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乔茫然地站在医院地门外, 一向冷漠阴狠的内心,有点不知所措。
他煽动了顾家的司机冯奇,本来是想在顾明渊的车上做手脚, 让他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结果他的亲生父亲顾晏卿坐上了那车......
车祸很严重,顾晏卿严重受伤,现在还在抢救中,即便能抢救回来,估计也是半身不遂那种了。
顾思乔并无意害顾晏卿,他虽也恨顾晏卿,可他觉得这一切过错都在于顾明渊。
可顾明渊仿佛天选之子, 无论他用什么手段,面对什么危机,对方都能巧妙化解。
反观他, 生生把自己活成了经验怪。
如果顾明渊查出这次车祸源头是他, 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顾思乔从出生以来, 就是个悲剧,他的母亲是个贪财好利的女人,利用非常手段和当地豪门世家的顾家少爷顾晏卿上床, 怀了他,原计划是把他生下来, 然后去找顾晏卿负责的。
可惜顾晏卿由于自己脱离家族企业,出去自己创业奋斗了,把公司设在了c市, 他母亲乔晚晴再也没能找到过顾晏卿。
她们的生活顿时陷入困境。
乔晚晴本身就是爱慕虚荣,为了把自己整出“有钱人”的样子,可以不吃饭,但一定要穿名牌,用贵妇牌子的化妆品,可她自己几千块的工资,根本没法支撑她这些花销。
虽然她和顾晏卿睡了一晚上之后,得到了顾晏卿20万的赔偿,可她认定了把他生下来后,会实现嫁入豪门的梦想,几乎身上的积蓄败光了。
她带着孩子,身边人除了个她的奶奶,没有任何人支持她,可她奶奶生性胆小怕人,而且年纪大了,除了在家里帮她带孩子买菜,没办法赚钱家用。
她们彻底地陷入了经济危机。
由于经济越来越拮据,乔晚晴为钱所扰,又找不到顾晏卿,思想渐渐地极端疯狂,一开始还幻想着靠他嫁入豪门,对顾思乔挺好的,只是天天还给他灌输他的爹是如何如何牛逼,他出身是如何如何高贵,以后是顾家准继承人一类的思想。
可后面渐渐地发现无望之后,对待他也越来越差,一开始乔奶奶在的时候,还会护着他,直到他10岁那年,乔奶奶离世,他的生活就开始不好过了。
而她自己,为了钱,乔晚晴不得不做以前她不肯做的那些工作,她颜值高,选择去做模特,开始接触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五彩缤纷的生活,让她慢慢地开始堕落......
兼之顾晏卿这块肥肉越来越无望,她的底线越来越低,做小三、二/奶、成为人家的地下情人。
不但如此,乔晚晴还爱上了抽烟喝酒。
顾思乔小时候,乔晚晴每次出去和男人鬼混,回来经常酩酊大醉,动不动就打骂他,说他是拖油瓶,扫把星,自从有了他,她的生活完全就过程了她最讨厌的那个样子,
在这种生活下,顾思乔的教育和思想自然也受了影响,又经常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瞎混,也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胚子,爱钱、贪婪、小气、自私,总之浑身上下,大概能唯一找出的优点,就是能吃会睡,还算个人。
他一方面厌恶乔晚晴,愚蠢自私,看到烂醉如泥的她癫狂的样子,几次想下手掐死她,甚至有次老鼠药都买好了,想药死她。
可另一方面,他也没有任何生活来源,只能靠乔晚晴出卖色相,从她身上拿到钱。
而且,他始终记得自己是当地有名豪门顾家的私生子,将来是有一大笔的财产可以继承的,所以在寻找各种机会和顾晏卿接触上。
可惜顾晏卿不知所向,顾家的人也不是他能轻易接触上的,他甚至想过找媒体曝光或者怎么样,人家听说是顾家的人,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而乔晚晴,由于年岁渐大,酒色早早掏空了她的身体,50岁不到,就已经年老色衰了,即使抹上厚厚的粉,也不能遮挡住她起了皱纹的外表,金主们找到了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乔晚晴没了市场,而且身体也染了病,整个人开始消瘦难看,人家怕从她身上传染到病,都不愿意搭理她了。
日子反过来,变成了乔晚晴要依靠顾思乔,顾思乔也开始折磨她,甚至等乔晚晴病得没法下床的时候,故意把药放在不远处的地上,看着不想死的乔晚晴一点点地爬过去拿药吃的样子,被乔晚晴虐了整整10年的身心终于得到了巨大的慰藉。
好消息也随之而来:他和顾晏卿终于联系上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顾晏卿约他在某一家咖啡厅见,顾思乔把自己拾缀了一番,把已经皱得不像话的白衬衫送到楼下卖衣服的小店,给人家卖衣服的小妹抛了几个媚眼,免费熨烫直了,穿上,配上牛仔裤,和一双新买的白球鞋,自信满满地去了约定的地点。
