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与月蝠来到了一个破庙外。
说来,这个破庙,也是有些来头的。前朝时期,这是一个香火旺盛的庙,之后,殷太祖唐荃带兵攻打当时还叫“洛阳”的洛印之时,曾率领着先锋部队在此借住过一宿。那天夜里,庙内住持孤身前往洛阳城报信,导致大殷的先锋部队差点全军覆没。唐荃一气之下,屠杀了整座庙的僧人,并且放火烧庙。那之后,一个香火鼎盛的古庙,变成了如今的破庙。
一只蝙蝠从破庙之内飞了出来,倒悬在月蝠的手臂之上,张开嘴,似乎在发出着什么声音。
过了一会儿,月蝠冲蝙蝠点了点头,蝙蝠张开翅膀,从月蝠的手臂上飞走了。
月蝠看向白驹,说道:“有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在寺庙前院,其中两个,按照描述,应该是燎原和零蝗。还有一个不属于‘暗影群狼’。”
“不属于‘暗影群狼’?那是谁?”白驹疑惑。
月蝠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凌啸剑在那个人的手上。另外,还有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在屋内,不明身份。”
“不出所料,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白驹看了那破庙一眼,说道,“五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若是在此议事,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此,不可能不会轮流使用法力感知来探知周围,以保安全。”
“这么说,我们继续躲藏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月蝠挑眉。
“不一定啊,万一他们觉得,我们只是路过的呢?”白驹调笑道。
“你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月蝠淡淡地看了白驹一眼。
“行啦,真是,一点儿幽默都不懂。”白驹摆摆手,正色道,“燎原、零蝗,这两个都不好对付,更何况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大地境界修行者。既然他们放心把凌啸剑交到那个人的手上,说明那个人也定然实力非凡。只有我们两个人,要夺剑的话,恐怕有些困难。”
“你还有帮手吗?”月蝠问道。
“没有。”白驹摇摇头,“不过,你不是有吗?虚梦阁的其他人呢?”
“这次行动我只代表我个人,无法调动虚梦阁的其他同伴。”月蝠如实回答。
紧接着,二人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那声音十分纤细,宛若一条细长的流水,从二人耳边拂过。
白驹与月蝠看向了声源处,而这个声音,似乎是从他们身旁的这棵树里发出来的。若非他们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感官远超常人,恐怕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声音。
“用枫叶根部吹响的声音,这不是你们虚梦阁的暗号吗?”白驹看向月蝠。
“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你就通过偷听记住了?”月蝠挑眉。
“嗳,什么偷听啊,说得那么难听。”白驹笑道,“不过,那个叫水铃的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跟你很配。”
“唉。”月蝠轻叹一口气,不作答语。
“这个暗号和之前的那个不同,说的什么?”白驹看向了月蝠。
“你猜啊。”月蝠淡淡一笑。
“此情此景,我真的猜不出来。”白驹耸了耸肩,认怂道。
之前,他与月蝠第一次见面的夜晚,月蝠跟他和幽狼打完了架之后,利用枫叶根部吹响的声音,唤来了水铃。白驹很容易便能够猜测得出,那个旋律应该是召唤告诉同伴自己位置或者是让附近的同伴现身的暗号。而现在这个情景,真不好猜测这个暗号的意思。
月蝠说道:“这个暗号是什么,我可不能够告诉你。我能够告诉你的是,屋子里的两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一个是钱端,另一个,是你的好兄弟,‘乐绝’叶枫。”
“落秋?”白驹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在那群狼崽子手里?”
月蝠猜测道:“幽州之后,叶枫应该就一直跟着我和雇主吧?我们前不久才到达洛印,应该是那个时候,叶枫正好碰上了正在转移凌啸剑的‘暗影群狼’,由于不敌,才被抓起来的。至于目的,无论是威胁你也好,还是对付‘智绝’江令成也罢,叶枫都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等等,这么说,他突破大地境界了?”白驹皱起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月蝠疑惑道。
“没有,感觉自己最近遇见的大地境界修行者,太多了些。”白驹说道,“以前,这个世道可没有这么多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可是,其中大部分都是属将吧?”月蝠说道,“属将的最低门槛,便是大地境界,你总是和‘暗影群狼’的人打交道,自然会有这种感觉。”
“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白驹说着,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想了,现在救出落秋、夺回凌啸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月蝠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白驹瞥了月蝠一眼:“我突然好奇,一会儿,你不会趁机夺剑吧?毕竟,那可是天下第一名剑,无论是谁见了,应该都会眼馋吧?”
“放心,凌啸剑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我本就不擅用剑,这把剑我拿着,也只是暴殄天物罢了。另外,我们醉梦阁中,真正擅长用剑的,就只有我们阁主,也就是‘镜花水月’中的‘花’。不过,他已经有自己的佩剑了,凌啸剑不适合他。”
“这样啊。”白驹点了点头,“抱歉啦,我还没有习惯跟你并肩作战,所以,总得需要留个心眼。”
“我明白。”月蝠依然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温和地说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正面突破。”白驹舒展了一下身子,“既然都能够感知得到彼此的存在,那么偷袭毫无意义。但是,现在得知落秋被抓了,就算前方有刀山火海,我都要去走它一遭。留给我的选择,就只有正面突破了。”
“不愧是‘才绝’白隙然,果真胆识过人。”月蝠称赞道。
“我正面突破,牵制住他们,你先进去救落秋。”白驹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握劲了白吟剑的剑鞘。
月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对方可是三个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你一个人,可以吗?”
