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觉得自己应该拥有独享一间卧室的权利,尽管面前这张床足够大,但他确实很介意和其他人分享它,尤其是和一个同性分享它。
“洛先生,您是不是走错了房间?当然,如果您喜欢这间卧室的话,我可以把它让给您。”
克洛很快便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连忙恭敬地说了一句,便弯腰去捡那被自己丢在地面之上的凌乱衣物。
“也许,我们还需要简单地聊上几句,您应该不会介意吧?克洛·弗罗洛博士。”
坐在床沿的洛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了克洛的背后,而此时的克洛却仍保持着弯腰要捡起自己裤子的尴尬姿势。
他感觉到了自己臀瓣之间的那几小点冰凉,应该是餐厅那种用来对付柔韧牛排的叉子。
自从洛在废弃核电站第一次听到那被军刺捅破某个部位的老者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之后,他便迷上了这种独特而令人怀念的逼供方式。
克洛的身体僵住了,他甚至不敢放肆地呼吸。克洛博士可不想刚把它洗干净就体验一把走后门的酸爽感,而且还是被一把钢叉。
所以,他很明智地保持了自己这种姿势,尽管这种姿势已让他的大脑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晕眩。
“尊敬的洛先生,您请吩咐。”
克洛表现得极为配合,尽管对方的表情始终是平静的,但他已隐隐感觉到了悲惨命运的逐渐靠近。
“我想知道您是不是和海蒂阁下曾经认识?或者说,您有什么迫切地想要向我倾述的东西。比如,关于海蒂阁下负责的这次血脉融合计划。”
侯爵极为看重的血脉融合计划,洛还没有来得及去问海蒂,而且他也并不打算只听取海蒂一个人的说法。这个已拿回了自己记忆的博士,应该能告诉他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是的,我和海蒂阁下认识。准确地说,我们是曾见过一次面,在摩斯·阿道夫博士的课堂上……”
克洛将海蒂如何在摩斯·阿道夫博士的课堂上令摩斯难堪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叙述了一遍,说到激动之处,两片臀瓣都兴奋得发抖起来。
洛自然能够分辨出克洛是否在说谎,但克洛说的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想听到的。
“您没有其他更有趣的东西要跟我说了吗?或者您认为我会感兴趣的东西,克洛博士。”
洛的声音依然平静而充满着磁性,就像情人之间的呢喃一般,而他手中那把冰冷的餐叉已经捅入了一个齿,还微微向上抬起了一个俏皮的角度。
克洛的喉咙之中发出了低沉而压抑的闷哼声,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连俯身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仍然紧咬着嘴唇,愣是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洛并不会杀掉自己,这是克洛极为肯定的一点。他是海蒂钦点的副手,即使被洛杀掉,马尔斯也会再次让他从培养槽里走出来,所有一切的不愉快,就仿佛做了一场梦而已。
而如果说了不该说的东西,那么他就彻底地失去了再次醒来的机会。
克洛的想法是对的,洛并没有真的杀掉他的念头,实际上洛在意识到自己已经问不出什么的时候便住了手。他甚至还把这浑身瘫软的克洛博士扶到了床边坐下,并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送上了自己真挚的歉意。
“对不起,克洛博士,请原谅我的冒犯。那么,接下来,请让我阅读一下您的内心。”
洛凝视着克洛的黑色瞳孔逐渐变得明亮而妖异,仿佛能通过克洛那充满恐惧的双瞳窥视到他的内心世界一般。
灵魂窥探,得自伙伴朱利叶斯的读心术,被洛毫不犹豫地开启了。
洛在克洛博士的卧室内待了很久才离开,而且他似乎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在已经解锁了十九对基因序列的主宰马尔斯面前,一切的掩饰都是徒劳而可笑的。
马尔斯并没有半夜打扰自己客人休息的习惯,所以他仅仅从那微开着一条缝的门边瞅了那臀瓣之间淌着血迹,趴在床边精疲力尽的克洛博士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在新时代,像洛先生这种有着特殊癖好的人,并不在少数,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而且侯爵大人只交代了洛先生不能擅闯的三个房间,克洛博士的房间显然并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洛重新回到了那被黑暗笼罩着的餐厅,微垂着头,静静地消化着从克洛内心世界窥探到的一切。
就像洛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一样,侍者马尔斯也并没有掩饰自己对洛的好感。马尔斯站在餐厅通往卧室的走廊拐角的阴影处,朝着洛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会意的笑容,然后才转身走向府邸的大门处。
