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里,隋心正在给洛玮玮和陆诗唯送行。其实她可以不用来的,但是她这人平时就比较八卦,发现了那么有趣的事情,还怎么能在家里待得住呢,她可忍不到一星期后再问。
陆诗唯排队去托运行李的时候,隋心终于有机会跟洛玮玮独处了,纠结了她一晚上的事,也终于要真相大白。
隋心原本想用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跟洛玮玮探讨这个问题,但是她在纠结的时候竟然还有些生气,所以根本无法心平气和地说话。
一开始还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隋心就发现洛玮玮总是有意无意地瞄着远处的陆诗唯。隋心更生气了,“洛玮玮,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怎么了?”洛玮玮一脸茫然看向隋心。我是吃你家鸡蛋了还是怎么了?
隋心明显是生气的,“你怎么能这样呢?”
洛玮玮有点儿心慌:“我怎么了?不就昨天拿了你一个烤箱吗?但那不是你送我的吗?你不能酒醒了就反悔啊!”
隋心平常都很大方的啊,不会真是因为这事儿吧?
听到洛玮玮这么说,隋心有点儿哭笑不得,“不是这事儿,谁跟你计较烤箱来着……”
“那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我是说你跟小唯!”
“啊?我俩怎么……了……”洛玮玮一心虚,嘴皮子就没有平时那么利索了。
隋心还在气头上,“我以为你就算是喜欢女的,你也应该先喜欢我才对啊!”好吧,这才是她感到气愤的最重要的原因。
洛玮玮喜欢女生她不觉得生气;洛玮玮不坦白喜欢女生的事实她也不生气;但是洛玮玮居然喜欢了陆诗唯她很生气。明明那两个人经常吵架互相看不上啊,明明她和洛玮玮是好到都能穿同一条内裤的闺蜜啊。按一般逻辑来说,不是更应该先喜欢她才对吗?
洛玮玮:“……”
“太不够意思了你!”隋心还在忿忿不平。
洛玮玮缓了缓才说:“不是……我不喜欢女的……”她本意是想安慰一下隋心,意思是因为我不喜欢女的呀,所以我才没喜欢你,你就不要这么生气了嘛。但是这么说完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小唯不是女的?你难道想说她是男扮女装吗?”
果然……就是这里不太对!
“你滚!她怎么可能是男扮女装,我都试过了好吗?”说完洛玮玮愣了一下,又嘴快了,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那你说的什么屁话!你就是不够意思!”
还好隋心没有纠结那句话,洛玮玮又说:“我只是喜欢她而已啊,而恰好她是个女生。”
“少拿小说里的台词糊弄我。”
“哦,对了,我忘了你是一个一点儿也不红的bl文作者了。”洛玮玮觉得隋心真的是个神经病。居然不生气别的,单单为这件事生气,脑回路果然不太正常。
“你别忘了我跟她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上她了,只是……反正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洛玮玮故意隐去了她丢失了一些记忆的事实,要不然以隋心的好奇心,很有可能今天她上不了飞机了。
“等等!你是喜欢上,她;还是喜欢,上她?这区别可是很大呢。”洛玮玮那样一说,隋心就不生气了。有什么能比得过时间呢?而且她觉得洛玮玮之所以跟陆诗唯对着干,就是一种幼稚的小孩子行为,大概就是想引起陆诗唯注意吧。
洛玮玮脸一红:“你神经病啊……”
“行李托运好了。”陆诗唯走到她们面前说。
看了看红着脸的洛玮玮,又看了看憋着笑的隋心,陆诗唯不禁问:“你们两个怎么了?”
“没怎么,你们去那边儿好好玩啊,给我带点儿好玩的好吃的回来。”隋心眼含笑意地看着这两人,无论是外貌还是身高都那么相配,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啊。
为什么洛玮玮这种贱人都能有女朋友,而她自从分手以后都无人问津,真是的……想着想着又有些惆怅。
目送那两个才分开一会儿就迫不及待把小手牵起来的家伙离开,隋心觉得她的小说里有必要把陆诗唯也加进去了。然后让陆诗唯虐洛玮玮千百遍,洛玮玮还待陆诗唯如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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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起飞的时候,洛玮玮又像是死过一次似的,半天缓不过神来。
陆诗唯全程一直握着她的手,等到飞行平稳了才放开,“好没好点儿?”
