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兴的苏菜,是拜师之前,跟着同样是御厨世家出身,家传苏菜的师傅吕志义学习的。
而且自始至终,到现在为止,杨振兴也只跟着对方一个人学习过苏菜,没有从第二个人那里学到过任何苏菜知识。
在他学会的四大菜系当中,就只有苏菜是唯一一个掌握的不如其他菜系熟练的菜系。
虽然吕志义吕师傅的苏菜是家里一直传下来的,但是他本人的水平,跟其他得到过大家公认的大师傅们相比,显然是完全不够看的。
不然吕志义也不会收下任勇这个徒弟,言传身教了几年,等对方的基本功磨练成型以后,带着离开文泉春,转投去其他淮扬菜馆谋求工作。
之所以这样选择,无非是知道自己的实力有限,再教也没有多少东西。
让任勇去淮扬菜馆工作,可以偷学其他师傅的手艺,亦或者是再拜一位叫得出名号的苏菜大师为师,继续深造。
杨振兴自己回想了一下,发现似乎已经有四五年没有接触练习过苏菜了,顿时整个人被自己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练,苏菜要求的基本功是不是已经生锈了,当初那会儿吕师傅还叮嘱我没事儿多练练刀工,拆个鸡鸭或者鱼头嘛的。
结果我却是忘了个干干净净,真是愧对了吕师傅当初的良苦用心。’
想到这里,杨振兴抬头对孙应武说道:“孙师傅,我想先拜访几位苏菜大师,因为现在苏菜算是我比较短板的地方。”
孙师傅点点头,拿回本子,从胸前口袋掏出眼镜,看着本子上的信息说道:“行,那这样我就帮你介绍高国禄高师傅吧。
过年的时候我给老高打过电话,知道他最近没别的事儿,倒是有时间能指导指导你。”
合上本子,孙师傅起身寻找自己的电话本准备打电话,同时对杨振兴叮嘱道:“高师傅这两年儿身体不是很好,眼瞅着就要七十的人了。
等见了面儿以后,你多长点儿眼神儿,别一说起做菜来就忘了时间。
你年纪轻觉不出什么来,上了年纪的可没有你们那么有精神。”
杨振兴把孙师傅的叮嘱记在心里,点头保证道:“孙师傅您放心吧,就算去拜访高师傅,怹老人家愿意指点我几天,我也不可能在怹那儿一待就待一天去。
怎么着我也得顾着点儿店里头的生意,绝对不会让高师傅劳心劳力。”
“你自己个儿记住就行,别让人觉得咱们没眼力界儿。”
找到自己的电话本,孙师傅翻开以后,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拎着话筒开始拨号。
几分钟后,孙师傅扣了电话,坐回到杨振兴对面,十分得意的笑着说道:“联系好了,刚才电话里怎么说的你应该也都听见了。
下个礼拜一直接过去找他就行。”
说着话,孙师傅递过来刚打完电话后写了一些字的一张纸,嘱咐道:“这上头写了高师傅家里的地址和联系电话,到时候你直接按照上面的地址过去就行。
不过最好等礼拜一去之前,礼拜天先提前打电话说一声,跟高师傅约好了大概几点钟能到那儿。
一来显得咱们有礼貌,再一个如果临时有什么事儿的话,也好再约别的时间。”
收好纸条,杨振兴感激的说道:“给您添麻烦了孙师傅,这次要没您帮忙儿,我还不知道要费多大功夫呢。”
孙师傅显然并不在意自己的帮助,摆摆手说道:“不过是打个电话牵个线儿而已,就算我不帮忙,其实你找你师父黄子云大师,也一样能去拜访高师傅。”
“哦?听您这意思,我师父跟高师傅认识?”
孙师傅点点头,说道:“何止是认识,他们可是十分熟悉。
高师傅的师父是王兰大师,跟你师爷罗大师并称为开国四大厨师,同时也是开国宴的设计者之一。
你师爷跟王兰大师关系匪浅,又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你说你师父跟高师傅熟不熟悉?”
杨振兴吃了一惊,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因为自己师爷是开国四大名厨之一,所以杨振兴对另外三位同样有一些了解。
王兰王大师是四大名厨中唯一的一位淮扬菜大师,还曾经是周总理贴身的御用厨师,厨艺精湛,实力非常高。
作为王大师的高徒,高师傅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害怕杨振兴不清楚高国禄大师的情况,孙师傅仔细的为他介绍对方的情况。
“高师傅做鱼十分有一手,其次是肴肉(水晶肴蹄,苏菜名菜,开国大典四冷碟,周总理钦定肴肉为其一)、羊羔跟核桃酥,俗称高师傅的‘三绝’。
齐白石、梅兰芳当初最喜欢吃高师傅的这‘三绝’,还专门画了几幅画相赠。
说到高师傅做鱼,首屈一指的是他和王兰师傅共同改良的苏州菜干烧鱼。
苏州菜里的干烧鱼不同于传菜干烧鱼,口味甜咸,是传统南菜的味型。
这样的味道在北方吃不惯,所以师徒二人经过研究,借鉴了川菜的做法,在甜咸中加辣,增加了配料和香味,形成了独有的干烧鱼风味,一时间在京城饮食界风头无两。”
杨振兴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心里面更加期待起来。
他连忙问道:“孙师傅,还有吗?您再多介绍几句。”
孙师傅笑了笑,没有在意,继续介绍道:“刚跟你提到过的湘菜大师郭锡桐,跟高师傅是好友,他学了这道干烧鱼,去甜加辣,录入了湘菜菜谱。
丰泽园等老字号,学了这道菜以后,结合原有干烧黄鱼的基础上,去甜,加入榨菜、蒜苗等配料,变成了鲁菜风格的干烧鱼。
可以说一道菜直接影响了不少菜系,也让干烧鱼这道菜被更多菜系收录。
除了干烧鱼之外,高师傅的松鼠桂鱼、烧头尾、烧锅鱼头、炒鳝糊,都是他的拿手绝活儿。”
听完孙师傅的介绍,杨振兴知道这次的机会实属难得。
他已经在心里头盘算着该如何能多在还未谋面的高国禄大师那里,能够多学习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