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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今年开春,幽州知府年前上任,春播之事便不再劳烦燕王,连同夏景行赵则同也一起闲了下来,没事便拿着十六州地图研究,为互市选址。
今年过年,燕王府里也格外的热闹,各州府官员皆携礼前来幽州,拜访燕王殿下,就连燕王身边这些守将们都有礼物。譬如夏家就收到了不少礼物。
夏芍药起先还吃惊不已,看完了礼单子便考虑回礼的问题,没想到夏景行解决了她的难题。
“这些礼物不必回了,他们原也没指望着回礼,求上门来又不能拒之门外,且收着吧。”
夏芍药不解,“既然是各州知府的礼物,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以后同朝为官,总也要礼尚往来的吧。”做生意的人习惯了和气生财,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方是存世之道。
夏景行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你猜呀?你不是挺聪明的吗?”
在夏芍药表示作为一个聪明人,偶尔她还是很谦虚学好之后,夏景行为她揭开了谜底,“还不是为着互市选址。谁都知道互市一旦在哪个州府,那往后州府税赋就会成倍的翻,更别提州府官员,恐怕都要富的流油了。这些人都是闻着肉味儿来的,谁心里没打着小算盘呢。”
一听有关互市,夏芍药兴趣就上来了,“那互市的地点到底定下来了没有啊?”这可关乎到夏家以后的财运。
可恨夏景行竟然对着她卖关子:“就是不告诉你!”被她严刑拷打都没能问出话来。
到得春三月,燕王府忽贴出个告示来,征召民夫前往城外十里处积土夯城,建互市。
消息传开之后,幽州城内无业的青壮皆涌往燕王府门前,自有燕王府管家登记造册遴选。
夏芍药还与夏南天道:“燕王殿下这招高,互市设在州府城内,万一有个变数,恐怕都不好守城。反倒是设在城外十里,周围只夯城墙,划分出区域来,倒便利。反正辽人交易的大多是牲畜。交易完了还能进城来逛逛,咱们家园子铺子以后的生意也不会差了。”
夏南天悠闲的日子过久了,只觉得浑身的关节都要生锈了,竟然向闺女提出,“不如咱们也在幽州城买块地,建个园子,专门种芍药吧?我前些日子还出城去瞧过土质,芍药也能种的活的。”
夏芍药对老父这一爱好虽然能理解,但总怕他累着了。以前他大病一场,可没把自己魂儿给吓飞了,只能婉转规劝,“爹爹,不如你先在咱们院里种着,我瞧着院里这些根苗也发芽了,只数量太少,离开园还远着呢。再说家里人手也不够,总要买几个小厮来教着,等他们都学的差不多了,再买地开芍药园也不迟啊。”
夏南天如何不知女儿心思,只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总觉得幽州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能结出艳丽的花来,到时候夏家芍药可不止是幽州头一份儿,便是辽人上京也可贩运过去。
夏芍药见老父执意要在城外买地造园子,只能先应下来,“地咱们买下来,只园子先别建。爹爹也知道,如今局势尚不稳,辽帝是主张两国贸易不错,可辽国不是还有一个耶律德光呢嘛。咱们等辽国局势明朗了之后再往城外种花贩卖,免得到时候你辛辛苦苦建了园子,若是两国互市有个一差二错,你的心血也保不住了。”
夏南天见闺女答应了,便不再追着一时三刻就要往城外建园子去。说到底他心里也有些不兜底,闺女的顾虑也很正常。
齐辽两国三年征战,而今重修旧好,就算是建互市,那也是在瞎子过河,互相试探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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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贤出使大齐归来,算得是满载而归。
耶律璟原本有事都是倚仗弟弟耶律德光,只如今兄弟二人意见有分歧,遣了长子出使,他竟然也办的有模有样,顿时老大慰怀。