尽管做了侯爵几十年的侍者,并早已迈入了主宰的行列,但马尔斯仍固执地居住在府邸之外那低矮而简陋的仆人房间。
在新时代,任何能存在足够久的东西,都绝对有着自己特有的东西,就像马尔斯始终谦恭的表情那样。
洛从克洛博士的内心读到了足够多的东西,有些是他早已预料到的,比如血脉融合计划的程序,以及与之相伴的风险。
而有的东西,是洛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极为厌恶的东西,这种东西甚至比克洛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汗臭味,比曾经想检测洛速度异能的家伙那满嘴的口臭,更让洛感到厌恶而愤怒。
原来真正在践踏着人类最后一丝尊严的,始终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类自己。
海蒂并没有因工作环境的改变而影响到自己的工作效率,她早已给依做完了全部的身体基础检查,并获取的足够多的样本之后,才陪着依一同进入了卧室。
处于地下研究基地内的卧室。
依早已沉沉地睡去了,长途跋涉的劳累和海蒂繁杂的检测让依终于感觉到了些许的疲倦。
海蒂却并未睡下,尽管她也早已像依一样,披上了那仅可以勉强遮挡住身躯重要部位的丝质睡衣,但她仍没有丝毫要休息的打算。
她微屈着双膝坐在床头,手臂拢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之上,凝视着面前这个女孩那如倾泻的瀑布一般将大半个枕头映在湛蓝色泉水中的秀发,呆板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挣扎,像极了一个迷惘而孤独的孩子。
酋长那只温驯的黑色羔羊正慵懒地躺在依的身旁,就像一只仍未成年的树懒,将自己的身体倒挂在依的怀中。
犹豫,彷徨,挣扎,无助……
这些早已被海蒂遗忘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向海蒂袭来,慢慢地浸没她那始终高速运转着的大脑,沉重得令人发狂的陌生感觉撕扯着她那并不算丰腴的洁白娇躯,几乎要将她生生撕扯成两半。
她想要让依说出那未曾说完的名字,海蒂自己的名字。
在海蒂的记忆中,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犹豫和彷徨过。她早已习惯用自己无所不能的大脑去分析任何的问题,去面对一起的危机和挑战,并通过一串串冰冷而直接的数据,来决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依应该会在黑夜散去之后醒来,而且那始终守护着依的男人早已经被挡在了研究基地的门外。
他应该已经睡下了,或者由于对女孩的关心,他也许会失眠,但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海蒂确保洛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时候。
他对女孩是如此的呵护,以致于他甚至不敢去瞅上一眼女孩早已长成的身体。甚至为了彻底杜绝洛出现在这间卧室内的可能,海蒂也全身了无牵挂地和依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海蒂只需要稍稍控制自己的毛孔,分泌出一丝的特殊气味,那么便可以在这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夜里,亲耳听到从她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便可以彻底摆脱那场几乎陪伴了自己无数个夜晚,无休无止的梦魇。
这绝对是明智而正确的选择,是刻有海蒂标签的选择。
她绝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她甚至都不会醒过来。而洛,他也许会怀疑,但这没有任何根据的怀疑会因为依的完好无缺而迅速地消失无踪。
静谧而温馨,笼罩着淡淡黄色光晕的卧室内忽然响起了一丝微弱的鼾声,鼾声出现得有些突兀,还有些低弱,但足以把海蒂从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中拽出来。
海蒂抬起了头,看到了依偎在洛身旁的那只小小的黑色羔羊。
在海蒂坐在床头静静凝视黑色羔羊的时候,那始终坐在侯爵府邸内黑暗之中的洛也在静静地凝视着,凝视着坐在床头的海蒂。
对荒野有着深刻理解的洛,也许会完全信任把依当做女儿看待的帕妮丝,会完全信任那絮絮叨叨的暴民潮酋长,但他并不打算完全信任海蒂。
正是这份不信任,让他最终选择了按照海蒂的要求离开地下研究基地,让海蒂有了和依单独相处的机会。
就像曾在H913聚集地的地窖内捕捉那些变异蚂蚁一般,必须要有令对方垂涎欲滴的面包条,对方才会迈出自己的巢穴。
当然,洛并不打算用依的安危去试探海蒂。他早已不是那个只解锁了三对基因序列的中阶异能者,他早已迈入了超阶,他有着足够多的空白基因序列去容纳自己认为有必要的异能。
比如,那曾经被他的本能放弃掉的心灵锁链。
洛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依的守护,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绝对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