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知道是谁对纪山姜出手后, 楚凝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将背后之人告诉纪长松。
这本来就与她无关, 告诉纪长松已经是插手自己不该插手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纪家的家事, 她根本没资格去插手, 也不想去插手。
纪扬灵想来不可能让纪山姜一直在警察局被关着, 总会给纪家一个交代。楚凝知道，纪长松还是很在意纪山姜的, 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楚凝便也不再插手。
只是她心里控制不住有些烦躁, 更是让傅一时时关注着。
这个纪扬灵……到底想要做什么？
纪文羽和程飘飘结婚当天，纪山姜出来了。
那天傅家一家都去了，婚礼庆典上, 纪家没几个是高兴的。
纪老爷子不满意程飘飘，自然不会多高兴，他肯露面都是为了全纪家的脸面。
纪海芸担心纪山姜，虽然一直笑着，却总是出神。
唐佳全程看好戏，估计也是唯一一个高兴的。
纪长柏和施香瑜都不满意程飘飘, 同样高兴不起来，新郎纪文羽知道今天纪山姜要出来，但因为最近的家庭氛围, 笑容中隐隐带着复杂。
就连新娘程飘飘也不知道为何, 神色难辨, 眼神复杂。
这一场婚礼，真是让人奇怪。
楚凝四下看了看，没见到纪山姜, 想来他现在肯定不会有闲心参加婚礼。
倒是纪扬灵一直在，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有气度，她远远绕开了他。
但饭后，楚凝还是“撞见”了纪扬灵，或者说——他特意找她。
“怎么了？”楚凝先开口，看着面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却让他的气质和之前有了点细微差别。
楚凝知道不是眼镜的原因，是他的眼睛。
里面少了温和，多了化不开的浓墨，和以前一样，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纪扬灵端着杯子靠近，露出一个和以前一样的温柔笑容：“酒厂是你买的吧。”
楚凝没说话，她知道纪扬灵能够查到。
纪扬灵推了推眼镜，眼里的浓墨更深了：“楚凝，你是在意他，还是在意夜店的货。”
楚凝依旧没说话，但这次不是默认，而是……困惑。
她自己好像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夜店的货，还是为了什么别的。
纪扬灵看着她，眼神渐渐迷蒙，抬手，想要碰触她的脸颊。
楚凝猛的后退，手上的酒杯晃了晃。
纪扬灵手一顿，露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
“我先走了。”楚凝放下杯子，匆匆离开。
纪扬灵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最悲哀的事情就是这样，看着人渐渐远离，而自己无能无力。
他的手捏紧，狠狠用力，杯子被捏破，碎片掉了一地，也划伤了手掌，鲜血往下低落。
“纪少——”工作人员声音着急。
下午，宾客基本散去。
纪山姜胡子拉碴，从正门走了进来，视线在厂子内扫了一眼，直奔纪扬灵。
“拦住他——”纪老爷子正好看见，赶紧喊出声。
纪山姜加快脚步，在靠近纪扬灵的时候，重重挥出一拳：“艹！是你干的吧？！”
这一拳发泄了纪山姜所有的力气，直接将纪扬灵击倒，砸坏眼镜框架。
纪扬灵抬手，将眼镜丢开，看着纪山姜：“是我，你现在有心思想着怎么打我，不如想想怎么救你兄弟吧。”
“王八蛋——”纪山姜抬脚要踹他，被人拉住，他一双眼睛血红，死死盯着纪扬灵，“有本事你冲我来？！不要娶牵扯无辜的人啊！”
纪扬灵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冷冷看着他：“他们要是无辜的，警察怎么会抓呢？”
“艹！”纪山姜剧烈挣扎，想要揍纪扬灵一顿。
但一大群保安将他拦住，他疯狂的挣扎，像是一只绝望的小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纪扬灵。
“扬灵，回去。”纪老爷子冷着声音说。
他是知道纪山姜战斗力的，要不是他一路跑过来有些脱力，这些人根本拦不住纪山姜。
纪扬灵看了老爷子一眼，又看了还在挣扎的纪山姜一眼，捡起眼睛框架，冷着脸走了。
他要抢走他重要的人，他就摧毁他重要的东西。
纪长松这两天苍老了很多，他快步走到纪山姜面前，伸出自己有些发抖的手：“山姜……冷静点……”
他以前管不住纪山姜，还在管不住纪扬灵，除了看着他们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把他带回去，关房间里。”纪老爷子严厉地说。
“是——”保镖们回答的时候，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纪山姜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边抓住自己的人全部踢开，转身就走，并不搭理老爷子。
纪老爷子气得用拐杖撞地，捂着胸口：“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纪文羽和程飘飘赶紧去扶着他，好在宾客几乎都离开了，还没走的看见纪家闹起来，也立刻识趣匆匆离开。
程飘飘在看见纪山姜的那一瞬间，便迅速将自己的家人打发走了。