耶律平对大齐还停留在萧玉音被绑在城楼上的印象,对内城却无缘亲去,原本耶律贤出使的时候,他就上窜下跳,想要跟着去,被萧玉音给阻止了。闻得兄长回来,他便直闯皇后寝宫,还嚷嚷着,“阿哥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了?母后——”
萧玉音对这个性子跳脱的儿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阿哥还跟你父汗在前面议事呢,就你只记得好东西。”无奈指使宫人将方才从前面抬过来的几箱子东西抬上来,准备打开与小儿子好生瞧一回。
耶律贤往幽州去过一趟,采买的东西分装在箱子里,到了延昌宫门口,便指挥守卫直接将东西抬到了皇后宫里,总归耶律璟从前朝回去,也多是在皇后宫里。
他们父子俩还没回来,耶律平已经拿着钥匙将各个箱子给打开了,一箱箱看过去,有团茶有绫罗锦锻细棉布,胭脂首饰,笔墨纸砚,香药瓷器,还有个箱子里竟然装着满满一箱子的书。
耶律平可乐坏了。
辽国虽也有文字,却是辽□□遣人参照汉字创造,因此辽国贵族有不少都喜欢读汉书,习汉字,而耶律贤带的这些书里,可不止有寻常童生秀才必学典籍,还有街面上流传的话本子,以及各类杂书。
耶律平问都没问耶律贤,便指挥宫人将这箱书搬到了他的寝殿里,过得两日还红着两只眼睛悄悄儿问耶律贤,“阿哥,齐人女子真的有书中描述的那般美?”他连着两日夜抱着话本子志怪小说看,只觉书中描写的美貌女子都颇为夸张。
“你说呢?”耶律贤与弟弟长这么大,兄弟情深,曾经以辽帝及耶律德光自诩,发誓要做好兄弟,但对于美人之事,耶律贤忽然之间就有了不欲人知的秘密,就算是亲如兄弟,他也不想与耶律平分享。
耶律平却扯着兄长的袖子,小声与他商量,“阿哥,等下次你去大齐,将我也带上吧。听说大齐的长安城繁华如锦,江南的姑娘腰肢像春柳一般柔软,眸光如水,肤色如玉,我好想去看看……”被耶律贤在脑袋上狠敲了一记,“你醒醒吧,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他却露出如梦似幻的表情,眼睛里闪着期翼的光,“我脑子里装着江南烟雨,那雨中美丽的姑娘……”他忽然似回过神来一般,拉着耶律贤的胳膊央求,“阿哥阿哥,等互市开了以后,我就向父汗提出,要去齐地游学。去瞧一瞧那游人如织的长安上元夜……”在耶律贤无可奈何的目光里嘻嘻一笑,“我才不要跟叔父似的,只想着打到大齐去,烧杀抢掠,再美的风景也经不过战火的摧残。我要亲眼去瞧一瞧大齐的软红轻绿,十里烟波……”
耶律贤被他磨个不住,这小子打定了心思要去大齐,猴在兄长身上不肯下来,被他从身上撕下来,往外推搡,“出去出去,累死我了,这两日被父汗拖着议事,我连个好觉都没睡上。”等将这聒噪的小子推出去之后,听得他不甘的拍了两下手,才嘟囔着走了,耶律贤才往床上倒了下去。
他以前倒是与耶律平似的,高兴起来能带着护卫追着猎物在草原上跑个几天的。但萧玉音被齐人绑走之后,他忽然之间就开始思考齐辽之战背后的原因。此次出使大齐,回来之后又跟着辽帝与众臣工议事,愈加感觉到了作为皇长子,肩上责任重大。
延昌宫里每项政令的颁布,都对漠南漠北草原上的牧民百姓有着深远的影响,也许一个不当的政令,轻易挑起对他国的战争,就是成千上万的累累白骨,许多家庭的生离死别。
他这两日被辽帝拖着与一帮老臣子讨论互市贸易,以及互市能给辽国带来的利益,越讨论越觉得前景诱人。就连大丞相萧珙也兴奋到失眠,还大唱赞歌,“微臣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大辽太平盛世,繁荣昌盛,都是汗王之功!”引来附和声一片。
辽国这几十年内乱,还是耶律璟兄弟俩结束了各部落的混战厮杀,年轻如耶律德光,还有雄心壮志,但年老者如萧珙,却是从幼时就深受战乱离别之苦,只盼有生之年能够喜乐安定。
得闲的时候,耶律贤还往皇后寝宫里去了,提起夏芍药的那箱回礼,里面皆是胭脂锦锻茶叶之物,萧玉音还道:“别瞧着她是一介女子,想法却不逊于男子。恐怕互市开了,她会有一番大作为。”又提起她所赠胭脂,“竟比宫里的还好,说是用花汁子熬制的,母后想着,往后宫里胭脂绫罗等物采卖,就从她那里买吧?”
