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晚上的守卫并不严密,宋墨很容易就溜出来了。野岚巷在京城的西边,跟宋府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宋墨借着夜色隐藏身形,避开城中巡逻的士兵。
好在他虽然没学过世俗中的轻功身法,但通过把灵气灌注在双腿上,也能达到相似的效果。奔跑时如飞燕掠空,悄无声息,倒是不虞被发现。
亥时还差一刻的时候,宋墨便到了今天那道人所说的宅院。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纵身一跃,跳到了隔壁院子的房屋上,想就近先观察一番再说。
对面的宅院里,一片黑灯瞎火,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正犹豫间,耳边突然传来今天那道人的声音:“道友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这声音近得好像说话的人就在自己身后一般,普通人肯定要吓一跳。宋墨却是知道,这是对方用灵力将声音裹成一条细线,直接送入自己耳中,旁人则听不到。
宋墨不再犹豫,提气纵身,几步起落,直接到了对方所在的宅院中。刚刚还是黑漆一片的屋子,此时已经亮起了灯火,显然是对方在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正屋的门敞开着,宋墨直接走了进去,就见到那道人坐在一张圆桌旁,双目炯炯的看着自己。
见宋墨望了过来,他笑道:“其实半个月之前,道友刚来京城那天,我便发现你了。开始还以为道友是殷氏家族的人,后来跟踪了一番,才知道不是。这才在宋府门口一蹲就好几天,道友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冲进去找你了。”
这算是为今天在宋府门口的相遇做了解释,不过宋墨奇怪的不是这个:“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修真者,刚刚又是怎么发现我的?”这个问题不解决,他始终无法心安。
道人诧异的扬了扬眉:“道友不知道?道友身上这么强的灵力波动,隔上十里都能感觉得出来,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倒是个解释,不过,“那道友你身上怎么没有灵力波动?今天道友一口叫破了我的修为,难道可以通过灵力波动看出一个人的修为境界?”宋墨疑惑道。
道人笑了笑:“不过是一个收敛灵力波动的小术法罢了,不值一提。对了,不知道友是哪个家族的子弟?我看道友年纪不大,修为已有小成,想必一定家学渊源。”同境界的修士,确实可以通过灵力波动来判断出修为,但他担心宋墨故意收敛修为,所以今日借故抓宋墨手臂时暗中探测,确定了之后,才主动表露身份,只是这却不好对宋墨说了。
宋墨虽然对道人口中那个“不值一提”的术法很感兴趣,但也知道贸然打探别人的功法是大忌,因此回道:“道友叫我宋墨便好,我不过是无意中得到了一本修真功法,误打误撞修炼到了今天,哪里有什么家学渊源。不知道友该如何称呼?”
“在下姓吴名石澈。宋道友不必妄自菲薄,你能在这个灵气缺失的沧澜岛上,修炼到如今的地步,资质定是不错,出去之后,想要加入那些修仙家族,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吴石澈有些羡慕的说道。
宋墨却是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沧澜岛?请恕我孤陋寡闻,只知道我们所在的这片大陆叫沧澜大陆,这沧澜岛,却是闻所未闻,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吴石澈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顿了一下才道:“这所谓的沧澜大陆,其实就是沧澜岛,沧澜大陆不过是凡人的叫法。沧澜岛是风寂大陆一个修仙家族殷氏下辖的一个凡人岛屿,这岛上灵气淡薄,几乎没法修炼。至于京城中的那些皇室子弟,其实是殷氏家族中没有修行资质的直系血脉,让他们来这岛上,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能荣华富贵的过完一生罢了。凡人中有修行资质的人万中无一,修仙者的后代中出现修行资质的几率可能高一点,但也不多。”
见宋墨听得目瞪口呆,想了想,又接着补充道:“是否有修行资质,是无法探测出来的。每个人十三岁之后,经脉窍穴初步稳固,可以承受住灵气的冲刷,这时就可以尝试着修炼。只要有修行资质,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基本上就能成功引灵入体了。引灵入体其实是打通人体与天地沟通的桥梁,必须在二十岁之前完成,二十岁之后,人体经脉窍穴完全封闭,就永无修仙的可能了。”
吴石澈看出宋墨根本就是啥都不懂,干脆把一些修真常识解释个清清楚楚,免得等下再被追问。宋墨则听得一脸认真,《空冥诀》上只记载了修行的功法以及术法之类,对修真的一些常识完全没有提及,因此,对吴石澈说的这些,报以了极大的兴趣。
见吴石澈住了口,宋墨又问道:“吴道友,照你这么说,这沧澜岛上灵气稀薄,根本无法修炼,你怎么不离开,去找那灵气充沛之地修炼呢?”