“少废话,就这样吧。”白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与其在一边打架的时候还要一边提防你,不如我自己一打三。不过,若是落秋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你,还是醉梦阁,我都会灭掉。”
语罢,白驹朝前方破庙的大门走过去。
看着白驹那坚毅的背影,月蝠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他喃喃自语道:“诗人都这么矫情,不肯有话直说的吗?”
月蝠知道,其实白驹并没有担心自己会反咬他一口,否则,此刻他也不会将后背暴露在自己的面前。他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方面是为了叶落秋考虑,屋内只有一个钱端,月蝠前去,定能保叶落秋平安无事;另一方面,月蝠感受到,白驹也不希望自己有事,至于原因,月蝠也不知道。不过,月蝠料想,白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秘密,亦不知道关于虚梦阁阁主的秘密。
既然白驹这么说,月蝠便这么做了。因为月蝠知道,即便白驹不敌三人,也有底牌保命。
夜晚的风在树枝之间穿行而过,发出“沙沙”的响声,似是低沉的呜咽。那声音分外清晰,让人闻之寒战,那摇摆不定的树枝,在一抹寒月之光下瑟瑟发抖,在地面上投下斑驳凌乱的光影,宛若群魔乱舞一般。
这破庙的庭院之中,停留着许多碎叶,这是去年秋天留下,还未曾与土地融为一体。寒风吹起了地上的叶子,那几片叶子在半空中翩翩起舞,一直飘到了破庙的大门口,沾在了那黑衣侠客的身上。
黑衣侠客从肩膀上取下一片碎叶,轻轻一吹,将其吹走。
他抬头,看向停留在庭院里的三人。
“又是黑色的衣服,怎么,原来白衣的翩翩公子,现在好着黑衣、当夜行者了吗?”燎原看着一步步踏入破庙的白驹,冷笑道。
“本少乐意,轮不到你来管。”白驹昂起头,嚣张地笑道,“话说回来,昨天那场架,我们还没打完,就被你家那位王将大人给打断了。今天,不会等一会儿,那位王将大人又出来插手吧?”
零蝗擦了擦嘴角,说道:“自是不会。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还不配我家的王将大人亲自出手!”
“也是,他忙着威胁皇权呢,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白驹点了点头,笑道。
“嘴巴放干净点儿!”零蝗喝道,“我家王将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对皇权产生威胁?”
“呵呵。”白驹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你什么意思?”零蝗大喊了一声,双脚用力一蹬。虽然二人相差了五六丈的距离,可是零蝗这一蹬,直接跳过了这些距离,跃至白驹面前。零蝗伸出拳头,借着冲劲儿一拳打向了白驹。
白驹朝旁一闪,利用“枫叶步”的基础步伐躲了过去,看上去特别云淡风轻。
而零蝗落地之后,还翻滚了几下,以卸掉自己的冲击力。
“先别急着打架嘛,今天晚上有的是时间。”白驹看向了一旁的蒙面男子,问道:“那么,你又是谁呢?”
“这不关你的事吧?”那蒙面男子回应道。
“的确不关我的事,那么,就请你把你手里的剑还给我吧。”白驹的目光,落在了那人怀里的凌啸剑上。
蒙面男子看了看凌啸剑,反问道:“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
“凌啸剑是我大哥陆逸谦的佩剑,如今我大哥被贼人所害,我自然要拿回他的佩剑。”白驹说着,迅速上前,朝着蒙面男子手中的凌啸剑伸出手,想要将其夺回来。
蒙面男子一抬手,二人对了一掌,白驹后退了四步,蒙面男子则只后退了两步。
白驹思索道:好深的功力,这人的修为应该在大地境界巅峰。
燎原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好纵观全局。他开口道:“白隙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气,竟然敢孤身前来迎战我们三个。不管,只是如此罢了,今天,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看来,你们早就知道我要来啊!”白驹笑道。
“的确早就料到了,只不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已。”零蝗身子略微下蹲,双脚的小腿变得细长起来,“我们拿着凌啸剑,今日还绑了你的兄弟,‘洛印五虎’中的‘乐绝’叶枫,就是怕你不来。只不过,我们是今天才绑到叶枫的,还没来得及放出线索,你就找过来了。”
“我事先还真不知道你们绑架了叶枫,只是想要夺回陆大哥的遗物,凌啸剑罢了。”白驹笑道,“既然如此,那便顺手将你们全部收拾了。”
“口出狂言。”燎原从箭筒之中抽出了一根箭矢,搭在长弓上,拉开弓弦,“白隙然,本来,昨夜应该是我干掉你,只可惜,我技不如人,也只能认了。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如果你不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真的很想与你成为朋友。”
零蝗说道:“幽狼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还有时方也是。白隙然,我们‘暗影群狼’真的很欣赏你。”
“但是,你们还是害死了陆大哥。”白驹冷漠地回答道。
燎原道:“陆吾颖是一个很好的人,亦是我见过最有资格称得上是‘侠’的人。只是,他盗取了‘社稷骰’,让我们的王将大人无法进一步提升,我们与他,只能成为敌人。”
“对我来说,你们杀死了陆大哥,也只能成为我的敌人。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也无法从你们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了,来战吧!”白驹纵身一跳,猛然拔剑,白吟剑带着一股强大的剑气,从剑鞘之中现身而出。那剑气化作一道剑刃,朝着屋顶的燎原斩了过去。
燎原用力一跃,剑气化刃从他的身下划过。在半空中的燎原,将箭头对准了白驹,松开手,那根箭矢劈风射向了白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