夏芍药送礼,自然还有亲笔书信一封。
耶律贤还颇为惊奇,“母后怎知齐国的胭脂是用花汁子熬制的?”
萧玉音将夏芍药的信递了给他,“她信里有写啊,别处是不是用花汁子熬的不敢确定,但她那里的货却是上好的胭脂,可是向母后保证过的。”又笑夏芍药,“当初我就瞧着她是做生意的料,互市还没开,她倒已经写信来,准备与母后做生意了。”
耶律贤拿过来,但见一笔遒劲的小字,却又带着些女子的媚意,竟然颇见风骨。
“宫里的事情,母后做主就好。”他这会儿反说不出话来,只恨遇上她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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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出使齐国和谈,又与齐国订立盟约,准备开互市的消息传到耶律德光耳朵里,他气的抖了鞭子就将才捉回来还未驯服的野马身上给抽出一道深深的血道子来,皮开肉绽,那野马不住哀声嘶鸣,咬牙恨声:“萧珙那个老匹夫,儿子死在了齐人手里,竟然都没半点血性,不想着为儿子报仇,只想着跟齐人做生意敛财!”
兄长这是还未年老就开始昏愦了,被皇后父女俩合起伙来的摆布。
他手下幕僚向他出主意,“王爷既然反对,不如趁着互市还没开起来,往上京去跟汗王好好说一说,万一大汗改主意了呢?”
耶律德光从上京城回来之后,就脾气越来越暴躁,近身侍候的人不小心触怒了他,就会被拖出去一顿鞭子打死。如今就连他那些王妃们侍候起他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倒了血霉。
他身边跟着的幕僚里,也有赞成两国休战交好的,但却没胆子说实话,只能慢慢往后躲,倒是有野心的都往前凑,恨不得跟着耶律德光打到大齐长安城去,好建功立业。
耶律德光目光都狰狞起来,“皇兄如今哪里还肯听我的?!那满脑子只有萧玉音那个贱人!”从前亲密无间的兄弟关系,竟然就因为萧玉音而生了裂隙,渐至扩大至无法缝合的地步。
那幕僚便低声道,“既然大汗不肯听王爷的,非要将咱们大辽断送在辽人手里,不如……这家就由王爷来当?”
“滚出去!”耶律德光一鞭子挥了过去,幕僚低低惨叫一声,跪着退了下去,出了王帐之后,侧头看自己被抽烂的皮袍袖子,内里却并未出血,只因力道过大,只露出青紫的印子来,他缓缓露出个得意的笑。
以耶律德光的气性,若是这话真触了他的逆鳞,可不只是一鞭子就能解决的,恐怕连他这条命也要赔上了。
幕僚所料不差,耶律德光收了鞭子,犹如困兽一般在王帐里转来转去,心里如沸水一般,不得片刻安生,脑子里无数念头纷沓而至,最终用力握紧了鞭子,久握兵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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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里,燕王萧恪定下了互市交易之地,征召民伕撮土夯城,往辽国上京城送了消息。辽帝得信,复遣了耶律贤带人前往幽州城,共同参详此事。
自两国建立共开互市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还未到五月里,幽州城里涌进许多各地的商人。夏家园子里每日客似云来,光茶水酒水点心这三样就销量惊人,再加上如今还添了做菜师傅,不止供应茶水,还供应上好的席面,价格不是普通人家能够负担的,却依然阻不住客人的脚步。
夏家园子如今就好比是洛阳城里的明月楼,能请得起夏家园子一场戏,一桌席面的,都是身份财力的象征。许多商人都借了夏家园子来打探消息,结交朋友。
辽国是个尚未开辟的大市场,也不是哪一个人能够一口吞下去的,因此许多前来幽州城寻找商机的商人们都想着能够按籍贯货源抱团行商,胜算更大,赚的也许更多。
整个幽州城里房子铺面的价格一涨再涨,也亏得孙氏开年就在幽州城里用积蓄买了个小院子,带着人搬了出去,否则以现在的房子铺面价格,不知要多花多少冤枉钱。
她搬家的时候,夏芍药还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前来搬家。只她们当初进这院子的时候,里面所有东西都是齐备的,家具床铺,自己买了院子倒要重新添置。
邢寡妇摸着这些东西舍不得,恨不得全扛到新院子里去,还道:“这些家具床铺放着也是白放着,放久了好东西都被糟践了,不如搬了过去用。”
孙氏可不是个绵软性子,当即冷嘲道:“邢嫂子可别忘了,这院子是夏家的,里面床铺被褥家具没一样是你花银子置办的,你好意思搬,我家里可不好意思摆出来,也不知道你要搬了摆到哪里去?”
