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志成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拍拍屁股站到一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想着等下到了村部后再发难,要这东山村的干部给他交代。
章华跟白颜又向朱二牛道歉,说看在都是校友的面上,不要跟龚志成置气。
一番劝解过后,章华带着龚志成去村部跟扶贫工作队打招呼,白颜则是跟朱二牛去找适合栽种的平整地,作为种植迷迭香的试验田。
走进大山里,最先看到的还是大门敞开的朱国庆家,砖瓦土房像个洪荒巨兽一样横断那唯一的土路,有妇人在收着晾晒在屋檐下的衣服。
白颜隔着老远就打招呼,“阿姨,国庆叔在没在家?”
妇人很是疑惑,见到朱二牛也在,放心不少,朝屋里叫道:“国庆,有人找。”
朱国庆跑出来,见到是白颜和朱二牛找他,想起昨天女婿在电话里说的话,心里害怕起来,赔着笑脸,试探道:“是你啊,你们扶贫的不是都住在村部么,怎么老往这山里跑,下着雨呢,快进屋坐。”
白颜闻言拉着装哑巴的朱二牛进屋坐下,笑道:“我们又不是政府的扶贫工作队,怎么好意思麻烦村部给安排住处。
昨天二牛陪我走了一上午,到处去探望乡亲,我才知道乡亲们住在这大山里有多苦,有病的得不到及时医治,拿药都要跑五里地到村上坐车,孤寡老人哪天在家里出点意外,都没有人知道,说到底,都是因为这里太偏了啊。
叔我看你模样也是个有善心的,跟你说个事,你得空给乡亲们传达,村上马上就会建造安置房,愿意搬出去住的,不说将来过的有多好,但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舍不得走的乡亲,就是我们扶贫联盟的事了,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他们在家门口就能赚到钱。
不管乡亲们选择哪一种,从这大山里出去东山村的路都必须得有,柏油马路舍得,黄泥土路不嫌!”
白颜站在朱国庆家门前侃侃而谈,这话既是说给朱国庆听,也是安朱二牛的心。
朱国庆脸黑的跟锅底有一拼,转念一想,听白颜话里意思,这扶贫联盟跟政府没什么关系,皮笑肉不笑道:“你叔我也知道什么叫作开山修路,遇水搭桥,你们有这份心,我们就放心了,坐坐,我去倒茶。”
朱二牛忽然接过话头,“叔,不用了,我赶时间带着白颜去从前的土路上走一遍呢,不能让人家真的去开山修路吧,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闻言朱国庆也不去倒茶了,呵呵冷笑道:“二牛你是大学生,我家子豪也不是幼儿园,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比你懂,不然你叔叔我这个房子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赚钱做的!”
几句话下来,白颜达到了向朱二牛表达决心的目的,也成功的让朱国庆收到了他委婉的“请求”,心情大好,笑道:“叔,有空再来看你。”
起身,走人。
出了朱国庆家,走出一段距离后。
白颜哈哈笑了几声,看向朱二牛,“你骂你叔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叔骂你不食人间烟火,也没看这东山村有寺庙啊,你们叔侄两个哪里学来的,这么会打机锋。”
朱二牛跟着笑笑,“他原来也不是这样的,自从他女儿嫁给村干部后,他就起了花花肠子,什么事情都想着找人脉攀关系,尝过几次甜头后,变本加厉起来,才成了东山村有名的老财。”
“对了,你刚说这从前有一条土路,是在哪里,我看你叔叔家房子,也就是占了一截啊,前后别的路,最多让两个人并排。我说句话你别生气,要不是我相信你,单凭眼睛看的话,就像是你叔开山建房,自己担土堆在房子两边才有那么一大块空地。”
白颜说着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朱二牛。
朱二牛毫无惧意的跟他对视,忽蹲下身子,也不嫌脏,把地上挖出一块,露出黄泥。又跳进路边的草丛里,走出一段距离,照旧挖出一块土,是黑色的,举起来给白颜看,“现在知道了吧,脚下的路,是我们长年累月踩出来的,你把这五里路全部挖开,有黄泥的是从前的路,没黄泥的是荒地。”
“我刚才还怀疑你说谎,对不起啊,找些石灰来,你陪着我撒圈白线,把从前的土路给标出来。”
白颜向朱二牛道歉,心里再无杂念,一心想着,怎么搬走“朱国庆”这座大山。
青冲县扶贫联盟的建立,并不是王载玩心大作的产物,民间企业联合政府部门组建扶贫联盟早有先例,联盟宗旨大同小异,都是整合社会资源,让扶贫事业一路绿灯。
几个企业在一起开个会就算是组建了扶贫联盟,那叫瞎胡闹,王载成立扶贫联盟,操作起来跟放羊一样,暗地里不知道动用“能量”给多少官员打过招呼了。
白颜和朱二牛在撒石灰的时候,龚志成和章华也到了东山村的村部。
龚志成已经换过一身干净衣服,只是心情很不美丽,时不时打个喷嚏,冲章华发火,“牙章,你要是不帮着我收拾那个黑小子一顿,别怪我去找我老板,要王载给我个交代!”
章华听了话,心中叫苦,也有些恼怒朱二牛的野蛮,搞得他两头不是人。
村部里有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走出来,迎面撞见章华和龚志成,面带警惕道:“你们找谁?”
“您好,您好,我叫章华,这是我同事龚志成。”
章华介绍着自己和龚志成,从口袋里拿烟发给青年,又说起青冲县扶贫联盟的事情。
青年听完,点了点头,“我叫谢寅,你们是来找扶贫工作队的吧,他们一大早就跟着陈书记去种地了,你们进来坐会儿,我去喊他们回来。”
章华忙说道:“不用不用,您要是不忙,告诉我他们在哪就行。”
谢寅思索片刻,才道:“那我带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