现在剩下的人除了纪家人，就只有工作人员，要不然纪老爷子会气得更狠。
送老爷子上车后，纪文羽一脸愧疚地牵着程飘飘的手：“对不起……今天的婚礼竟然遇上了这么多事，我……”
程飘飘摇摇头，伸手，堵住他要说的话，声音温柔：“没事，等以后孩子大点了，爷爷，爸妈都接受我的时候，我们再补办一个婚礼就行。”
她知道今天纪家人都不欢迎她，几乎没有人是高兴的，但她不在乎。她声音温柔又通情达理，更是给纪文羽描述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纪文羽心里一暖，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声音轻柔：“飘飘，我爱你。”
“我也爱你，”程飘飘回抱他，声音带着笑意：“新婚快乐，老公。”
纪文羽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笑得幸福。
石头等人还在里面关着，纪山姜被关在房间里。
“山姜。”纪长松打开房门，看见里面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
纪山姜正趴在窗边，显然是准备跳下去，窗户大开，要不是他开门，他估计已经跳下去了。
“纪山姜——你进来！有话好好说！”纪长松抖着声音，扶着门。
纪山姜什么都没说，看准位置，摆好姿势就准备往下跳。
“你要是摔出问题，不就让傅楚凝白费心思了吗？！”纪长松吼了一句，声音急促。
果然，傅楚凝三个字抓住了纪山姜的心思，他收回腿，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纪长松擦了擦额头被吓出的汗，回复他：“是傅楚凝告诉我——谁是告你的人，也是她买下了酒厂。”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纪山姜方向走过去。
纪山姜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楚凝会做这些。
他一直以为楚凝很讨厌他……毕竟他除了一张脸，好像没有比纪扬灵优秀的地方。
哪怕现在对他非常不利，哪怕他的公司被查封，他依旧嘴角往上扬了扬，少了几分戾气：“真的吗？”
“真的。”纪长松点点头，又忙说，“你赶紧下来，我们想想怎么救你的公司和你的朋友，你——啊——”
纪山姜已经跳了下去。
纪长松吓得腿一软，赶紧冲过去，趴在窗上往下看。
纪山姜没事，他跳窗已经跳得非常有经验了，而且纪长松探头的时候，才发现窗台有一根绳子垂下去。
纪长松：“……”
纪山姜大概是心情终于好多了，竟回头对他挥了挥手，转眼就消失在视线中。
趴在窗台的纪长松一脸无奈，想到他转眼就变了的态度，又有些担忧。
山姜这么喜欢楚凝，甚至因为听见她的名字就少了几分戾气，听见她为他做点什么，就很是高兴，他这样的爱让他有些害怕……
他害怕傅楚凝如果一直不喜欢山姜，那该怎么办？
纪长松没有注意到，他的态度早已经从“纪山姜怎么能喜欢傅楚凝”转变成了“傅楚凝如果不喜欢纪山姜应该怎么办”。
他的儿子命苦，纪长松只求他一生幸福。
纪山姜原本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的，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在半路上调转车头，去了傅家。
他打了傅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傅元锦，纪山姜嘴角一扬：“元锦弟弟，帮我叫你姐出来。”
“哦，”元锦应了，却追问一句：“山姜，你找我姐姐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纪山姜手在车头上敲了敲，发出响亮的声音，他想了想，又说，“你别叫我山姜。”
“那我叫你什么？我才不要叫你哥！”元锦非常臭屁，他觉得自己和纪山姜是朋友，才不要叫朋友“哥哥”呢。
纪山姜想了想，说：“算了，你还是先叫山姜吧。”
他心想——
终有一天，要你改口叫姐夫！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楚凝就出来了。
这已经是洗漱之后准备睡觉的时间了，所以楚凝出来的时候，衣服倒是正常的，只是披散着头发，脚上还踩着一双绒绒的毛拖鞋。
纪山姜看着那双毛绒拖鞋，渐渐有些出神，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想要揉一揉这双毛绒拖鞋，然后脱下鞋子，再揉揉她的小脚。
穿拖鞋都只有那么点长，她的脚肯定非常非常小。
纪山姜又想起上次见她穿平底皮鞋的时候，那脚实在太短了，怎么会有那么小的脚呢？
“什么事？”楚凝出声，将纪山姜从跑偏的思绪中拉扯回来。
纪山姜露出一个笑容，相当欠揍的笑容：“我已经知道你为我做的事了，我真的很感动，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楚凝：“？？？”
这人莫不是疯了？？？
她停顿半响，终于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进去了。”
纪山姜脑袋凑近她，恬不知耻地说：“我差个靠谱的律师，我知道你家傅四有办法，帮帮我。”
楚凝下意识眯着眼睛后退两步，翻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白眼。
她觉得，纪山姜对她是不是有点太不客气了？
他们两人有这么亲密？
以前他都不是这样的啊！