洛玮玮点点头,“吓死我了,每次都感觉自己要死了,就不能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地起飞吗?”
“……”
“你还说让我看窗外面的风景分散一下注意力,我越看越害怕……”
陆诗唯安慰她:“哎呀,没事儿的,多坐几次就好了,而且我在这儿呢,你怕什么啊?”
洛玮玮刚想解开安全带放松一下,飞机突然颠簸了起来,她紧张得抓紧了座椅的扶手。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广播响起,大意是飞机遇到气流,所以在飞行的过程中会有一些颠簸和不适,请各位旅客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飞机在飞行的过程中遇到气流是常事,但是洛玮玮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比起飞前更加害怕。
陆诗唯只好再次握紧她的手,“没事,别紧张,我们研究一下落地了以后的行程?我从来没去过三亚,你这个路痴不要把我领丢了啊。”
“咱俩谁是路痴啊?”洛玮玮刚说完,飞机又颠了起来,她吓得脸都白了。
“好吧,我是路痴,所以你更要认路才行。你不是说要带我吃好吃的吗?”
“放心吧……”她这个“吧”字还没等说完,飞机突然连续下降了几秒钟,感觉像是在空中做了一个直线落体运动。
洛玮玮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她开始耳鸣,止不住地冒虚汗。
陆诗唯也吓到了,因为这种情况没有一次就结束,而是持续了三四次,她也害怕,但是更重要的是安慰洛玮玮。她用两只手紧紧握住洛玮玮的手,一遍一遍说着:“我在呢,我在呢。”
即便真的那么不幸,我在呢,我一直在呢,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机舱里开始有人尖叫,年幼的孩子吓得哭出声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虽然谁都清楚,飞机出事故的概率比火车还低,但内心的恐惧却因着空间和环境而不断滋长。
洛玮玮无助地看向四周,看见人们惊慌失措的脸,看见陆诗唯眼中的担忧,看见窗外的阳光,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洛玮玮……洛玮玮……”
她听见陆诗唯在叫她,但她无法回应。
她感觉到陆诗唯在握她的手,在为她擦去额头的细汗,但她动弹不了。
意识正在一点一点地抽离,她什么都做不了,在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看了陆诗唯一眼。脑海里是蓝天、微光、绿色的树、五颜六色的花、操场、旗杆上飘扬着国旗、课间操的音乐声响起、清纯阳光的少男少女们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许许多多记忆的碎片,正在一点一点重新拼接。
洛玮玮最初是讨厌陆诗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换成任何一个人,如果你的父母每天拿你跟别人家的孩子去比较,而你什么都比不过她,你会对她有好感吗?恐怕就算一开始有,在经过这种长年累月的比较过后,你对她也只有厌恶了吧。
你会有不服气,会有各种各样失落的情绪,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为什么一定要和她做比较呢?为什么会比不过她呢?你会有各式各样的疑问,但大人不会给你满意的回答,你开始迷惘,变得叛逆,更加不会对她产生好感。
可是洛玮玮从小就异于常人。
她觉得她讨厌陆诗唯是无可厚非的,但是陆诗唯是万万没有理由讨厌她才对。因为她才是那个一直活在阴影里,一直被压制着的人。陆诗唯有什么道理还要讨厌她呢?
她不理解陆诗唯所谓的“如果你讨厌我,那我也讨厌你”的理论,即使她们同属于射手座,却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思想差异。
洛玮玮认为的是,即使我讨厌你,你也不能讨厌我,我讨厌你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你讨厌我就是天大的事了,你凭什么讨厌我?
而且洛玮玮这人占有欲比较强,我讨厌你行,别人讨厌你就不行,讨厌你这件事是我的专属。
于是她对于陆诗唯的这种讨厌,经过岁月的濯洗,不知不觉间竟然演变成了一种依赖,她开始喜欢和陆诗唯去比较,甚至是喜欢上了陆诗唯。
洛玮玮讨厌陆诗唯,不是因为陆诗唯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是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她,只有陆诗唯不喜欢。
而洛玮玮喜欢陆诗唯。
她既讨厌,又喜欢她。所以她关心她、想陪着她、每天都注意着她。
这是一切的源头。
也是她想要忘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