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三十四章 厌胜(2)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丧席在我老家,又叫豆腐饭。

我后来在网上查过,发现所有对这个称呼的解释,都不如我爷说的通透。

当时我在席上,第一次听到‘豆腐饭’三个字,就忧心忡忡的问爷:

“这顿该不会只吃豆腐吧?”

爷嘿嘿一笑:“豆腐肯定有,烧鸡肘子也有!”

我安下心,就又问:“那为什么叫豆腐饭?为什么不叫烧鸡肘子饭?”

爷解释说:“人都不想死,死了不甘心,就会留下怨气。多吃豆,顺气。把缠身的怨气当屁放了,活人就没事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解释绝对是直观的让人佩服。

那天我算是得了且了,大菜上来,甩开腮帮子一顿造,鸡鸭鱼肉吃得都顶到嗓子眼了。

吃饱喝足,我本来想跟其他同龄的孩子去玩儿的,可是这时候,一个和爷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像是姗姗来迟,才一坐下,开口一句话,就硬把我的屁股黏在板凳上了。

“老药罐子,这事有点不大对头啊。”

“怎么了?”爷问。

老药罐子,是和爷同辈,相熟的人惯常对爷的称呼。

‘晚来’这人,我当然也认识,我喊他老白爷。

后来等年纪再大点,我才知道,老白爷是四邻八乡为数不多的‘大了’,也就是问事的。

但凡谁家有婚丧嫁娶,都要请他主事。

老白爷咂吧了一口酒,嘬了嘬牙,低声对我爷说:

“老邵家这孩子,死得忒邪性。人被从山里找回来,这都快两天了吧?要我看,死了至少都快一个星期了。我刚才可看了,死人的脚趾甲可还在长,都快一寸了,连鞋都换不上!”

爷轻描淡写的说:“脚趾甲长,剪了不就行了。”

他是这么说,其他老头的反应可没他那么淡定。

其中一个老爷子一脸的惊悚:“死人的脚趾甲还长?莫不是要诈尸?这才刚拾掇妥当,才头一天,还得停七天呢!这憨娃子要真是变了僵尸,那可咋弄?”

另一个老头声音都打颤了:“老白,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也知道,憨娃子活着的时候就傻愣,连他爹都敢打。他要真变成僵尸,那还不把咱乡里的人全给祸祸了?”

“所以我这不是,找老哥几个商量嘛!”

老白爷双手下压,示意桌上人声音都小点,单对我爷说:

“老药罐子,这可不是小事啊。你别光顾着喝酒了,给想个辙啊!我可是能用的法子都用了,憨娃子还是不对头!”

爷眼皮一翻:“别找我,我跟他老邵家不对眼,这你不是不知道。我这趟来纯粹就是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份子钱交了,这酒我们爷俩喝的舒坦,旁的事别找我!”

说着,爷把自己杯里的酒,往我面前的酒杯里倒了一小点,还煞有介事的跟我碰了碰杯,跟着一仰脖,把杯里的酒吱溜喝了。

我从记事,爷就用筷子蘸白酒喂我,我那时候也能喝个半两了。为了配合爷,我也把那点酒给干了。

后果就是——辣的我又饶了一块烧水鸭子肉。

老白爷亲自给我爷把酒满上,斜了我爷一眼,举杯跟他碰了碰:

“你个老犟驴,也不看看啥情况,还斗气?不就是钱嘛,我去跟本家说,这件事弄妥了,让他把份子钱退给你,另外再给你五十。”

爷又是一口喝干,低眼看看我,抬眼冲老白爷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啊。”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我都在跟其他孩子满村子的疯。

直到天色擦黑,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响,才又回到憨娃子他们家。

说实话,那时候我虽然年纪不大,也顶不待见这家人的。

事实村里多数人也都跟他家关系不好,要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是反过来的话,估计很多人有得吃都不来。

照我爷的话说,就是——天底下就一个便宜,让王华给买走了。

总归就是,这家人从上到下,从老到幼,都是钱虫生的,都是雁过拔毛、吃了西瓜拉完粑粑、也得回头用筷子把西瓜子挑出来嗑了的主。

爷一直就没走,下午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就知道,晚上这顿饭,居然也有鱼有肉,和中午的大席不相上下。

我爷爱喝酒,中午就喝不少,晚上接着喝,有点上头,末了把我也给灌得晕晕乎乎的。

我有点睁不开眼,就对爷说:“啥时候回家啊?我困了。”

爷用迷瞪的眼神瞅着我说:“咱今天夜里可不能回去。”

我问:“不回去咱睡哪儿啊?”

这时老白爷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儿,你跟我过来。”

我对老白爷是很尊重的,只比对我爷次点儿有限,得到爷的允许,就跟着老白爷到了屋后。

老白爷手里一直拿着个外面有着‘福、寿’二字的瓷碗,一到后头就把碗递给我,“孩儿,尿一泡,尿这碗里。”

我真喝迷瞪了,心想哪有往吃饭的碗里撒尿的?

可老白爷这么说,我也就照办了。

当时的细节我记不太清了,就约莫记着,等尿完了以后,老白爷接过碗去说:

“孩儿啊孩儿,你是真让你爷养壮了,尿恁么些,早知道我换个大碗儿嘞。”

回去以后我还是迷糊着睡着了,睡哪儿都忘了。

醒过来的时候,屋里亮着灯,就我一个人在炕上。

我没认床的毛病,可是一醒过神,想起这不是我家,而是憨娃子他们家,我心里就膈应,就再睡不着了。

套了衣服,下地穿了鞋,摇摇晃晃的就往外走,想去找爷。

那时候是冬天,门一开,外头居然又下雪了。

雪应该下了有一段时间了,院儿里没人,薄薄一层雪跟刚铺好的蒸笼布一般平整。

我虽然还迷迷瞪瞪,可小孩儿心性,一时间竟不舍得在雪地里留下脚印。

堂屋也还亮着灯,除了白炽灯泡,应该还点了蜡烛。要不院儿里的光怎么飘飘忽忽的呢?

堂屋我白天没进去,但是隔着门也看见,里头当门搁着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

这会儿就听屋里头,一阵一阵的传出“呜呜”的哭声。

我之前是没经历过办白事,但不是一点都不懂事。

关键我知道,棺材是装死人的,而且那口棺材里,躺的是邵憨子。

虽然想到爷可能在堂屋里,但我怕死人,一时间还真不敢过去。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回炕上接着睡,反正爷在哪儿,哪儿就是我家,怕个球?

可是,正当我退后一步,想关门的时候,突然就听到院里头、大门口传来一阵“库嚓、库嚓”很轻很轻、却很奇怪的声音……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你老婆掉了绝对一番盖世双谐五胡之血时代信息全知者反叛的大魔王玄尘道途奸夫是皇帝终末忍界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相邻小说
联盟之侠客行读档2013我养狗是为了拯救世界路人男配的转正计划足球最强罗纳尔多环保从诡秘APP开始我的系统不行啊我有无限称号栏轮回小农场我居然认得上古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