20岁的他,已经完全是个大小伙子了,拾缀一番,看起来挺拔帅气,经过橱窗的时候,都忍不住自恋地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帅气样子,又更加自信了。
他听说顾晏卿终生未娶,也没孩子,家里只有个从旁系过继的孩子,叫顾明渊,威胁不大。
等到顾晏卿把他认回顾家,他就是那个顾家财产唯一的继承人。
他就走上人生巅峰了。
在高档得晕头转向、差点害得他撞玻璃门的咖啡厅里,他看到了传说中的顾晏卿。
顾晏卿才刚刚50岁,保养得很得当,没有一点人到中年的油腻感,他整个人有点冷冷的,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特有的气质,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二人一眼看得出就是亲生的父子,长得很像,顾思乔几乎是照着他的模子刻的,仿佛一个精巧的匠工精雕细磨,把两个人打造得很像同时,又有不少细微的差别。
顾晏卿看到他,愣了一下,原本淡漠的眼里闪现出几分激动的光芒,不过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冲他一点头,淡淡地说:“坐。”
顾思乔有点怕顾晏卿,不过他强装淡定地说:“我是叫你顾先生好,还是叫你爸爸好?”
爸爸这个称呼让顾晏卿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手指,说:“都行,随你。”
顾思乔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等二人点完单,服务员出去,气氛顿时安静下来,面对顾晏卿,顾思乔内心发怵,一时间把他内心想的那些话全忘了。
“你会认我吗?”他听到自己直白地问。
“会。”
顾思乔眼睛一亮,这完全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顾晏卿肯定要为难他一下或者怎么样的,结果没有。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说话也有点结巴了:“你都、都不做个亲子鉴定什么的吗?”
“不用,”顾晏卿的口气依旧淡淡地,语气却很坚定,“我知道你是。”
就这样,顾思乔跟着顾晏卿回了顾家,在这之前,他还带顾晏卿去看了病重的乔晚晴。
为了不显得太没人性,而给顾晏卿留下不好的印象,顾思乔在来见顾晏卿之前,还把乔晚晴弄进了医院。
不出顾思乔所料,顾晏卿认他,却不代表他原谅乔晚晴,他对待乔晚晴的态度并不好,面对已经病入膏肓的乔晚晴,他并没有什么同情心,只是表情厌恶地去看了她一眼,甚至连话都没说,就走了。
顾思乔看乔晚晴那靠着药物吊着一口气的样子,以为乔晚晴就要死了,回了顾家以后,还假惺惺地照顾了她几天,结果这人就是坚强地苟活着,不肯死,大概是未尽做顾太太的心思,不甘心。
最终还是顾思乔帮了她一把——趁着医生不注意,他直接把乔晚晴续命的氧气给拔了,并且制造出是乔晚晴自己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弄掉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她活够了,不想再活着了。
医生虽然觉得有点蹊跷,可家属不计较,他们也不想惹祸上身,顾晏卿更不会插手进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顾思乔彻底一身轻松,安安心心地做着自己的顾家少爷。
在顾家,他看到了顾晏卿那位叫顾明渊的养子。
顾明渊是个混血,生得挺帅的,而且双商很高,很自然地把他当成弟弟,对待他挺好的,他和顾晏卿相处起来压力很大,顾明渊却不会,刚回顾家那段时间,都是他在各方面照应他。
两个人表面看起来兄友弟恭。
之所以是表面,是顾思乔不把他当成哥哥,顾明渊比他大了4岁,已经大学毕业随着顾晏卿进入自家的公司工作了,并且年纪轻轻出任公司的行政副总,手握要权。
顾晏卿完全是把他当成继承人的样子来培养的。
反观他,文化只有初中水平,顾晏卿给他请了老师来教他知识,学的东西完全与商场之道毫无干系,反而是老师上课的那些东西,他虽然不笨,但学这些有的没的,学完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他面对顾晏卿,经常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冷场或者尴尬,反倒是顾明渊,和顾晏卿亦父亦友,每天餐桌上都是他们在聊天,顾思乔默默地吃东西。
