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135、一百三十五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锦园被封的第三日, 天方亮,洛阳城内码头处便停满船只。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 一匹又一匹的马,将东京来的贵人们带至锦园。在十里处, 他们自然也被拦下。赵克律与钱商亲自与侍卫言说,侍卫只说按命行事,无有公主指令,谁也不能进。

孙太后看似平静,心中其实有些急。

她忌惮赵琮,却更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她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侍卫面前, 倨傲道:“若我要你让开, 你让不让?”

侍卫双眼直视前方,声音冷漠:“不让。”

孙太后心中慌张,且被这份慌张刺激得愈发急躁,她不由高声道:“陛下在洛阳多日未归便罢, 我们来这一趟, 却不让见,谁知你们心中打的什么注意?!”

侍卫平静,不言不语。

“你们公主打的到底是何主意?!”

赵克律皱眉:“太后请慎言。”

孙太后回身冷笑:“我此话难道不对?否则公主为何这般,还不让我们进去?”

赵克律也冷笑:“这是我赵家事。”

“赵家公主现在可是不让你进去啊。”孙太后眯眼看赵克律,却刚好看到他身后的魏郡王与赵从德。赵从德竟然对她露齿得意一笑,她心中更慌,慌过却又定下来, 这回怕是真如了赵从德的愿!如了赵从德的愿,后头怕是要大乱,她更要抓住机会,转身还要再说。

赵克律已威严开口:“既是公主命令,我等也不硬闯,你去与公主通报一声,难道这也使不得?”说到最后,他也满是怒意。

侍卫这才拱手:“王爷稍候片刻,下官去与公主禀报。”他转身骑马往锦园而去。

孙太后面色越发不好看,她说话一点用处也无,赵克律不过眉头一皱,侍卫便去了!

锦园中,赵世?躺着的厢房内,床边,赵琮靠着床柱而坐。

染陶轻声走进,小声劝道:“陛下,喝些红枣茶吧?”

赵琮闭眼,眉头紧蹙,面色不比重伤昏迷的赵世?好,甚至看起来更差。只是他一直撑着,他要撑着等赵世?醒来。

他不作声,染陶再道:“陛下,您若不喝,小郎君稍后醒来,瞧见您这般,也要担心的。”

赵琮这才缓缓睁眼,染陶上前,伸手用汤勺往他嘴中喂水。

赵琮吃了几口,哑声问道:“今儿是第几日?”

“陛下,第三日。”染陶苦涩。

赵琮更苦涩,这就第三日了?人怎还未醒?

染陶徒劳劝道:“御医说了,小郎君的血早已止住,能醒的……”

染陶的话说得底气并不足,赵琮笑,能醒的,能醒的,都说能醒的,却为何还不醒?

“陛下,喝尽这碗吧。”染陶再给他喂水。

赵琮垂眸,却又问道:“东京那处可有何消息?”

染陶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此时他还惦记着这些,她摇头:“婢子这三日一直在这处院子里,尚不知。”

“你去与公主说,派人去外头看看。”赵琮再度将赵世?的手抓到手里,轻手捏着,仿若梦吟般说道,“也到了他们该来的时候,叫公主派江家人去看。”

“是。”染陶不敢耽搁,出去就找赵宗宁。

没一会儿,赵宗宁便大步进来。

“哥哥。”她叫了声。

“坐。”赵琮只出声,却未动。

“哥哥要我派江家人去看?”赵宗宁这些日子已将人全部搜过,也查到了许多东西,只是赵琮一直未过问,她也没来打扰,此时见他终于开始过问,她直接道,“哥哥,那位刺客,是两年前入的县学,还是孙家作的保。孙博勋说他有天赋——”

“不是孙家。”赵琮却打断他的话。

“哥哥?”

“孙博勋没这么傻,不是孙家。”

“我也以为孙家若真的这般做,未免太傻。那哥哥要如何处置孙家?”

“孙家必死。”

“嗯?”赵宗宁也很少见他这般冷漠,赵琮一向很是仁慈。

赵琮依然低头,垂眸,声音冰冷:“孙家定要死。”他对这些人家千忍万忍,总想着留他们一命,现在看来,他留他们的命,他们却要他的命。他首先拿孙家开刀,叫那些暗地里的人知道,他赵琮当真不是好惹之人。

“……哥哥”赵宗宁还要再说话,外头澈夏禀道:“公主,江郎君派人来回话。”

“进来说。”

澈夏进来,低头道:“陛下,公主。太后、惠郡王、魏郡王、钱相公,等人全都来了!江郎君去的时候,正好也有侍卫回来禀告呢!江郎君派人来问,是否要让他们进。”

赵宗宁“哼”了声,赵琮已先道:“带他们进来。”

“是。”

“赵从德来了没?”

