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接收到齐地官员的奏本之时,唐泽恩很是诧异。东齐女王是一个女子,又是一个反王,这要是以皇家之礼厚葬,岂不是要给后世留下笑柄?
唐泽恩没有马上回复,而是问了江时的意见。
江时答道:“那东齐女王同南越王一样,并非单纯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才谋反。他们是得民心的君主,陛下应该承认,他们曾经的确是与皇帝平起平坐的。另外,他们在自己的国家之内,所施行的一些政策,我大殷也可以纳为己用。为了减少日后这些政策施行之时的阻力,陛下应该将他们以皇家之礼厚葬。”
听到江时这么说,唐泽恩心中纵使不愿,还是准奏了。
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中引发了热议,有人认为,给反王以皇家之礼,这有损皇家的颜面。
但是,君无戏言,既然圣旨已经发出去了,此时也不好收回。
在唐泽恩的强硬态度之下,那些还有异议的臣子,也只得作罢。
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江府之中的某个丫鬟,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儿。
王芷玥听闻,那个充满着自己曾经荣耀的地方,正要举办自己的葬礼,一种莫名的痛苦环绕在她的心头。
看见王芷玥的一脸愁容,江时无奈道:“人明明没有死,却听说要举办自己的葬礼,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王芷玥摇了摇头:“东齐女王已经死了,他们哀悼的,是那个女王,而不是我这个丫鬟。”
江时淡淡一笑,说道:“行了,帮我看一下,我刚刚模拟的新政策怎么样?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借鉴了齐国的律法。”
王芷玥接过纸张,认真地看了起来……
就在白驹毁灭齐国之时,洛印城中,也是暗流涌动。
秦仲寒在洛印城外,与三国联军对峙之时,是杨尹鑫设法子断了对秦仲寒的支援补给。
这件案子的具体十分复杂,前前后后竟然牵扯出了朝堂之中的数十名官员。
得知杨尹鑫也被查了之后,那些官员心中大吃一惊。后来又转念一想,法不责众,就算他们被查到了,唐泽恩应该也不会惩处他们。
再者,这件案子虽然不是大理寺负责查办,但是却是大理寺负责抓人。此次事件,大理寺卿也牵扯其中,就算他为了自保,想必也不会惩处于他们。大不了,给那个办案人塞点儿银子,让他放他们一马。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负责查案的那个人,竟然直接在唐泽恩面前,将大理寺卿给告了,同时,还将此案牵扯到的人意图行贿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唐泽恩听。
唐泽恩听了之后,龙颜大怒,直接将大理寺卿给罢了官,并且任命办案人为新任大理寺卿。
最后,连同右丞相杨尹鑫、前大理寺卿在内的数十名官员,全部被关入了大理寺天牢之中,秋后问斩。
大理寺天牢之中,信任大理寺卿看着杨尹鑫,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杨尹鑫瞪着他,大吼道:“哼,小子,当初你不肯屈服于我,我让你被贬了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做,就是想要借机报复我。”
大理寺卿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确很恨你,因为你让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险些付诸东流。但是,我抓你,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前线死去的将士!”
“杨尹鑫,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我怎么样,与大殷无关。但是,你断了前线的补给,让秦将军牺牲,害死了那么多千千万万的将士。在他们为大殷拼了性命的时候,你却在后方如此陷害他们,你说,你这么做,对得起他们吗?”
“我明日便上奏陛下,将你们的行刑之地,选在众将士的墓碑之前。我要用你们的鲜血,祭奠我大殷将士的亡魂!”
烈士之墓在洛印城外,距离洛印城有一段距离。但是,行刑当日,仍然有很多平民百姓前来围观。
在押送那些官员去刑场的路上,无数的百姓朝着他们的脸上砸菜叶、鸡蛋,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在秦仲寒的统领之下,大殷军队是出了名的军纪严明。那些士兵们给百姓们造过桥、锄过地、耕过田,在战场上为了他们拼了性命,还从来没有拿过他们一针一线。这样的军队,早就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百姓们的心中。
而秦仲寒,在百姓们的心中,早已经和江时并列为大殷的文武基石。
古有廉颇蔺相如将相和深入民心,在百姓们看来,那江时,便是当代蔺相如,而秦仲寒,就是当代廉颇。只要有他们在,大殷复兴,是迟早的事。
如今,秦仲寒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这些人害死了,这让百姓们怎么能不愤怒?
行刑现场,白驹和江时分别那些白吟剑与炼羽剑走上了断头台。
昨日,他们向唐泽恩申请,希望由他们来担任这个侩子手。
秦仲寒是他们的兄长,他们想要亲手替秦仲寒报仇。
唐泽恩准奏了,还特许江时今日不用去早朝。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大理寺卿的一声令下,白驹与江令成手起刀落,一个个地将这些罪臣杀死。
在砍下他们的头颅之前,大理寺卿特意命人调整了一下他们的姿势,直到他们人头落地的时候,他们都是跪对着秦仲寒与其他将士的坟墓的。
那日之后不久,便有匠师做了他们下跪的石像,放在这些将士们的墓碑之前,让他们永生永世地向这些死去的将士们忏悔。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白驹与江时给杨尹鑫他们行刑之时,杀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有一个白衣男子从人群之中跃了出来,将其一击毙命。
白驹看向来人,心中一惊:“叶落秋!”
叶落秋回道:“这里埋葬的,也是我的二哥,所以,我出来帮你们杀一个,也是可以的吧?”
“但是,你背叛了大殷,也是间接害死仲寒的凶手!”白驹瞪着叶落秋,眼神之中,满是怒火。
叶落秋说道:“今日,我便是代表辽国,前来大殷挑战白隙然的!”
