叫你站住……”

这声“孤”字一出,她迈在空中的步子如何也落不下去,愤然偏过头,只看到皇子一双黑珍珠似的瞳里带满了冰寒,紫色神光因愤怒难抑不停在瞳孔边闪过,仿佛一道道炸起的雷霆。

两人这般对视了几秒,水修士终于败下阵来,垂着头缓步坐回到原地,那张白鳞满布的脸在火光下一动不动,更显得阴气森森。

尽远看这两人都闷着头不说话,为了缓和僵局,只能低声劝道:“菱小姐,如今已至这般局面,还是先稳定好身体状况,咱们再……”

“有酒吗?”他话没说完,女修士突然大喝一声,转头朝老管家问道。

“……哦,有,有。”老人被她惊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往兜里摸索了几下便拿出了个银制扁壶扔了过去。

女修士也不说谢,随手接过后将壶盖一挑,先喝了三大口,又把酒壶往探查者身前一放,长吸了口气,闭目盘腿静静冥想起来。银壶在地上砸出了清脆声响,却丝毫未引起探查者的半分注意,他连眼皮都没颤一下,还盯着那片火光,全身似僵成了一块铁。

老管家只觉得洞里气氛愈发诡异,犹豫着要不要说几句话,正迟疑间,舜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安,勉强按压住狂躁中的心绪朝他致谢道:“路易斯先生……刚才多亏您出手援助,大恩不言谢,当铭感五内。”

“哪里哪里……”老人客套地摆摆手,“我也不过是正好路过,殿下万万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来回说了几句场面话,洞内又是一静,火苗噼噼啪啪闪了几下,舜才再次看向这位出乎意料的救援者,迟疑问道:“冒昧多问一句,您……是因何来此?”

“哦,这话说来就长了……”老管家早打好了腹稿,娓娓说道,“我家小姐前几天听说这里糟了兽灾,心中非常记挂,可不巧又生了病,没办法过来祭奠,这才吩咐我替她先跑一趟。”

“原来如此……夫人真是善心肠。”

“哎!”老人轻叹了口气,似为这渔村中的无辜遇难者而感慨。

一声叹息后,洞里又恢复静默。老管家拿不准自己算是瞒过去没有,但对方不再问,他自然也不好去挑话头,又瞄了四人一眼,起身拍了拍斗篷道:“你们先坐着,我去找些海鱼虾贝,煮个汤给大家暖暖肚子。”

“不敢劳烦……”舜急忙伸手劝阻,老人却摇头苦笑道:“殿下不必客气,不怕您笑话,我也确实肚子饿了,就在附近找些吃的,很快便回来。”他不等对方答应,一闪身就钻了出去,消失在微微泛起的天光中。

皇子缓缓收回了胳膊,盯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出神。他可万不知道洛维娜夫人身边居然还有这么一位冰系高手,当然,这也的确可以理解,毕竟以那位夫人的地位名誉,就算再加上几个护卫也是丝毫不过分的事。

他只是对于老管家如此自然地冒险相救,多少觉得有些奇怪。可毕竟在京城相处的时间有限,他拿不准这位素来彬彬有礼的老人究竟是面冷心热的那类,还是另有所图……但既然对方是善意的,在这强敌虎视眈眈之时,他也绝不会贸然猜疑,自乱阵脚。

他心中正转着念头,身旁的枪卫士突然出声道:“我去外面巡视一番。”皇子偏头看去,正对上那双墨绿眼瞳,火光映照间,忽然觉得他眼神似乎有瞬间犹豫,就像火苗般飘忽不定,但再一眨眼,却又恢复了如常的淡然。

“……小心些。”他猜测同伴或许是为刚才那场异变而沮丧,并未阻止,只是又提醒了一句,便也盘腿闭上眼,尝试着进入冥想状态。

尽远轻微的脚步声很快被潮水翻涌的轰鸣所掩盖,然而皇子枯坐在火边半天,却怎么都无法让心中的躁动平静下来。他吐了口长气再睁开眼,瞟了瞟前面两个似石头般的身影,默默起身,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他转过了岩洞外侧,望着海面尽头那片愈发明亮的白光,只觉有瞬间恍惚。虽然这次突袭行动堪称失败透顶,但他怎会受不得这点打击,早已将结果抛开一边,只是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剩那位生死不明的巡查员。他不知道那袭来的夺目光柱到底是何种神术,更无从猜想光修士在那瞬间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但刚才他竟找不到人,也听不见哪怕一声呼救,只怕……

然而他现在却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只深感到一种无力与自责的苦苦纠缠。他颤了颤干裂的唇,闭上眼深吸了口气,顿觉咸涩海风里阵阵恶臭扑鼻,恼怒地一转身,余光忽然瞥见乱石滩另一头的树林外似乎有人影在晃动。他下意识展开了幻术伪装,借着潮声响动掩住脚步,在乱石丛中轻点了几下脚,藏在一块大岩石后,终于得以听见几声微不可闻的呢喃。

“……您还是自己……”

“老头子用不……海边……来去自如……”

剩下的话语全被呼啸风声吞没,但这仅有的两句却让舜暗自松了口气。他确信其中一人必定是尽远,虽然那声音微弱不清,但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是绝不会认错的。至于另一人……怕是路易斯管家吧,也不知他们怎么会碰到一起去……

他倒也没多心,更不想背后偷听,正要悄声离开,不知不觉又从岩后飘来了几声模糊对话,却让他脚步猛地一顿。

“那件事……打算什么时候……夫人也想……只怕来不及……”

“还没有……再想办法……”

那件事?什么事要在这般境况下来提……他反复揣摩这两句话,再想起那天晚宴时,老管家同样提到了要做一件事,心中疑惑之余,自然看得出这两人间似乎很有些隐秘关系。

在白昼将临的曙光中,他看着尽远缓步走向岩洞,忽然察觉到对方手里似乎紧攥着东西。他脑中刹那闪过点灵光,仿佛猜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地散去伪装,哑声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声轻问直如惊雷,震得尽远下意识抬起重枪一甩,愕然回头,只看见皇子沉着脸立在岩石边,一双黑瞳眨也不眨盯住了自己的手。

迎着海面天光的映射,他竟觉得那瞳中反出的微芒仿佛灼烫射线,像是要从自己依然紧攥着的手背,印出一道不可愈合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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