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负债》的拍摄已经正式结束, 但是厉琸清并没有彻底的闲下来。他一年前所拍的另外一部电影现在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后期制作, 进入了忙碌的宣传期。在b市“度假”一天后，影帝大人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今天晚上八点，纪录片即将在a国国家电视台播出。尽管前期没有做太多的宣传，可是现在已经有许多喜欢历史并且对这个新发现感兴趣的人准时的守在了电视机前。
作为这次研究的主要负责人, 程老将会在b市大学的礼堂中与学生一起观看第一集的放映, 纪录片作曲的煜兮当然也同样受邀前往。作为a国故都, b市大学的历史系于国内非常有名，学术气氛同样浓厚。
记录片开始前是一场讲座, 整整三层的报告厅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已经坐满了人。不单单是b市大学的学生, 市内其他学校还有部分市民都前来参加了这个活动。幸亏范婕在讲座开始之前就给煜兮于报告厅最后一排的角落处留好了座位, 不然他还真的没有机会参加这个活动。
毕竟在多次被厉琸清将照片放到s博并且上了几回娱乐新闻后，煜兮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知名度。为了不打扰到活动，他最后还是在活动正式开始之后通过侧门直接坐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去。
程老知识渊博, 尽管他讲的都是的大家耳熟能详的历史故事，可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跑神的。和这些“复习”基础历史知识的现代人不同, 作为一个古人、一个真正经历过昇朝那段历史的人，这却是煜兮第一次了解旁人眼中的这段故事。
通过扩音器，程老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报告厅，因为坐在角落的缘故, 那声音传到煜兮耳边后忽然变得有些失真——就像是此刻他重读昇朝历史时候的感觉一样。
虽然已经入秋，但是报告厅里依旧开了空调。煜兮头顶就是空调的一个通风口，冷冷的风从他的头顶吹下，顺着衣领灌了进去。
“……太子妃洛氏官方给出的结果是小产而亡, 可是野史的记载中却是中毒而毙，似乎当年洛相的反应也可以证实这一点。三十年前，b市城郊的皇陵遭到盗挖，后经过文保部门的保护性发掘与检测，发现洛氏体内的确重金属超标，也就是说当年的野史记载是正确的，而洛丞相后来一系列反常也与这件事有关……”程老如是说道。
听着听着，煜兮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其实朝臣们都知道，皇帝绝对不会想让洛知兰生下嫡长孙，并且当年洛知兰中毒的消息就已经传的到处都是。在太子妃洛知兰死后，洛府和皇室之间的矛盾瞬间就被摆到了明面上。作为一个百年大族，洛氏当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从前那些复杂的人情关系和家族产业到了那时全成了隐形炸弹，庞大的家族慢慢的走向了断崖边。
报告厅的时钟的指向已经过了七点半，程老结束了演讲，他将剩下的时间用来回答问题。
煜兮看到自己斜前方的一个男生站了起来，他拿着话筒问道：“请问程老，您今天所讲的内容是不是也和一会的纪录片有关系？”
听到问题之后，程老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时钟说道：“没错，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纪录片就要开始了，那我便不妨提前给大家‘剧透’一下。想必大家都还记得，这个遗址发现的时候就有人在猜测它的主人是不是昇朝有名的洛丞相。我想说的是，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但是墓主人的身份并不是这场研究持续六年的真正原因。”说到这里程老忽然停了下来，“剩下的便等纪录片详述。”
后面程老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屏幕便切换到了国家电视台的纪录片预告部分。
起先屏幕中并没有任何的图案，幽幽的古琴声忽然飘了出来。煜兮看到，就在乐声响起的时候，自己旁边坐着的一个学生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伸出手去搓了搓胳膊。
显然，这个背景音乐的效果非常好。原本因为讨论而稍微变得嘈杂的现场在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用心的听着这段琴音。不单单是讲座现场的学生们，当这个纪录片最终版预告在a国国家电视台播出的同时，s博上实时搜索第一名就变成了“日升之朝背景音乐”。
