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赵弈仑来到了我们学校的篮球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主动给打篮球的男生加油的习惯,所以也就没有来过篮球场,今天算是第一次主动的来。
“我们去那里!”他指着篮球场隔壁的小操场。
这两个场地没有互通的门,要去小操场还要绕路,我正想着从左边绕近一点还是右边绕近一点的时候赵弈仑拉着我走到一个洞前方。
“又要钻洞啊?”我摸摸那张学生们为了方便故意扯破的网,这尺寸看上去有点勉强........
正当我思考的时候,赵弈仑已经率先钻了过去。我试着钻过去,这次没有被卡住。
我们过去的时候整个操场都在狂欢,人们的打闹声笑声都快把我们淹没了。操场上被积雪映的恍如白昼,一个个新堆起来的雪人像中世纪的石像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稀稀疏疏地落着的雪花我们身上,有种置身在童话里的错觉。
“我感觉有点像迪士尼。”我摸摸冻的发红的鼻子。
“可惜你不是公主。”
“你也不是王子。”
我又扭头欣赏着难得一见的雪景,却被雪猝不及防地砸了一下。
赵弈仑正在得意的笑着,我抓起一把雪追着他跑了大半圈,手里的雪都化完了也没追上他.......
我们又找了一处雪比较多的地方开始堆雪人,我尝试着把雪都聚集到一起,没过一会儿它自己就散了。赵弈仑拿起在手里小小的一团,“雪球是滚出来的,越滚越大,你看就像这样。”
他给我做示范,原本小小的雪球没过多久就大了四五倍。我注意到他冻的发红的手,再看看自己的手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两副手套。”
“很冷吗?”他停了下来
“快冻死了”我往手上哈气,手快没知觉了
“那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在这儿接着堆,一会儿咱俩都走了地方就被人占了,你快继续。”
他看看满操场的人赞同的说:“那你去吧,我等你。”
“给我把头留着,我要堆它的头。”
他比了个OK的手势,我满意地从操场的侧门走了出去。
来到学校门外的小店,里面的挂了零星的几副手套,看来今天打雪仗这店已经被不少人扫荡过了。五指的应该比较好,有两副还是防水的.......正当我思考的时候,那两幅已经被人拿走了,我本来想好要买的!
我恶狠狠的扭过头,小六正咧着嘴笑,“先到先得。”
李青青在他旁边帮腔,“先到先得,略略略”
“笨蛋组合快点儿走吧”
“你才笨呢”李青青冲我翻白眼
我笑着调侃,“雪天儿天气不好影响信号,小六你记得把你耳机上的天线拔出来,这样信号好。”
“.........”
我拿了店里最后的两副手套,还是情侣的,不过大晚上的戴上也没那么明显,赵弈仑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把雪人的下半身堆好了,我把手套递给他。
“现在堆它的头吧。”他戴上手套。我蹲了下来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雪球散架。
突然刮了一阵风,我冷的直打哆嗦,有点儿后悔今天穿的衣服领子比较大,一点儿都不遮风......
冷不丁儿的有个什么东西落到了头上,我抬头看是条围巾。
“戴上吧,我看你都冻的不行了。”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你不戴吗,挺冷的。”
“我刚才都说了,我呢优秀的地方多着呢,绅士体贴也算是一项。”
“........”这是有多么自恋
我快速地把围巾围上,又注意到了他手上跟我同款的手套,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我们把雪人的头堆了上去,又找了一些树枝石子做装饰,最后总算大功告成了。
我不禁感叹:“这可是我从小到大堆成功的第一个雪人。”
“不是吧,你究竟有多笨啊,这不是很好弄的吗?”
“你一天不损我就活不下去是吧?”
他靠在身后的铁网上,“我发现你特别好玩儿”
“所以你才不嫌麻烦特意来找我?”
“都说了是顺路了。不过你从小到大都玩什么啊?”
“什么都玩儿,都是你不敢想的那种,我和小六在奶奶家的时候我还撺掇他炸过水库。”
“小六是谁啊?”
“我一个弟弟。那你小时候都玩些什么?”
“做的最多的就是看星星。”他说完就抬起了头
我朝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是在找太阳二号吗?”
“在找月亮跟太阳的孩子。”
“噗——你到底多大啊,怎么这么幼稚?”
“你看,就是那颗,太阳二号旁边往东第三颗。”
“哪儿是东?”
“........”
找了半天我也没找到他说的的那颗星星,最后我们只好作罢。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把他送出校门,其实我心里一直对他是有疑问的。
“我总感觉你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我也不知道......”
他把手插进口袋,半开玩笑式的说:“其实我每天都是偷跑出来的你信吗?”
“怪不得总是在晚上。”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接着又问:“你是犯了什么错了吗,都这么大了还要偷跑出来?”
“哎,给你讲个故事,”他认真的盯着我,“一个小男孩儿从出生起就被判定只能生活在黑夜里,是婴儿的时候还好,什么都不懂,但是随着他慢慢长大,他发现自己跟别人是不同的,以前他认为的白天原来不是真正的白天,后来他终于萌生了想要在白天出去的想法,但是从小就胆小的他不敢这么做,有个小女孩儿这个时候恰巧来到了他家,他们一起在幽暗的屋子里玩耍,嬉闹......那个小女孩儿把小男孩儿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开,耀眼的阳光就这么照进了屋子,他再也经不住诱惑,跟着小女孩儿走出了房间,当身处在真正的阳光下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小男孩儿后悔了,他全身上下开始溃烂,脓肿,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家里人总是把他锁在那间黑屋子里.......”
“那那个小女孩儿呢?”
“她在看见男孩儿暴露在阳光下的样子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看着天,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男孩儿呢?”
“他就站在你面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藏在他眼底最深处的落寞正在慢慢的溢出来,只有我能看的见。
“所以说,你只能在晚上出来是吗?”
“嗯,我是卟啉症患者。”
他的声音几乎快要隐没在风里。
我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交换了电话号码,就像他之前那样。
“你不是觉得我奇怪吗?”他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觉得你也有点奇怪。”
“你刚才说的卟啉症就是不能在白天出来是吗?”
“嗯,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也是卟啉症患者。”
“为什么?”
“因为太无聊了,太孤独了,也太迷茫了。”
雪停了,我们彼此没有再说话,静静地走在雪地里,在恍如白昼的夜里,我和他都一样期待着真正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