吴石澈苦笑道:“我倒是想离开,可却是无能为力。这沧澜岛附近的海域,有妖兽出没,船只无法通行,只能依靠法器从空中飞渡。但炼化法器至少需要养气中期修为,在这破岛之上,又如何能达到?这里修真资源如此匮乏,任你天资纵横,只怕也是只有止步于养气境初期了。”
宋墨默默听着,忽然说道:“既然如此,吴道友当初为何要到沧澜岛来?听吴道友的口气,对外界如此熟悉,想必和宋某不同,是有家族传承的吧?”
吴石澈一愣,他把宋墨当成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不过运气爆棚偶得奇遇误打误撞下学了修真功法的凡人,心中有些轻视,话语间难免疏忽了许多,没想到宋墨却是心细如发。
心中有些懊恼,知道不透露几分自己的来历,是无法取信于宋墨了,因此坦白答道:“其实我也从没出过这沧澜岛,外面的一切都是从我母亲口里知道的。当年我母亲受了重伤,被仇家追杀,一路逃到这沧澜岛来,挣扎着生下了我。后来在我八岁那年,伤势再也无法压制,身死道消。”说道这里,吴石澈的脸上带了几分黯然。
宋墨忙道:“真是抱歉,提起了吴道友的伤心事,不过想来吴道友只要能离开这沧澜岛,继续修炼下去,总有一天能手刃仇人,令堂也能含笑九泉了。”
“手刃仇人,哪有这么容易。”吴石澈苦笑:“我曾夜探皇宫,想寻找到离开此地的线索。但皇宫守备森严,有数名先天高手坐镇,那次潜入差点就被发现。若非我还有一些备用手段,只怕上次就得交代在皇宫了。”养气初期的修真者还无法使用法器,单论本身修为,勉强也就能和一名先天高手打成平手,同时和数名先天高手对抗,就是找死了。
“这次我找到宋道友,就是想和道友合作,一起离开这个凡人所居的岛屿。想必道友也不愿一辈子困于此岛,修为终身不得寸进吧?”吴石澈一脸笃定的说道。
听道吴石澈说起“凡人”时隐约的不屑,宋墨心中微微有些不喜,但他没有表示出来,只是问道:“吴道友打算怎么合作?”
“我想要邀道友一起再探一次皇宫,上次我虽然失败了,但也不是毫无所获。皇宫西南方向有一处灵气异常的隐秘之地,且有阵法的痕迹,说不定便是离开此地的传送阵。只是那处有数个先天高手守着,不如我俩一起行动,一人负责引开驻守的先天高手,一人去察看那法阵是否是传送阵?”吴石澈提议道。
宋墨沉吟片刻,问道:“不知我俩何人引开追兵,何人去察看阵法?”
吴石澈一怔,随即笑道:“自然是由我引开追兵,我没有其他的本事,逃跑的本领却是不小。等我将追兵引开,道友趁机去察看一番如何?”他将最危险的任务揽到身上,显然是展示最大的诚意了。
“吴道友别见笑,只是宋某实在是见识浅薄,并不懂得分辨传送法阵。”宋墨毫无羞愧之色的说道。
吴石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修真常识缺乏到这种地步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成功引灵入体的?
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后,他道:“这样吧,我给道友一枚影像符,可以把看到的情景录下来。然后道友出了皇宫,和我汇合后,由我来辨别即可。宋道友意下如何?”
宋墨却是缓缓摇头:“此事,宋某还需要再考虑一番!毕竟此事风险不小,一旦失手被擒,吴道友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宋某的整个家族却是要被连累。再说了,即使确认是传送阵,我们并不知道这传送法阵通往何地,若是刚好通往殷氏家族的老巢,那该如何是好!”
吴石澈急道:“传送阵决不可能通往家族的腹心之地,否则被外人潜入,岂不危险?再说了,想要离开此岛,怎么可能一丝风险不冒。宋道友好不容易才踏入修仙大道,真甘心百年后,像凡人一样化为一杯黄土?”
见宋墨依旧不为所动,吴石澈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好吧,那就让道友好好考虑几天,道友若是想通了,随时可以告知于我。”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闪烁着灵光的的红色纸符:“我平时并不住在城中。这是传音符,道友拿去一张,可以通过它来与我联系。”
宋墨好奇的接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符,不由翻来覆去的查看。心里十分羡慕吴石澈的收藏,看来他从他母亲那里继承了不少好东西。
接着,宋墨又向吴石澈细细请教了该如何使用这传音符,方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