看着屏幕上模拟出来的昇朝盛京复原图，听到耳边有古琴弹出的当年的乐曲，煜兮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起身从侧门走了出去。
因为报告厅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为了防止这些人混乱的气息干扰到自己，煜兮屏蔽掉了周围的气息。所以等到他出门站到报告厅的阳台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立刻让他愣在了那里。
“我知道我知道……晚自习怎么忽然点名了？你先说我去厕所了……现在就打车往回走。”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此时正背对着煜兮打电话。她讲话的声音非常着急，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再说几句后，女孩便挂掉了电话，她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同样站在走廊上的煜兮。“同学！”那女孩一边说话一边小跑了过来，“那个，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她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显然是认出了煜兮。
走廊上暖色的光将来人的五官衬的无比柔和，忽略掉她现在略显惊诧的神情，无论是谁都要感叹一下女孩的完美面貌。
“……商煜？”女孩试探的将这两个字叫出了口。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煜兮看到了女孩左边眉毛间的一颗小小红痣，还有与自己三四分像的外貌。这颗痣他不会认错……当年洛知兰去世之时，身为修士的煜兮将食指上的一滴血滴在了她的额上，那颗血珠从洛知兰的额头上滑下，最后落到了左边的眉间。
出关后的这一年，故人竟然一个个的重新出现在了煜兮的身边。
眼前的女孩本想和每一个偶遇商煜的人一样发出激动的尖叫，可是在近距离看到他后，在发现男人眼眸中复杂的情绪后，她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煜兮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修士，虽然此时他心里既复杂又激动，但是仙尊大人依旧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对女孩笑了一下说：“是我，有什么事吗？”
“呃……”女孩有些纠结的站在了原地，虽然知道自己和商煜的身份地位差了十万八千里并且两人也是第一回见面，可是她居然没有一点陌生感。在犹豫半天之后，女孩终于深吸一口气朝煜兮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我不是b市大学的，呃……这次是翘了晚自习过来参加活动，但是没想道我们导员忽然过来查人。”
煜兮觉得自己妹妹转世之后好像变得有点多“……”
女孩吐了吐舌头抬起头继续对煜兮说：“我没带钱……那个，您能借我三十吗？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跟我回学校，在教室外面等我一下，点完名我就把钱拿出来。”
……
七分钟之后，煜兮与女孩终于坐到了出租车里。刚才从b市大学里狂奔出来，女孩抹了抹脸上的汗一边笑一边对煜兮说：“妈呀，可算是赶上了！对了，刚才还没告诉您我的名字。”煜兮注意到，方才擦汗的时候女孩的半截眉毛也被她顺手擦掉了……自己应不应该提醒她一下？
女孩打开了窗子一边吹风一边说：“我叫洛知兰，就是b市人。”
洛知兰，原来连名字也没有变吗？
正在煜兮于心中感慨的时候，洛知兰继续絮絮叨叨的说：“唉……我下午最后一节本来是有课的，但是我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你和厉琸清发的状态，所以就翘了。今天已经被记过一次名字，晚自习要是不能赶回去的话我绝对会完蛋的。”说着说着，她的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绝望。
“你什么不请假？”煜兮忍不住问道。
没想听了他的问题之后，洛知兰居然颇为深沉的摇了一下头说道：“干嘛那么循规蹈矩的？我出来也算是学习，比晚自习效率要高多了。而且我请假的机会也用光了……”
听到洛知兰的话后，煜兮忽然想起了妹妹上一世对他交代的最后一件事——人活一辈子不能总按照别人制定的规矩来，如果以后还能遇到她的话，不管她那还记不记得自己，自己都要去提醒她这一点。
看着旁边那个满头大汗，眉毛也只剩一半的女孩，煜兮觉得……自己大概是不需要再提醒洛知兰了。显然，那位名门淑女这辈子放飞的已经稍微有些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