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秘密的人一个接一个死了。”
换的光焰下, 几个隐隐绰绰的摄影,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他们听到了一个与会者带来的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消息。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有人出声, 那声音沙哑得好像被风沙侵蚀过。
“我们给了他可以攀爬的支架、遮风挡雨的住所,以及肥沃的土壤,而他却像是一棵毒荆棘, 开始腐蚀身后的大树。至少我们得要让他知道, 这棵巨树远比他想象中遮天蔽地,不是那么容易被侵蚀的。”
“这可不一定。”另一些人却持着相反的意见,“如你所说,他是一棵长满刺的荆棘, 他的对手是那些风雨和瓢虫, 而不是我们。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与我们作对是什么下场。而与他闹翻, 我们会损失一位珍惜的人才。”
“是吗?那发生在洛克城的事……”
秘密会谈室里开始响起不同的意见。
“够了,安静!”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有威信, 在场的人都停下争执, 静静等待他开口。
“不妨静观其变。”这个声音说,“我们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看他究竟会如何选择。”
灯影绰绰,所有人争执都平息下来。渐渐地, 密室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是的。”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他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伯西恩·奥利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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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西恩老师?”
阿奇·贝利看向提问的人, “没有, 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
“你们不是一起出去试炼了吗?还一起回了学院, 现在老师去哪里了你会不知道?”提问者满脸狐疑。
阿奇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一整天都和他在一起,我怎么知道他的动向。”
“是吗?阿奇。可是你祖父是贝利大法师,伯西恩老师如果是执行学院的任务而外出了,你至少也该有些消息吧。”
又来了,简直受够了!
出生十六年来,阿奇听到过这种论调不止一次。
你祖父是贝利大法师,你对法术的知识应该掌握的很深厚吧。什么,你不擅长?那不可能,你可是大法师的孙子!
你祖父是贝利大法师,你应该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吧。不知道?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们又不会强迫你。
说实话,“贝利大法师的孙子”这个身份,给阿奇带来了无尽的烦恼。他就是一个行走着的“贝利大法师孙子”的标志,而不是阿奇·贝利本人。
十几年来,唯有在前几个月被伯西恩老师半胁迫地劫持着外出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那么一些自由。
他现在特别怀念那段时光。自从回到学院以后,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也不怎么能见到伯西恩老师。黑袍法师就像是神秘消失了一样,总是不见踪影。
说到神秘消失,阿奇想起了“预言者奥利维”消失的那一座法师塔。之前萨兰迪尔来向他问路的时候,阿奇也根本不知道那位深居隐出的奥利维法师已经失踪了。学院根本没有对外公开这件事,这种反应有些奇怪,好像是深怕被人发现。学院在隐瞒什么呢?
“哎,要是知道伯西恩老师在哪里,说不定也可以知道萨兰迪尔的消息了呢。”
阿奇猛地抬头看向说话人。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吗?现在白蔷薇城和洛克城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传,出现在萨兰迪尔身边的那位法师就是伯西恩老师呢,毕竟他也是奥利维嘛!”
瑟尔选择在黎明时离开洛克城。这一次他们原本是为了寻找艾斯特斯和特蕾休而来,现在人已经找到了,洛克城的人口贩卖网络也算是摧毁了,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他们离开的时候,瑟尔问了一下罗妮之后的打算。
“我会继续跟着隆恩的佣兵团游走大陆。”持剑的少女说,“以前我的眼中只有利西贝坦家族,现在,我想去看看这整个世界。”
瑟尔想要问一问她,那你还打算回白蔷薇城吗,你的母亲呢?但是他看见少女坚毅的面庞,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这都是罗妮自己的事,她会安排好。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耀而近乎偏执的少女了。
“你们呢?”瑟尔看向其他人。
“你帮我找到了女儿,那么我要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布利安说,“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帮你找到预言是奥利维。”
“我暂时也不想回风起城,跟在你身边可比留在城里好玩多了。”蒙特耸了耸肩。
伯西恩不在询问的范围内,黑袍法师又一次不告而别。经历了这么多次后,瑟尔对他的突然出现和离开,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看向最后三个人,不,三个精灵。
“艾斯特斯,我听说你把‘冠冕’弄丢了。”
艾斯特斯原本紧张地等待瑟尔会与自己说些什么,没想到一上来就是一句质问。
精灵王储微微涨红了脸庞,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做错事,正在被长辈责问的孩子。可是,自然女神在上,这个自他出生起就没见过面的兄长,到现在起都没正眼瞧过他的兄长,又算是什么长辈?