一句话倒将邢寡妇挤兑的无言以对。
这边院子是夏家的,那边是孙氏买的,与她可半点干系都没有。孙氏好心收留,倒让她生出不该有的想头,等搬过去分配了住的地方,孙氏便道她赚钱也不容易,这院子如今就当赁给大家的,每月意思意思收一百大钱。
邢寡妇一听便嚷嚷着要搬回去,只道放着夏家免费院子不住,难道竟要住收租的房子?
徐寡妇冷眼瞧着,便知孙幼竹这是看不惯邢寡妇占便宜没个头,才有此一招的。一百大钱不算多,每日算下来才三文,只能去街上买一个半蒸饼。
“掌柜的都从夏家搬出来了,邢嫂子也不想想,你带着闺女去了,夏家认得你是谁?难道竟会大开了门迎你住进去不成?”
邢寡妇这才收了声,晚上坐在油灯下,掏出个布包袱来,一文文清点财产,只觉得交一百文做房租,跟割肉似的。
还是莲姐儿看不过去了,小声劝她,“外面想要租这么便宜的房子也不能够,娘还是别嚷嚷了,咱们已经算是占大便宜了。”幽州城里人一日日多了起来,光听得路上有人议论房子铺面的价格,莲姐儿也要吓一跳,那可是她没日没夜绣花攒十年也赚不来的数儿。
邢寡妇念叨了半夜才睡,免费的房子住惯了,就不想出钱赁房子来住了。
落后一切收拾停当,将军府里还送了暖屋贺礼来。孙氏上门去谢,又瞧中了隔壁的院子,比她买的这院子还要大些,想着买了正好打通了做绣坊,穷尽了积蓄买下来,还跟夏芍药道:“这下子我是真穷了,自己攒的全搭进去了。”当初跟娘家闹翻出来的时候也只带了些现银,至于寒家抬回来的陪嫁东西全还在娘家压着呢,孙太太也不会让她带出来。
夏芍药还道:“若是手头紧张,需要银子,我这里倒能借你周转。”看着孙氏兴兴头头努力过的更好,她便忍不住想帮一把。
孙氏谢过了她,只道想要在夏家茶楼外面贴个招学徒的招贴。
这事儿容易,夏芍药当即就派人去办。
夏家茶楼位于闹市,人来人往,不出几日就有二十几个女孩子前来应征,都是十来岁会拈针的小丫头,孙氏便选了十个女孩子,又签了十年的契约,算是给孙家绣庄招的头一批学徒。
夏芍药见她行事颇有章法,便忙起自己的来。
何娉婷这一向有了身子,许多事情都懒怠动,再不似往常一般跟夏芍药各家铺子里去逛,看看别家有什么新货。夏芍药只能自己跑。所幸耶律贤重返幽州之后,还捎来了萧玉音的信,同意了往后延昌宫里各项胭脂锦锻从她这里进货。
耶律贤早早派人盯着夏家门首,只瞅着夏景行出门了,夏芍药往铺子里去的时候,半道上被他截住了,倒似偶遇一般上前来打招呼,“真没想到能在此处遇上夏夫人,母后托小王送的信倒落在客馆里了,夏夫人若是不介意,不如先寻个地儿坐一坐,小王这就派人去取。”
夏芍药是个道地的生意人,以前也与外地客商去茶楼酒楼谈过生活,又不曾有过被男子费尽心机搭话的经历,不疑有他,还礼貌询问,“皇后娘娘可同意了我的提议?”