渐渐地,顾思乔对顾明渊的仇恨越积越高,有时候顾明渊跟他说话,他都觉得对方是不怀好意的,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针对顾明渊,各种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顾明渊找他谈过两次,无果,耐心告罄,对待他也不像以前那般热络了。
可人生赢家就是人生赢家,顾明渊在起点上就比他高,导致了他越是和顾明渊斗,就越衬托得他各方面的失败。
在顾思乔的强烈要求下,顾晏卿终于答应他进公司工作,顾思乔虽然屁都不懂,但为了以后能顺利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一直努力在学,同时还不忘在公司散布一些关于顾明渊不好的谣言,企图破坏顾明渊在公司成员心中的地位。
但顾明渊在公司一直声望挺高的,这些小谣言并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反观顾明渊,跟看个跳梁小丑一样地看他跳。
不过两个人表面工作都做得挺好,一直没有彼此捅破。
二人之间的矛盾爆发点出现在一个叫沈云煦的女人身上。
沈云煦是他们公司新招的财务小姐姐,人长得很漂亮,非要用形容词的话,就是闭月羞花之容了,而且她脾气很好,很温和,顾思乔几乎对她一见钟情。
顾思乔卯足了劲要把她追到手,可沈云煦并不喜欢他,只把他当成弟弟来看,反倒是和顾明渊,由于工作上有一定的接触,关系越来越近......
妒火中烧的顾思乔终于彻底被激怒了,和顾明渊大吵了一顿,关系彻底决裂,顾晏卿试着调节了一次,无果,甚至顾晏卿还觉得是他错了,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女人,自甘堕落,连工作都耽误了。
之前顾思乔那么勤奋工作,进步飞速,顾晏卿还是很欣慰的,他一直知道顾思乔那些小九九,但他觉得这是顾思乔的野心,激励着他进步,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以后顾思乔能继承大业,他肯定会大力培养他的。
可惜顾思乔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他一心想着要把沈云煦追回来,穷尽一切手段。
前阵子,顾明渊和沈云煦确定了关系,在朋友圈秀恩爱,顾思乔气得差点昏过去,最终策划了这次车祸事故。
结果顾晏卿上了车......
顾思乔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抱头蹲下来,这下该怎么办,他的人生仿佛一个茶几,上面都是悲剧,好不容易被顾晏卿认回顾家,本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了,结果横空出世个顾明渊。
他好恨啊。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头一晕,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拉扯起来,仿佛灵魂都要撕裂一般。
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像一朵轻飘飘地云彩,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他看到一个房子。
那是一个旧的老屋,坐落在田野之间,一看上去便知是偏远的山村。
这是......什么地方?
正当他疑惑之时,他看到屋子前的院子里有人,那个人......好像是死去多时的乔晚晴。
视角像电影一样渐渐拉进,他发现那个“乔晚晴”很年轻,虽然穿着比较土一点,可看得出来过得挺不错的,脸色红润,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脸上笑意盈盈,一点都没有萎靡之色。
这是个,和他印象中的乔晚晴完全不一样的“乔晚晴”。
他来不及想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乔晚晴蹲下/身,朝着一个方向拍手,嘴里叫着:“口口,到妈妈这里来。”
接着,他看到花丛里出现一个小孩儿,小孩儿坐在学步车里,飞快地朝着乔晚晴奔去。
这个小孩,莫名给顾思乔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叫口口的小孩儿手上还掐着一朵小花,递到乔晚晴的面前,说:“妈、妈,啊啊~”
妈妈?!这是......乔晚晴的孩子?!
