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万吟学堂的门被敲响了。
一般来说,学堂有课的话,都是巳时开始上课。现在才辰时初,除了王芷玥和白驹他们、以及少数几个特别好学的,基本上不会有人这么早来。
再者,学堂现在开门了,早到的学生会直接进来才对,怎么还会有人敲门呢?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接着,就见到一个满脸胡须的老人在往学堂里面观望着。
“刘管家?”程舟认出了老者。
接着,程舟对王芷玥鞠了一躬,说道:“老师,那是我家中的管家,兴许是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先去看看?”
“去吧。”王芷玥微微一笑,“还没有上课呢,你们来去自由。”
“多谢老师。”语罢,程舟便走了出去。
白驹看向王芷玥,问道:“话说,你知道那程舟的来历吗?”
王芷玥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底细,你就敢收徒?”白驹诧异,“万一对方是坏人怎么办?”
王芷玥说道:“在建立万吟学堂之处,我就对旁人说了,我这儿不论贫富与贵贱,只论资质与求学的热枕。所以,对于来者的身份底细,我并不关注。”
白驹对王芷玥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是真强!”
不一会儿,四人听到了门外传来的争吵声,之后,便看见程舟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程舟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深呼吸了几下,将自己的怒气平息下去。
王芷玥上前,关切地询问的:“程舟,怎么了?”
程舟对王芷玥行了一个礼,说道:“就是一点儿家里的事情,不劳老师费心。”
王芷玥笑道:“既然是你家里的事情,我也不便多问。但是,如果你想要找人倾诉一番,不妨来找我。”
“多谢老师。”
白驹和叶落秋深深地看了程舟一眼,脸颊上泛起一丝笑容。
王芷玥与白诗儿只是普通人,隔了这么远,自然是听不到程舟在和刘管家说什么的。
但是,白驹和叶落秋可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再加上他们都对程舟有些好奇,方才刻意仔细听。
程舟与刘管家的对话,白驹和叶落秋听得一清二楚。关于程舟,白驹和叶落秋也知道了不少信息。
正如白驹所料,那程舟的确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他本是山东府总都的人,此番离开那大城市、来到着潍县求学,家里人本就反对,如今,正逼着他回家成亲呢。
程舟的父亲是山东府总都第一大财主程员外,在大殷,商人的地位本就不高,所以,程舟从小就被父亲要求读书、考取功名。
这程舟也算争气,小时候称得上是山东府总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童,也深得地方官的喜爱。
而今,程员外给程舟觅得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那山东府总都都守的女儿,官员之女,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
这刘管家来到这儿,是劝说程舟回家成亲的。
通过二人的语气,白驹和叶落秋可以推断出来,之前程员外派了不少人来劝说程舟,但是都被程舟给回绝了。此番,程府的管家亲自前来,足以见其父真的很想让他回家。
但是,程舟还是回绝了。
而回绝的理由,竟然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愿娶那辽东府总都都守之女!
回想到白驹和叶落秋在民间听闻的“程门立雪”的佳话,再看程舟看王芷玥时的眼神,白驹和叶落秋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上午的课程很快开始。
来听课的,大多数都是这附近的学者,王芷玥给他们讲述自己的思想,然后有人发言、王芷玥再跟着所有人一起讨论。
上午说是说课程,其实更多的是学术讨论。
白驹和叶落秋也看得出来,有些学者是有备而来,就是想要反驳王芷玥的观点。
但是,无论对方的言辞多么犀利、角度多么新奇,王芷玥总能一一驳回,坚守自己的立场。
整个辩论的过程,王芷玥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理智与风度,颇有一代大儒的风范。
看到这,白驹不禁想起了当初诸葛亮出使东吴、舌战群儒的情景。
虽然王芷玥不是诸葛亮,他们所探讨的也并非是战或不战的问题,但是王芷玥的气度,在白驹的眼中,可不必诸葛亮少半分。
当然,在某些人眼中,甚至超过了诸葛亮。
就好比,程舟。
王芷玥在反驳那些学者的时候,程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时不时点点头,然后在纸上记录些什么东西。
上午的学术研讨会很快便过去了,下午,则是正儿八经的上课,因为来听课的都是附近居民家的孩子。
上午那些听讲的学者,除了程舟以外,也都离去了。
而程舟,则留在学堂给王芷玥帮忙。
白驹好奇地问道:“王芷玥,昨天我们来的时候,是下午,听课还都是那些学者,怎么今天下午就换成小孩儿了?”
王芷玥解释道:“万吟学堂最开始其实就叫万吟堂,是我专门设来招待来访者的。后来,我发现这附近的小孩儿会跑过来偷听,我就索性将万吟堂变成万吟学堂,一边招待来访者,一边教学了。”
“我给孩子们安排的课程,都在下午,每个月的十五、十六以及月末两天给他们放假。昨天是十六,他们不用来上课。
“正好,我最近写了新文章,就在十五、十六这两天设置探讨会,来跟有兴趣的学者一起探讨喽。”
白驹看了一眼程舟,问道:“那小子是什么情况啊?”
王芷玥答道:“他说想要当我的门生,所以每天下午都会来跟我一起给这群小孩子上课。”
“可是,我在金州城的时候,就看见有人在宣传你的文章。那些人是谁啊?总不能也是你的门生吧?”
“啊,这……”王芷玥看向了程舟,“程舟,是不是你又派人出去宣传我的文章了?”