纪山姜本来不是来找她的，他去往的是另一个方向，要找的是另一个人，这次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律师可以解决，它涉及擦边球的很多问题。
纪家的律师他不会用，外面找的律师斗不过纪扬灵背后的律师团。
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决定还是来“吃软饭”比较好。
楚凝很想直接拒绝他，但她张嘴的时候，竟然说：“我让傅四联系你。”
纪山姜笑容灿烂：“你果然喜欢我！”
楚凝：“……”
她转身就走，背影带着恼羞成怒的味道。
纪扬灵那边的律师搜集证据非常厉害，傅四送回国的律师也是这方面厉害的高手，就是这样的高手过招，使得这件事一直折腾了小半个月。
公司没救回来，好在人都没事，赔了一大笔罚款，总算落幕。
其他人陆陆续续出来，石头因为是法人，最后一个出来。
等到石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胡子拉碴，很是憔悴，但他却还是对纪山姜笑得灿烂。
纪山姜来接的他，开着他张扬的摩托车，站在门口。
“杜老大，我就知道你要来接我。”石头跑了过来。
纪山姜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傻气。”
他顿了顿，又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是你救了我们。”石头执拗，他知道是杜若的另一个身份得罪了人，但他还是很感激纪山姜。
这家公司本就是为了让他们生活才开的，没有老大他们也经营不了这家公司，现在出了事，老大又想尽办法救他们，他们对他，依旧只有满心的感激。
“以后这公司不能再干了，你们愿意自己开个保镖公司就开个公司吧，要是不愿意，就去楚凝的夜店上班，正好他们夜店缺人。”纪山姜交代，说话的时候不断看向石头。
果然，石头一脸惊喜，都有些结巴：“老大！你你……你你你追上傅楚凝呢？！”
纪山姜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但却笑容真挚：“还没有，但我看见了希望。”
看见了希望！
那就是有戏呀！
石头声音激动：“老大，恭喜你！！”
纪山姜但笑不语，眼里笑意渐浓，嘴角忍不住往上。
“对了，老大你还在追嫂子，这就拜托嫂子收留我们，好吗？”石头有些迟疑，长得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带着小心翼翼，相当违和。
听见“嫂子”两个字，纪山姜嘴角越扬越高：“没事，我吃软饭的。”
石头：“……”
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像是想到什么，纪山姜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些：“石头，这一次下手的是我哥，我不能再牵头带你们开公司了，只要我参与，下次他还会下手。不过你放心，他让我们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他痛快！”
纪山姜脸上再次布满狠戾，眼神像是以前一样阴冷，仿佛刚刚那个满脸带笑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老……老大，我我我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石头还是有些结巴。
纪山姜脸上的狠戾一下子就被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眯着眼睛：“我们去感谢救你以及未来收留你的人。”
他说着坐上摩托车，帅气地戴上头盔和手套。
石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的杜老大……好像有点恋爱脑？
这变脸也太他妈快了吧！
纪山姜骑摩托，石头打车，两人很快到了傅氏门口。
纪山姜的车子不愿意给别人坐，哪怕石头是他的好兄弟，哪怕他刚刚被解决出来，也是不行的，所以他只能打车。
两人在傅氏旁边吃了个饭，又等了大半个小时，傅楚凝和傅一才走了出来。
纪山姜立刻带着石头上前，露出笑容：“楚凝——”
楚凝回头，看见了两人，露出一个笑，点点头，继续走。
石头愣了一下，纪山姜已经上前：“楚凝，谢谢你帮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请你请饭吧。”
楚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用，举手之劳。”
说着她上了车，车子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石头：“……”
他上前，有些迟疑：“那个……老大，我怎么觉得傅家大小姐还是这么冷淡呢？你怎么看出希望的？”
纪山姜看着他，意味深长：“你不懂。”
石头：“……”？？？
他确实不太懂，因为他怎么都觉得像是自家老大想多了，大老远跑到傅氏门口，等着见到人了，就听人说句“不用，举手之劳”，他就满足了？？
那什么看见的希望……
是不是自己老大产生的幻觉？
要不然他怎么只能看见一片绝望呢？
这还是白天……老大竟然就做起梦了。
他可怜的老大呀！
作者有话要说： 石头：可怜的老大，追媳妇儿竟然追疯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