澈夏一愣:“婢子没问。”

“去吧,即刻带他们过来。”

澈夏退下,赵宗宁不解:“哥哥,你为何专门问及四哥?”

赵琮这三天陪在床边,等赵世?醒来,也一直在想,想到底是谁这么想要他死。他想到很多人,他怀疑很多人,但第一个明确排除的便是孙太后。孙太后多年来,与他斗智斗勇,互相了解,孙太后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狠心肠。

只是除了孙太后还有谁?

赵从德倒也不是十分令他怀疑,赵从德的蠢不是装的,他是真蠢。只是这样的事儿,要么是极聪明的人所谋划,毕竟那样的情况之下,只要赵世?晚来几息,他必死无疑,当真是争分夺秒。要么就是极蠢的人所谋,蠢到他一离了东京便要害他。且他近期在朝中的行为,怕是令更多的人开始慌张。

赵从德与孙太后之间关系匪浅,他其实不想往赵从德身上想,却屡次在脑中闪过此人。

他是能够穿越的人,有时,他很信自己的直觉。

他轻声道:“问问罢了。”

赵宗宁未当回事,陪他坐着,坐了好一会儿也未见有人来回话,她怕江谦降不住那些人,便道:“哥哥,我也去瞧一眼。”

“去吧。”

赵宗宁转身往外去。

赵琮依然低头,他等着,看这帮终于等不住的人,以为他已经病重或者死了的人,看他们这回又想从他身上拿走什么。

他挑起嘴角,明明在笑,眼中却全是寒光。

他在意天下人,在意赵家人,尽可能地平衡一切。他们却屡次逼他,他也要顺着心意来一回。

无论刺杀之人,与今日前来之人到底有何心思,他再也不会去在意。

从今往后,他想如何,便如何。

一味的所谓仁慈,有何用处?

而不等赵宗宁走到院外,孙太后等人竟然全进来了!

江谦虽是世家子弟,家中久无人入朝为官,自然是制不住这些人,但赵宗宁未想到,孙太后等人既然急成这般。她挑起嘴角笑,反倒停住脚步,看着他们走近。

孙太后面上有急躁、有慌张,也有一丝兴奋。这般看来,她压根不知道他们孙家早就被拖进水中了!赵宗宁还看到她身后的孙筱毓,赵宗宁再看赵克律,看魏郡王,看钱商,看更多的官员,这些都是哥哥信任的人。

当她看到,他们面上好歹真有几分因哥哥而起的担忧时,她心中才好过一些。哥哥那番好心,倒也没被这些人全给糟蹋了!

哥哥那样在意小十一,一心想等小十一醒,不愿见他们。

她自然立在原地,等他们走近,便不让进。

他们赵家人还未说什么,孙太后先急了,与她说了一番话,她依旧不让进,孙太后怒道:“公主这般推诿,到底是何居心?!”

赵宗宁反问:“娘娘又是何居心?”

“陛下原本两日前便要回开封!为何突然拖延?又为何园子十里外都禁止出入?若不是附近百姓发现,我们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居心?我只想问公主到底是何居心!”

赵宗宁不慌不忙:“那娘娘猜一猜我到底是何居心啊。”

“你!”孙太后往前一步“我们今日来,定要见陛下一眼,不管是生是死,是好是坏,见了陛下我们才放心!”

赵宗宁听到她这般说,心中气得狠,哥哥还好端端的呢,她口中就死啊活啊的!哥哥不信这事儿是孙家干的,她还是觉得孙家脱不了干系!但她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容:“娘娘怎似什么都知道?娘娘莫不是事先便听人说了什么吧?”

“我能提前知晓什么?我与所有人一般,昨夜才知晓!公主且让开!”

“我若不让呢?”

孙太后心中本就慌,也怕,更急,被赵宗宁这般一激,直接道:“公主难不成要趁这个机会上位为皇?!”

赵宗宁眼睛一眯,轻声道:“什么机会?”

“陛下久久未归,定是身上又不好,公主不知是何机会?”