程舟对着王芷玥拱手鞠了一躬,说道:“老师的文章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学生只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看见……”
“行了,以后少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王芷玥无奈地说道,“另外,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只是朋友,而非师生,你不用对我称呼‘老师’。”
程舟看着王芷玥的眼睛,说道:“可是,学生的确从老师这儿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是老师的门生,哪有不称呼‘老师’的道理?”
王芷玥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随便你吧。”
白驹倒是看明白了,看来,这一年来王芷玥之所以在山东府这一带声名显赫,是因为程舟在暗中派人宣传王芷玥的文章。王芷玥今天的声名,与程舟脱不了干系。
下午,白驹和叶落秋帮着王芷玥一起讲学。
今日,正好白驹在这儿,王芷玥就要这位声名赫赫的“才绝”给那些孩子们讲解一下诗词;之后,叶落秋还给孩子们上了一堂声乐鉴赏课。
下了学堂,孩子们渐渐离开。
白驹和叶落秋帮着王芷玥收拾,白诗儿本来也想要来帮忙,但是白驹不让她干重活累活。
听到白驹这么一说,王芷玥索性也不收拾了,将自己的活儿全权交给了程舟。
白驹瞥了她一眼,说道:“说好的男女平权呢?怎么都将活儿交给程舟了?”
王芷玥反驳道:“男女平权,分工合作,我们力气不够,这种脏活儿、累活儿就交给你们,这很合理啊!”
“呵呵。”白驹翻了个白眼。
程舟笑着回答道:“我是自愿的。”
白驹看了程舟一眼,眼神中满是调侃的意味。
迎上白驹的眼神,程舟脸颊上稍微泛起了一点儿红晕,看上去比很多女子都要美。
程舟连忙避开了白驹的眼神,不再看他。
王芷玥走到白驹身边,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你不是还要调查屈子吟和娅雪的吗?”
白驹耸耸肩,说道:“说实话,接下来,没什么打算。此次出山入世,我也只是想要感受一下人间的烟火气而已,在深山老林之中待了一年,我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王芷玥问道:“所以啊,我才不信,你这种耐不住寂寞的人,以前会在深山老林之中待过那么多年。”
“那时候,我不是没有看过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嘛?不知道不孤独是什么样的,自然就不会感觉孤独了。”
王芷玥想了想,猜测道:“所以,你一路上剿灭了斧头帮、有拉下了金州太守,都是因为你闲得没事儿干?调查屈子吟和娅雪,也是因为想要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没错。”白驹点了一下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王芷玥继续追问道:“那你就没有想过,像平常老百姓一样,娶妻生子、安定下来?”
“想过,但是总感觉,那样的平淡日子不适合我。”
“但是,那样至少能够减少你再度失控的风险。”
听到王芷玥这么一说,白驹来了兴趣,问道:“此话怎讲?”
王芷玥解释道:“你想啊,你的‘杀神印’失控,要么是在你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要么是在你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你若是过上了平常百姓那样的生活,不与人争斗,生命自然不会受到威胁;而平淡的日子之中,你的情绪也不会受到什么刺激,这不就减少了失控的风险吗?”
白驹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想要先见屈子吟与娅雪一次。”
叶落秋看着白驹,眼神之中满是担忧的神色。
又过了一日,白驹他们照旧来到万吟学堂帮助王芷玥。
白驹打算,在这里继续待上几日,体验一下平淡的日子,再离开这里,前往琼州珠崖。
这一日,万吟学堂来了些许不速之客。
当时,王芷玥正在给孩子们讲课,几个大汉突然闯入了万吟学堂,一脚将大门给踢烂。
众人看向大门的房间,只见七八个大汉闯了进来,将所有人围住,随后走进来的,是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妻、以及一个白衣剑客。
那些孩子由于害怕,全部躲到了王芷玥的身后。
看着这群来势汹汹的人,王芷玥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惧色,她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程舟开口说话,他唤出的称呼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来者的那一对夫妻,正是程舟的父母,程员外和程夫人。
程员外瞪着程舟,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我三番两次命人叫你回家,你都不回来,就连刘管家都在你这儿碰了壁。你当真是翅膀硬了,不要这个家了吗?”
程夫人也劝道:“舟儿,爹娘都亲自来请你回去了,难不成,你连爹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程舟说道:“昨天我已经跟刘管家说得很清楚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现在还不想回家,也不想要娶那个什么都守的女儿!”
程员外看了王芷玥一眼,冷笑道:“你说的不想回家,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为了这个狐狸精?”
听到程员外这么说,王芷玥皱起眉头。
那些来这儿的学者,都对她毕恭毕敬,再不济,就算理念与她相悖,也是尊重她的。但是,眼前这两个人,一来到这儿就吓到了自己的这些学生,现在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自己是什么“狐狸精”,这让王芷玥怎么能不生气。
她刚要开口进行反驳,却被程舟拉到了身后。
“爹,我不允许你这么污蔑我的老师!”
“老师?”程员外冷笑了一声,“一个小小的女子,又非什么大儒大家,你竟然称呼她为‘老师’?哼,真是荒谬至极!”
程夫人也劝说道:“舟儿啊,你别被这个狐狸精蒙骗了!再说了,以我们程家的势力,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干嘛非得挂在这一棵树上呢?”
听到自己父母的言论,程舟彻底怒了。他涨红了脸,大声说道:“爹、娘,你们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