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素见这一鞭来势甚快,左手疾探如电,伸出食中二指将鞭梢轻轻夹住,手法颇为精妙。云雁见状脸色一变,大声喝问道:“你这‘玄微指’跟谁学的?”岳素被他吓了一跳,反问道:“甚么‘玄微指’?”云雁厉声道:“尊师是甚么人?他也是武当派的吗?”岳素不解道:“臭道士莫名其妙!我师父可多得很呢,你去北京城一个个挨着问罢!”
云雁眉头一皱,略微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对,大内侍卫中并无武当高手,就算有一两人会些本派功夫,也决计学不到玄微指。小丫头今天不说个明白,休想一走了之!”
岳素又好气又好笑,道:“好哇,本姑娘还没出手抓人,你这老道反要留我?”云雁道:“武当剑术天下流传,非本门弟子而会使本派剑法者武林中所在多有,本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玄微指’乃武当创派祖师三丰真人晚年研悟出的得意绝技,即是本派弟子非天资极高者亦不得轻传,不知姑娘从何学来?虽说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原不宜过分看重门户之防,然各派高深武功俱是历代先辈百年心血,偷学擅练实属大忌,还请姑娘见告尊师之名,若是我错怪了姑娘,老道自当赔罪。”
岳素点头道:“这几句话总算还有些武林前辈的样子。本姑娘并未偷学武当功夫,但你要我说出传授之人的姓名,却是万万不能。”云雁道:“姑娘若坚持不肯见告,那也无妨。本派会使玄微指之人一手便数得过来,姑娘只须随我上一趟武当山,当面一问便知。”
岳素冷笑道:“本姑娘公务在身,哪来这等闲情逸致?丐帮臭叫花盗窃官银一事,我瞧在你老道长的面子,可以暂不计较;要为这点儿小事叫我跑一趟武当山,小女子恕难从命。”云雁道:“事情是大是小,那得说清才知。”伸手去抓对方肩膀。岳素眼见躲闪不过,情急之下忽开口叫道:“景兰舟!你还不出来帮我一把?”
景兰舟闻言一惊,自树后走出道:“岳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岳素道:“我方才路过祠堂门口便认出了你的青骡。你眼看着本姑娘受人欺侮,到底要不声不响躲到几时?”
云雁惊道:“景少侠,怎么你也在这里?”景兰舟上前长揖行礼道:“叩问道长仙安。晚辈恰巧经过此地,特来瞻拜武侯圣祠,不意在此得见前辈,实是喜出望外。”
郎海通眉头一皱,道:“景兰舟,又是你这小子!你和无为宫的人勾勾搭搭也就罢了,连这老阉狗的干女儿都跟你有交情么?阁下所行如此放荡不检,实在有亏正道!”景兰舟叹道:“岳姑娘为人豪爽仗义,虽则身分有些特殊,还望郎舵主勿因其故有所偏见。”
云雁沉声道:“我知少侠心胸宽仁,大丈夫为人处世,原不当有先入之见;只是这女子出手狠毒、擅伤人命,决非良善之辈,你也亲眼所睹。况且此人不知从何处偷学得本派秘传武功,这事干系重大,贫道要将她带回武当山当着掌门师弟之面细细盘问,此举有何不妥?”
景兰舟微一迟疑,道:“前辈所言固然甚是,但这位岳姑娘先前与我们在江西萍水相逢,其时晚辈等正苦于无计替骆大侠受伤的孙女寻医诊治,岳姑娘却能够急人之难、倾力相助,为人极是热忱好义,这事顾堂主的千金及骆大侠长孙皆能作证;方才她虽失手伤了丐帮两名弟兄,总也因形势危迫,这才出手过重了些,还望道长看在骆大侠及家师的面上,勿同她多作为难。”
云雁心道:“有这等事?这一下把思过先生和河朔大侠都抬了出来,倒不宜逼人太甚。”他知景兰舟同顾铁珊、雷畴天二人极为熟络,武当派又刚刚受了霹雳堂的好处,也不愿因丐帮之事过多纠缠,当即替那受伤的丐帮弟子敷上武当的独门伤药,道:“郎舵主,贵帮这位弟兄伤势不轻,我这金创药只能一时止血,还请舵主火速找大夫替他疗伤要紧。贫道要将这名女子带回武当山问话,至于眼下这桩命案,晚些时武当派自会给丐帮一个交代。”
郎海通性子虽然粗莽,毕竟是数十年的老江湖,心知云雁碍于顾骆两家的情面,此时未必再肯强行替丐帮出头,心中一口怨气不由都撒在景兰舟身上,恨道:“姓景的,原来你不单勾结妖邪,还同朝廷鹰犬狼狈为奸。敝帮上下这两日皆在邓州恭候大驾,郎某便先行一步,看你到时还有甚么话说!”当下谢过云雁相救之恩,搀扶起受伤的同伴悻悻去了。
云雁略一沉吟,道:“景少侠,丐帮的人老道已替你打发走了,但这位姑娘会使‘玄微指’一事,无论如何也要说个清楚。这女子既与你有旧,贫道也不故意作难,我那两位师弟眼下离此不远,只须姑娘在本派掌门之前将此事解说明白,就算你当真是偷学得来,也不是甚么十恶不赦的罪状,难道武当派还能要你一个小女娃儿的性命不成?”岳素冷笑道:“不要本姑娘的性命,但须废了我的武功,是不是?”云雁缓缓道:“偷学别派功夫原是江湖中的生死禁忌,只废去你的武功,那已是格外容情了。”
岳素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怒道:“本姑娘既非江湖中人,也不曾投入任何门派,我爱跟谁学功夫便跟谁学,你少拿这些江湖规矩来压我!武当派便很了不起么?贵派掌门若是有话要问,你让他尽管来找我便是,要本姑娘屈驾前往,我却没那份闲工夫!”
云雁脾气虽然躁急,毕竟身怀数十年道家修为,先前在霹雳堂既知三鹰恶迹昭著,故而按捺不住性子,此刻面对岳素这样一名后辈女流,却是全不生气,只笑道:“恐怕这事也由不得姑娘。景少侠,贫道想请岳姑娘到我掌门师弟跟前说两句话,这算不上得罪尊师和骆大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