赵宗宁“哈哈”大笑两声,气得从袖中抽出鞭子,孙太后自己想当皇帝想疯了,当人人与她是一样的想法?她抬手用鞭子直指孙太后,正要往地上甩,福禄静悄悄地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公主,陛下召他们进去。”

赵宗宁一愣,小十一在里头昏迷不醒,进去扰了人怎么办?

但她也不违哥哥的想法,既这般说了,哥哥自有打算。

她冷笑着让开身子:“既如此,太后娘娘自个进去瞧瞧吧。”

孙太后未听到福禄的话,虽觉着赵宗宁突然让她进去有些怪异,但她俨然顾不得。她再不拖延,匆匆进去,其余人等自然一并跟着进去。

唯有赵克律停下脚步,与她道:“宝宁,这?”

赵宗宁心中一暖,看向同样留下的魏郡王与钱商,说道:“王叔、二哥与钱相公进去吧,进去便都知晓。”

孙太后是头一个走进厢房的,她绕进隔窗,抬头便见赵琮坐在床边,大面朝外。

她一惊。

她想过各样情形,却当真没有想过这种,她未想到赵琮竟然完好无损!不仅完好无损,他还这样坦然地坐着!

她大惊的同时,不解极了,赵琮既无事,为何要留在洛阳多日,谁也不通知,政事也不管,任人误会。又为何要封江家园子,十里内不留人?!

她再往赵琮身后看去,赵琮身后的床榻上的确躺着人。

她脑中还要再想,但已来不及,她瞧见赵琮对她笑了。

赵琮缓缓对她露出一抹笑意。

那笑容明明很温和,甚至也很寻常,孙太后却不由抖了一抖。

赵琮温声道:“娘娘来啦?”

孙太后找回神志,勉强道:“我来看看。”

“看什么呢。”赵琮声音依旧淡淡。

他刚说完,更多的人从外进来,他们一进来,瞧见赵琮除了面色有些难看外,其他都好端端,不管心中到底是何想法,面上都是如释重负,立即叫着“陛下”,且要往下跪。

赵琮却伸出食指,竖着放在唇间:“嘘——”

大宋人不兴这个比划法,但人人都立即噤声,无声地跪到地上。

赵琮含笑望了众人一眼,他也看到了孙筱毓,笑盈盈地轻声道:“表妹也来啦。”

孙筱毓不禁瑟缩,蚊子般地说道:“见过陛下。”

赵琮再看孙太后:“娘娘坐呀。”

福禄立即给她搬来一张高椅,孙太后恍惚坐下,她的手脚莫名有些抖。其他人可还跪着呢!

赵琮却不放过她,继续问:“娘娘这样急,所为何事呢?”

“也无甚重要之事。”孙太后不知不觉便弱下声来。

“其实方才你们在外头说的话,朕皆已听到。你们嗓门太大,朕原本真是不打算见你们,可娘娘都咒朕早死,朕还能不见?”

孙太后立即抬头:“陛下!我绝无此想法!只是你未按时回开封,且毫无音信,我们都急得很!”

“这样。”赵琮点头,又笑道,“娘娘急,来这一趟也使得,只是为何还要将孙大娘子带来?”

“……”

赵琮再笑:“大娘子,朕记着是比宝宁大三岁,还是四岁?在宋州,一直耽误了婚事,这样,朕今日为她指门婚事,如何?”

“陛下!”

“太后别急,定是好婚事的。”赵琮说罢,再笑着看向赵从德,“四哥家有个儿子,朕记得,也在宋州的。真是巧了去了,门当户又对,一对小儿女便在宋州成亲吧,朕亲自给表妹添妆。”

赵从德低头,不敢说话,他也没想到,赵琮居然好好的!!他不禁想哪处错了,赵琮竟然无事?!他心中气,只当又失去一次好机会,虽可惜,机会总归还会再有。这个时候不好冒头,他老实极了。即便事关他的儿子,他也不言一语,反正早已是弃子。

“陛下!?”孙太后则是慌张抬头,孙筱毓怎能嫁给那人!哪里门当户又对?!她急道,“陛下,赵廷早已被逐出族谱,如何配得上毓娘?”

赵琮平心静气地笑,并商量道:“那娘娘觉得如何才配得上表妹呢?怕是只有做皇后,才配得上表妹吧?”

“陛下!”孙太后慌得差点瘫在高椅上。她带孙筱毓来的目的便是这个,若是赵琮病重,她死活也要让孙筱毓当皇后,那般,赵琮一死,他们还好做安排!哪料赵琮就这般直白说出口,赵琮怎的全知道?!

