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又是一周,老员工刚开始那两天没有反对周公放的决策,几天过去,再想反对却没有了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副线成长起来,逐步蚕食自己的权力。
他们没胆子拿离职要挟周公放,又忍不了这口恶气,也不知谁脑子抽了,去跟周公放说让手底下的副线去分管别的流水线,言下之意是您老要培养他们,就分几条流水线给他们玩吧,我反过来帮扶他们,别在我线上恶心人就成,实实在在的一步臭棋。
周公放嘴上宽慰几句,心里乐开花,忙找孙淞要副线名单,打算挑些素人安排成线长培植成心腹帮手,在名单上看到阿罗阿罗、刘朵朵、姚杏等人名字,才知道被白颜算计。
他再傻,也不会让手底下线长清一色是白颜好友。
可事态发展却容不得他拒绝,那些副线收到消息,个个跟见着肉的狼一样眼放绿光,巴不得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他要是敢反悔,威信顷刻荡然无存。
骑虎难下的周公放,左右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行缓兵之计,下班前开了个大班会,让全体员工晚上别来,今儿周末不加班。
周公放苦恼着,白颜也不好受。
阿光脑袋光脚也光,不怕他个穿鞋的,还真跑去跟周公放说他陷害牛智奎的事情,周公放虽然选择把这事压下去,可也把他巡检的职位给撤了,让他当个人事助理就算完事。
一朝回到解放前。
现在的白颜,只能扯扯虎皮,干着原来牛智奎干过的破事,用莫须有的权力去吓人,来达到自己目的。
白颜最近经常在想,他会不会哪天被下放到流水线上当线长,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一个错误,被扫地出门,就跟牛智奎一样?
鬼使神差,一觉睡到下午,三点的样子,白颜跑下楼,走到金来中介店里买两瓶啤酒,坐在沙发上不急着走,和金巧聊起天来。
白颜拉开易拉罐喝一口啤酒,“嗨”了声,“金老板,齐总出去招工了?”
金巧望他一眼,想了想才记起人来,答了句,“没呢,回老家休息去了。”
白颜哑然失笑,“真快活,这一栋楼的员工给你们打工,赚不少钱吧?”
金巧皱起眉头,不满道:“你们给厂里干活的,怎么就成了给我们打工。”
“那我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你们怎么赚钱的?那是厂里把我们的五险一金啊,社会保障啊,都折成现金给你们发工资了,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白颜嘿嘿一笑,理直气壮道:“都明白人,别跟我说什么你们就是拿个介绍费,我又不要你们的钱,装什么装。”
他是还记着差价比别人少,心里不痛快呢,又加上最近碰到许多烦心事,要在这欺负欺负金巧,找补回来。
金巧觉得这货是来惹事的,只是她就是齐樊手底下一个职员,劳务工得罪她就得罪了,她反过来得罪劳务工还真不敢,把人气跑,齐樊能骂她一礼拜。闻言也没法辩解,打着哈哈道:“都是上班的嘛,都不容易。”
“呵。”
白颜轻笑一声,也没想着真把金巧怎么样,单纯的气不过而已,离开前说了句,“齐樊回来后,你让他给我提两块钱差价,不然我打电话让章华跟他说。”
金巧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拿起了柜台上的座机。
在工厂里呆久了,最好一辈子都007,不到过年都不要休息算了,但凡中途透那么一两天气,就感觉跟整个世界脱节了一样。
人们最喜欢拿坐牢和工厂上班相提并论,由此可见,在工厂找不到乐趣的人是有多厌恶工厂。
偏偏你再是厌恶,为了拿那几千块钱工资贴补家用,还是得捏着鼻子说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报。
能在工厂生活里找到乐趣的,终归是极少数。
白颜是大多数,走在街上,买烟买饮料,路边摊停下来买点小吃,业余生活看上去很丰富,本质上是个过客,当时和陌生人谈的有多热烈,事后冷静下来就有多空虚。
夜分两场,上半夜过得很快,稍纵即逝,下半夜却很漫长,漫长到能容纳十来场饭局,或是平常人一年到头攒不下的酒瓶子。
庐陵市,不知名酒吧。
太阳伞,四方台,聚光灯,面朝赣江,震耳欲聋的DJ电音声直往耳朵里钻,四方台上,衣着暴露的辣妹甩头扭腰,不时喊着“来一起嗨”、“跟着我燥起来”之类暖场话语,听得白颜尴尬癌都要犯了。
孙淞却高兴的不行,跑到四方台边,高举双手,低着头晃啊晃,旁边有男的过来也不怵,和人背对背扭啊扭。
对白颜来说,更要命的是坐在他身旁的鱼兵和姚杏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啃,像是要把对方给生吞了。
白颜抬手捂着脸,酒意如同潮水般冲上脑门,要让他抛开一切,加入这里的狂欢。
阿罗阿罗右手挽着白颜,一刻也不肯放开,无声的向人诉说她和白颜的关系,左手拿着啤酒,一口口灌着,不时眯起眼睛,看着四方台下的百鬼夜行,和四方台上那个辣妹辣眼睛的舞蹈。
白颜向来不吝啬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个世界,见到孙淞身边围着的男人越来越多,忍不住叫了声,“孙子,回家了。”
孙淞闻言,转过身没好气的瞪了白颜一眼,和身旁刚认识没几分钟的男士玩笑道:“我家白胡子老爷爷喊我走了,几位帅哥,下次再一起跳舞。”
有男的拉住她,叫道:“回去这么早干嘛,听哥哥的,一起吃个夜宵再走。”
孙淞被人拉住手,挣脱几下没挣脱出来,顿时黑脸,“不去!”
白颜见状,晃了晃头,冲阿罗阿罗说道:“你去看看叶楠在哪里跳舞,叫他过来。”
说着话,站起身朝孙淞走去。
阿罗阿罗面露忧色,连忙去寻找叶楠,过不得两分钟,便听到身后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吼,“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