所以他说:“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冠冕’已经不再属于你了。”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阿尔维特捂着额头叹息一声。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寻找和相处,精灵们都明白了萨兰迪尔的为人,他绝不是传说中的叛徒那么简单。事实上,他们都有些崇敬瑟尔。阿尔维特觉得王储殿下说的有些过分了。
艾斯特斯的脸更红了,似乎有些懊悔,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口。
“的确不属于我,但是作为族群的一份子,我想我还是有资格询问一下的。”令人意外的是,瑟尔并没有因此生气,“何况,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帮一下忙。”
“……嗯。”艾斯特斯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冠冕’已经找到了,但是我现在取不回来。”
什么意思?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特蕾休的头顶。混血女孩无辜地眨着眼睛,而在她美丽的银灰色长发间,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冠,正点缀在她头顶。那小小的花冠用某种树枝的细枝的编制而成,间隙点缀着些可爱的粉白色小花。
“难道这就是‘精灵冠冕’!”蒙特惊讶,“太简……咳,朴素了吧。”
“‘冠冕’是会随着佩戴者而改变的。”瑟尔解释说,“至少精灵王戴着它的时候,我看见的是一顶美丽的银色王冠。”
他这里没有称呼“父亲”而是用了疏远的称呼,艾斯特斯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特蕾休会戴着它?”蒙特又问,“他说取不回来是什么意思,不能摘下来吗?”
“事实上,‘冠冕’也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它是自然女神的分身之一。如果它自动选择了佩戴者,那就说明这个人可能会是下一任的精灵王,或者……”
“才不是那样!”艾斯特斯厉声反驳,“树海怎么可能由血脉不净的混血继承!”
蒙特看着这个有些欠揍的精灵王储,笑而不语,然后继续问瑟尔:“或者?”
“或者,佩戴者是它认定的下一任精灵王的伴侣。”
艾斯特斯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蒙特笑呵呵道:“这可是自然女神做的决定呢。看来,在让特蕾休继承王位或者是让她成为你的妻子之间,你必须做个抉择呢。”
布利安几乎和艾斯特斯同时抗议道:
“我怎么会把我的女儿嫁给她?!”
“我怎么会与一个混血结成伴侣?”
两人异口同声,都表达了强烈的不愿意的情绪。
瑟尔却不关心这件事,他走到特蕾休面前,摸了摸女孩的脑袋问:“可以把你头上小花冠借我用一下吗?”
特蕾休乖乖地点了点头。
正在争吵的人都安静下来,他们看着“冠冕”曾经的拥有者从特蕾休头上轻轻摘下了花冠。那花冠落到瑟尔手里,瞬间就变了模样——一枝枯败的藤蔓上点缀着星沙草的花瓣,衰亡与鲜活,死亡与新生,同时交接在一起。
艾斯特斯瞪大眼睛,他从来没见过“冠冕”变成这幅模样。
瑟尔开始祈祷。
“荷尔安娜,荷尔安娜,原谅我打扰你的睡眠。”
他双手捧着“冠冕”,浓厚的自然气息逐渐蔓延,从花冠上渐渐生长出新的绿色藤蔓,似乎在回应着瑟尔的祈祷轻轻摇摆。
“请告诉我,我的挚友奥利维现在在何方?他是否安全?”
自然女神的一个神职就是司掌着大地众生,她掌握着这个大陆上所有生命的气息,只要是还没有堕入亡府的死者,都会被她感应到。这也是瑟尔之前执着要找到艾斯特斯的原因。
然后,所有人都听见了回答。那是一个清透的女声,带着空远的回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他已离去,却依然存在。”
“他离去时被黑色吞噬,已听不见你的呼唤;然而他依然存在,以他的每一寸血肉守护你。”
“他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