“娘娘别怕。”赵琮再看众人,“大家来这一趟,坐船半日,也不容易。都很好奇吧?好奇朕为何久久不归?”赵琮再笑,“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有人刺杀朕罢了。”

这样大的事儿,放到前朝那就是诛九族的事儿,赵琮却这样平静地说来。

赵克律、魏郡王俩慌得直接就喊道:“陛下——”

赵琮依然笑,不慌不忙,且将左手给他们看:“朕倒是没事儿,只不过伤了手而已,只是世?有事儿了。”

魏郡王心中一抖,怎的又是小十一!

赵琮没再继续说此事,吊着他们,反倒又说起另外一事:“多年以来,朕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朕知道,你们急,尤其娘娘,是最急的——”

“陛下……”孙太后声音已带上哀求,她此时痛苦、难捱极了。

赵琮笑得淡然:“其实朕也急呀,朕就这身子,在场各位都是朕的亲人,朕的心腹,朕也不瞒你们。朕这身子,是生不出皇子来的。大家应该也能猜到?尤其娘娘,自小养朕长大,最知道朕的身子是如何弱了。”他还又再对太后露齿一笑,“否则娘娘这般急躁是为何?不正是想在朕过世后,好为自己多谋划一些?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要给朕送皇后。”

孙太后万万没想到,赵琮这样打她的脸!

她也万万没想到,赵琮竟说得这般直白!

在洛阳这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赵琮竟变成这样?

可惜赵琮已收回视线,并不在意她,只是垂眸轻声道:“其实呢,朕也一直思量着这个问题。先帝也无子,是以才抱朕进宫。如今朕二十有一,这般身子,即便无人刺杀,也不知能活到甚个时候。大家担忧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事关国祚。”

“……”众人低头,一点儿声音不敢发出。

“思量到今日,朕倒也的确有了想头。朕的确想先立继承人。”

“陛下……”赵克律出声。

“二哥别急,朕是深思熟虑过的。”赵琮面上笑得和气,心中却全是冷笑,“今儿正好该在的人都在,朕便定了吧。朕定赵——”

“陛下!”魏郡王猛然出声,他直觉赵琮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怕,他一点儿不想听。帝位,他是想掺和,他也的确希望小十一能捡到这个好漏,但前提是赵琮的确已死。这样诡异的情形下,赵琮若要立赵十一为继承人,他们魏郡王府该如何自处?!

哪有皇帝健在,比他只小五岁的继承人还要更康健的道理?!

这是把赵十一串在火把上烤给众人看?陛下是已不满赵十一?是不满他们魏郡王府?要以此来警告他们魏郡王府?魏郡王怕极了,他想得更多,难道这回刺杀还与赵十一有关?赵十一那个脑子,可是灵得很!

魏郡王脑中什么胡乱想法都一同生起。

赵琮却是又轻笑出声。

明明声音比春风还温柔,所有人的肌肤上都不禁起了寒意。

赵琮笑罢,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平静说道:“朕定魏郡王府十一郎君赵世?为皇位继承人,他日若是朕早逝,他即刻继位。”这语气平静得,仿佛他只是在决定晚膳吃什么。

钱商一板一眼开口:“陛下,此事到底事关重大,当与三省共同商议才能定!”

若是从前,赵琮会在意许多,在意规矩,在意自己的形象,在意众人的情绪。经此一事,他只想说统统见鬼去!

他是皇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些人要他死,那些人害赵十一受这样的苦,那些人越不愿见什么,他越要捧到他们跟前给他看!再者,赵十一本就是赵氏皇室里头最适合继位的,他有这个才干与能力。

赵琮并未理睬钱商,只道:“正好钱相公在,福禄上笔墨,直接由钱商写诏书。”

钱商低头,倒也硬气:“陛下,此事不合规矩,臣不写!”