耶律贤装傻,“什么提议?母后未曾跟小王说过,只道有封信要捎给夏夫人。”
夏芍药便有些忐忑,暗想这笔生意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她心中时时记挂着自家祖宅老屋,芍药花圃,总要赚了银子赎回来,送给夏南天,也算是让他老人家开心开心。
二人往旁边茶楼坐了,旁边又有耶律贤的从以,以及夏芍药身边跟着的丫环。
耶律贤初见夏芍药,便惊为天人,念念不忘雪地里那抹纤袅妩媚的红色,如今再见,夏芍药身着薄薄春衫,色调浅雅,愈见其人如玉似琢,春光之下肌肤清透白晳都似发着光一般,让他多瞧两眼都只觉造次。
稍顷从人拿了萧玉音的手书过来,耶律贤亲自递了过去,素娥却先一步接了过去,递到了夏芍药手上,眼瞧着她纤长玉指拆开了信封,见得萧玉音竟然是用汉字书写,对这位辽后倒颇为敬佩,观其内容,顿时大喜,还特意向耶律贤致谢,“多谢大皇子,皇后娘娘同意了由我往上京辽国皇宫供货,又道随后便会有宫中采卖前来幽州城,还要多谢大皇子牵线了!”
这于夏家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耶律贤盯着她面上笑靥亦笑了起来,恭喜她心想事成,话还未说完,街上一骑疾驰而来,到得茶馆门前,从上面跳下个人来,黑色大氅翻卷,龙行虎步直闯了进来,眉眼间风云色变,笔直朝着耶律贤这一桌走了过来,到得近前压下眉间雷霆之色,俯身道,“娘子怎么在这里?”
夏芍药背朝着茶馆门口而坐,仰头瞧见夏景行一张脸,扬了扬手里的信,“大王子带了辽后的信过来,她同意由我往辽国皇宫供货了。”喜孜孜起身拉了他坐下,还体贴的将自己杯中茶水递了过去,“夫君这是打哪来?”
夏景行一肚子火气重又憋了回去,抬头朝耶律贤瞧一眼,皮笑肉不笑,“这不是燕王殿下召大皇子议事,到处寻不到人,哪知道他竟然在这里偷懒。”
耶律贤抬眉轻笑,“燕王殿下盯小王盯的可真紧啊!”
没想到怀化大将军竟然还使了人盯着夫人,当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耶律贤在草原上无拘无束惯了,哪里知道夏景行的忧心,好不容易有了老婆,若不是她做生意的手腕一流,自己又乐在其中,当真恨不得将她藏在家里,省得旁人瞧见了觊觎。
只夏芍药没成亲之前怎么活,成亲之后他也没有道理拘着她。
自耶律贤重返幽州城,夏景行没一日不提心吊胆,生怕他找借口往自己老婆身边窜。自家媳妇儿他是知道的,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对互市抱了极大的期待,总想着借这股东风大展拳脚,夏景行哪里舍得拦着她。
只要与辽国皇宫做生意,是很难绕过耶律贤的,这一点就令他非常不开心了。
耶律贤好容易将夏芍药截在了半道上,两人还没呆得一刻钟,就被夏景行搅了局,揪着往燕王府去了,半道上还朝着夏景行眦牙,“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在将军心里想什么。”
夏景行扯了面皮勉强一笑,“大皇子既然知道,怎么做出来的事情我瞧着不太厚道呢。”
“本王哪里不厚道了?”耶律贤义正言辞,“本王只是履行母后交待的差事,大将军这么不放心夫人,不如将她锁在柜子里好了。”
夏景行忍了又忍,才将要揍眼前这位友国皇子的冲动压了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了,要隔在两年前,他将眼前皇子砍了都没人说什么,但如今两国才重新建交,城外的互市围墙已经夯好了,再过得一个月,互市可就要开始交易了,这时候万不能出什么砍人事件,为两国的友好涂上一个血淋淋的开端。
夏芍药却浑然不管这些闲事,还当耶律贤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此次送信就表现的可圈可点,礼貌非常,一句逾矩的话都没说,早把那不该有的念头给打消了。她自己做成了一笑大生意,高高兴兴往铺子里去清点货物了。
何娉婷指望不上,她还捧着隆起的肚子光明正大的偷懒,“姐姐瞧着看需要哥哥运些什么货来,自己开了单子给他就行了,我如今身子重,瞧见字儿都头疼,铺子里的事情都是掌柜管着,连个算盘珠子都不想拨。”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体质,怀孕便吐个不住,看到帐本子便犯恶心,听到算盘珠子响就头疼,赵则通都被她折腾的没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