叶落秋的声音很是洪亮,几乎传递到了在场每一个百姓的耳中。
“我叶枫代表辽国,挑战白隙然,若是我胜了,辽国便是唯一一个具有道玄境界修行者的国家了,他日,我们要踏平大殷,大殷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而若是我负了,辽国举国向大殷投降!”
白驹皱起了眉头,大喝道:“叶枫,这是我跟你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把大殷牵扯进来!”
叶落秋答道:“白隙然,神印战争之所以称之为战争,是因为它的结果,对天下有着极为重大的影响。神印是这个世界的基石,与神印有关的事情,自然与天下有关。我不觉得,用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胜负,来代表两个国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这是真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白驹喃喃道。
白驹原本打算,最后与叶落秋一决生死的时候,故意放水,让叶落秋将自己杀死。但是,如果二人的战斗,涉及到两个国家,那么这件事便从本质上发生了改变。
原本,这只是白驹与叶落秋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所以白驹才敢故意输给叶落秋。但是,当两个人代表了两个国家之时,白驹在放水的时候,就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输掉的后果了。
辽国不比齐国、越国,齐国与越国的君主,都是那种得民心的君主,无论是王芷玥,还是王显郡,都是真心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让百姓更加富足安康。
而辽国的辽恒王月蝠,在立国以后,什么对百姓有利的事情都没干过。可以说,在白驹看来,辽国是从十八路反王留下来的五国之中,唯一一个依靠野心建立的国度。
假如白驹战败了,辽国便拥有了世界上唯一一个道玄境界的修行者,还会拥有五道神印。届时,就算辽国不出一兵一卒,单单是叶落秋一个人,都能轻轻松松地毁灭大殷。
白驹预想得到,在辽国的统治之下,这天下并不会欣欣向荣,百姓仍旧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白驹与叶落秋之间的战斗,背负上了这样的意义,那么白驹便无论如何都要杀死叶落秋了。
叶落秋说道:“三哥,今天,就当着二哥和小时的面,跟我一决胜负吧!”
语罢,叶落秋骤然冲向了白驹,右手握拳,朝着白驹攻过去。
白驹连忙挥手,化解叶落秋的冲拳,然后一记近距离的“寸狮拳”轰了出去。
白驹的拳头轰在了叶落秋的腹部,强劲的力道将叶落秋轰飞了出去。
叶落秋在半空之中调动法力,施展出飞行能力,稳住身形。
白驹说道:“既然要打,总得先约个时间地点,好做准备吧?”
叶落秋笑道:“你我之间,就不必那么多准备吧?今天,直接来吧!”
说着,在叶落秋的控制之下,周围的林子发生了剧烈的晃动,无数片叶子升空,漂浮在叶落秋的周围。随着叶落秋一指挥动,那些叶子朝着白驹切割了过去。
白驹右手飞快握住了青玉剑,调动法力,挥出一道剑气屏障,挡住这些切割过来的叶子。
白驹对江时和那大理寺卿说道:“快让百姓们离开这里!”
说着,白驹纵身一跃,身体飞了起来。
他连续挥动青玉剑,源源不断地剑气将那些叶子一一挡了下来,不让那些叶子伤害到下面的百姓。
“神术·无上剑风!”
白驹将青玉剑往前一送,一道剧烈的剑风从青玉剑的剑尖之中倾泻而出,在挡下那些叶子的同时,朝着叶落秋轰过去。
叶落秋侧身一闪,从剑气侧面迎着剑气朝白驹飞过去。
一根枝条从叶落秋的手中生长了出来,枝条上面还布满了荆棘。
叶落秋一挥枝条,那枝条冲着白驹鞭打过去。
白驹切断了“无上剑风”的释放,松开青玉剑,握住了炼羽剑,并往炼羽剑之中注入法力,一股剧烈的火焰从炼羽剑的剑尖之中倾泻而出,点燃了叶落秋手中的枝条。
叶落秋连忙松开枝条,并且后退,躲开火焰。
白驹双手握住凌啸剑,飞快上前,朝着叶落秋砸过去。
地上的枝条霎时间升腾而起,缠绕住了白驹的身体,将其束缚住。
那些枝条上面的荆棘划破了白驹白色的衣裳,刺入白驹的皮肤,鲜血将白衣给染红了。
不过,这点儿伤痛对于白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白驹忍受着伤痛,旋转身子,释放出一道剑气,将缠绕住他的枝条全部切断。
趁着白驹被束缚的这片刻时间,叶落秋飞快地后退着。
白驹破开了这些枝条的束缚之后,再度朝着叶落秋冲过去。
叶落秋双手形成手掌状,再飞快握拳,周围无数的枝条涌了过来,似要将白驹给吞没。
白驹右手握住白吟剑,左手握住之音剑,身体飞快旋转,一道道剑气从两把剑中释放出来,将逼近的枝条全部切割干净。
但是,这些枝条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纵使白驹源源不断地释放剑气,也切割不完。
利用二人缠斗的间隙,江时和那大理寺卿飞快地疏散着围观的群众。
这可是道玄境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这些百姓们若是继续在这里围观下去,迟早会被二人误伤。
再者,江时看得出来,现在白驹与叶落秋主要是在用最为基础的“天赋”进行缠斗,强大的神术二人一个都没有用,这显然是在给百姓们营造离开这里的时间。
江时跟着百姓们离开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听到自己身后突然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他回头一看,火光覆盖了他的双眼。
而江时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担忧的神色。他的眼神里面,充满着悲伤。
江时口中喃喃道:“这,就是计划的最后一部分了。四哥,这么长的时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