顾思乔一时间有点懵,难道这是他,可他并不叫口口。
或者,乔晚晴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可惜没人告诉他答案,顾思乔逃脱不得,只好继续看下去。
乔晚晴笑着说:“这是给妈妈的啊,谢谢口口。”
口口很开心,侧过小脸,微抬起来,小手指着自己的小脸,“嗯嗯”地表示要亲亲。
乔晚晴笑着把他从学步车上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口口也学着她的样子,捧着她的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不忘学着乔晚晴,发出“木马”的声音。
乔晚晴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口口也穴她摸她的头,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顾思乔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什么眼眶有点热热的,自他记事以来,乔晚晴对他就从来没有温柔过,别说亲他抱他的,甚至连动他都不怎么肯,仿佛碰到了他,自己的手就会脏掉一样。
他从来不知道,乔晚晴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接着,他眼前的情景一切,又进入了另一个场景。
坐在学步车上的口口,正在一个开口的罐子里,用手往里面掏出一把什么,然后往嘴里塞,吃得满嘴都是,他小脸上露出一本满足的表情。
口口继续把手伸进罐里,要掏出下一把时,乔晚晴的声音传来:“口口,你在偷吃什么!”
大概是乔晚晴的声音太急,口口一个不小心,把手上的罐子给弄在了地上,里面像粉一样的东西洒了一地都是。
“你这个小坏蛋,原来是在偷吃奶粉!”
大概是乔晚晴说话的声音有点凶,口口有点怕怕的,他看着乔晚晴,随后看到她身后的人时,眼睛一亮,软软地叫道:“巴巴、巴巴。”
顾思乔一僵,随后才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是......顾晏卿。
所以,顾晏卿也死了,来了这个世界吗?
顾晏卿在这里也很年轻,那个叫口口的小朋友,飞奔向他,顾晏卿微笑着把他从学步车里抱起来,宠溺的亲了亲他的脸:“宝贝,想不想爸爸?”
爸爸......所以,这个孩子是乔晚晴和顾晏卿的?
顾思乔更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进了什么异次元,顾晏卿不应该很恨乔晚晴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口口还不会说话,但听得懂,点着头,表示自己想。
顾思乔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他从来没看到过顾晏卿这么温和宠溺,甚至面带微笑的样子,顾晏卿似乎更爱的是板着脸,像一个严肃的教导主任一样子,无论对他,还是对顾明渊,都是这样。
这个顾晏卿,似乎被注射了一个温和的灵魂,给人的感觉特别舒服,他捏了捏口口的脸,口口也开心地捏了捏他的,他手上还有奶粉,弄得顾晏卿满脸都是。
可顾晏卿并不介意,甚至还亲了亲他的小手,说:“宝宝的小手手好甜。”
口口被爸爸夸奖了很开心,把小手塞进嘴里,添上面的奶粉。
顾晏卿忙把他的手拿出来,说:“宝贝,不能吃,脏。”
口口虽然还很想吃,可他听爸爸的话,不吃了。
两个人互动的场面,看起来温暖而刺眼。
顾思乔一时间非常嫉妒那个叫口口的孩子,他凭什么,能同时得到乔晚晴和顾晏卿的爱护,这个是顾思乔一直从内心渴望,而从来得不到的。
小时候,天知道他多喜欢妈妈,多想乔晚晴分点注意力给他,乔晚晴跟他说几句话,他都能高兴上半天。
可惜,乔晚晴永远没给过他温暖,只有冷冰冰的脸,和动不动的毒打......
乔晚晴拿了扫帚来打扫地上被口口打翻的奶粉,边收拾地板,边口带责备地说:“你这个捣蛋鬼,让你不要动,偏偏动,现在好了,全部洒了吧,看你吃什么。”
她责备地明显是口口,口口趴在顾晏卿的怀里,委屈.jpg。
顾晏卿拍着他的背,安慰了他几句,又对乔晚晴说:“孩子调皮,一罐奶粉而已,没事的。”
“不准护着他!”乔晚晴义正言辞地说。
在顾思乔心中一向威严可怕的顾晏卿立刻闭嘴了。
顾思乔:“......”
乔晚晴继续说口口:“以后再敢那么皮,就不给你喝奶了。”
口口趴在顾晏卿的怀里,嘴里似乎在说什么,顾晏卿把他从怀里捞出来,听到他口齿不清地说:“奶奶,啊呀,奶奶。”
顾晏卿被他逗到了,说:“口口想喝奶奶对不对?”
口口抹了一下眼睛,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想吃的决心。
“那等下妈妈走了,爸爸给你偷泡一罐,怎么样?”顾晏卿小声说。
口口听了,顿时开心了,在他爸爸的脸上亲了一口,表达自己的开心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有点长,不交代又赶脚有点没头没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