赵琮笑,再看其他几位副相,他们面上与钱商一样坚决。

没人愿意背这个也许要被后世百般痛骂的罪名。

是以才说,他当这皇帝有何意义?他无意□□,但这种关键时刻却无人可用的境况令他无比失望。

他笑着笑着,面上的笑容再度变为冷笑。

直到忽然有一人出声:“陛下,学生愿写。”

赵琮往声源看去,江谦抬头看他,面色坚毅,再道:“陛下,学生曾下场科考,考中进士,本要外放,因母亲过世丁忧在家,往后再未为官,但身上是有功名的,二甲第十名。”

他没想到这位风流郎君的面上也能有这般表情,更未想到一直躲着的江家愿意站出来,他干脆点头,直接定下差事:“江谦入翰林,为知制诰。”

“谢过陛下。”

“写诏书去。”

“是!”江谦心中默念三回“趋利避害”,这是他们江家祖训。此时,他站出来,做这样的事,便是最佳的趋利避害。否则他们江家经刺杀一事,尽管清清白白,也总要沾上污点,毁了祖宗清名。唯有此刻他们江家再得重用,才能洗去污点。他当个几年官,借故再度赋闲在家便是。

他们不敢写的诏书,他敢写!

他心中稳当,起身随福禄到桌边替陛下写诏书。

钱商等人还要再开口劝。

赵琮不悦道:“噤言。”

“……”众人便真的不敢再说话。

内室中的气氛,古怪极了,且也绷得紧极了。

立继承人这事儿实在太过突然,赵宗宁一时半会儿也未反应过来。但她向来最听赵琮的,她也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她看向赵琮,赵琮朝她安抚一笑,她渐渐放下心来。

江谦很快写好诏书,为赵琮通读一遍,众人听到最末一句“知制诰江谦书册”,都还有些怔愣。

往常,陛下虽强硬,面上却还是绵软的。

这一回,竟连面上情也无有了。

这荒唐诏书竟然就真的写成了!

他们还拦不了!

大宋文官地位高,在场的都是高官,陛下向来与他们有商有量。他们也从未尝过这种滋味儿,一时之间心中百转千回。

赵琮看了诏书,点头,再朝福禄看一眼。

福禄直接取来他随身带的御宝,在诏书上印下他赵琮的印。

这下,真的已成定局。

房中当真寂静一片。

赵琮接过诏书,暂且放到床边,先打破寂静:“朕只伤了手,世?替朕挡过一劫。今日若不醒,便将身死。”

“……”在场之人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都以为陛下出了事儿,急急来到此处,陛下好端端的!却忽然要立继承人,立下继承人便罢了,这人的生命却岌岌可危!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儿啊?!谁也不知道陛下是个什么想法!

赵琮也终于收起笑容:“都跪着吧,跪到他醒来为止。”

他们也无话可说,这位十一郎君原本便不比寻常,如今诏书已立,往后陛下过世,他就是皇帝,名正言顺。

他们皆老实跪着。

赵琮心中一直烧着的火,终于灭了一些。

这是赵世?替他挡了一刀,否则他真躺在这儿,这些人又待如何行事?他心中冷笑,往后他依旧只信妹妹与小十一。这些外人,他再不会分出哪怕一分的怜悯。

静了许久,赵克律轻声道:“陛下,世?——”他说到一半也噎住,显然还不知到底该如何称呼赵世?。

赵琮未在意称呼。

御医说今日不醒,小十一就要死。

他其实怕得很,慌得很,偏偏这些人不让他好过,尤其孙太后,否则他今日不至于如此。即便他当真要选赵世?为他的继承人,也不会选这个时候,这个境况。

他们偏要逼他。

赵克律此时这般问,他也知道他们一直好奇刺杀的事儿,也不劳他人说,直接冷声道:“学子比拼那一日,有刺客混入学生当中,欲对朕行刺。世?替朕挡了一刀。”

“哦。”赵克律点头,也叹气,他其实能理解陛下为何这般做。那般喜爱的侄儿为他挡了一刀,能不气?且这般看,生的几率不大,诏书也算哀荣?

他正想着,赵琮又道:“刺客咬舌前,高呼称他受孙博勋父子所托来,刺,杀,朕。”

“……!!!”孙太后惊慌抬头看他。

赵琮对她露出残忍而又十分漂亮的笑容,见到太后这样,他终于痛快一些,他正要再刺几句。身后传来轻微响动,他一怔。

赵宗宁抢先道:“哥哥!小十一醒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反叛的大魔王五胡之血时代绝对一番奸夫是皇帝盖世双谐玄尘道途你老婆掉了信息全知者终末忍界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相邻小说
女配又在祸害世界[快穿][综]自从我捡到了杀生丸这白富美穿成霸总拐走炮灰危宫惊梦韶华为君嫁丧尸他后妈敬事房悠闲日常重生之一世如莲虐文女主画风不对[穿书]同桌令我无心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