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宫城, “重病”的新帝等了两个多月,从夏天等到了秋天,也没有得到关于燕国的任何消息,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从龙床上爬了起来, 洗掉自己身上的伪装。
太后闻讯赶了过来, 一入皇帝寝宫,就见新帝左拥右抱, 和妃子调情, 好不快活的样子。
她柳眉倒竖:“胡闹!”
那年轻貌美的妃子从皇帝身上爬下来,连忙向太后请安。
新帝则颇为不耐烦地道:“母后, 我都病了这么久了, 也不见其他人有什么动静,反正我不干了。”
一开始他的确是生病了,但病得并不严重, 当时太后就提议让新帝装病,以便诱出藏在暗处的人。
毕竟他这个位置, 实在是坐得不大稳固,太后整日吃斋念佛祈祷, 始终不太/安心。
太后是新帝的生母,平日颇有威严,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 这个位置也的确是太后为他挣来的,所以皇帝对太后颇为敬重,听得这个说法也觉得很有道理, 就应了下来。
可他都憋了近三个月,成日里清心寡欲的,也不见太后说的什么隐藏的幕后黑手。
新帝在还是吴王的时候,就贪图享乐,就算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麻痹先帝,但后来他是真的乐在其中,如今他已经到极限了。
太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那你也不能一病好就如此荒淫。”
她会提出这个建议,还不是为了儿子好,当年还是吴王的时候,他就好女色,女人把他的身体都掏空了:“你看你养了这几个月,未近女色,气色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真是担心,儿子哪天要死在女人身上。
新帝倒是嬉皮笑脸:“母后真是多虑,儿臣不宠幸宫妃,哪来龙子龙孙呢?”
他其实已经有了几个儿子,但皇室中,讲究的是多子多福,不然不小心夭折了,那岂不是江山无后。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坐到的位置,皇帝可不会想从宗室中选个孩子继承大齐江山。
说着,他还把宫妃重新搂在了腿上。
太后被他气得没办法,当场拂袖离去。
那娇滴滴的宫妃一脸担忧:“陛下,太后娘娘她……”
皇帝捂住宫妃的樱桃小口:“你不要管她,她就是爱多管闲事。”
他登基到现在,太后喜欢管这管那的,管得他都烦了,就算是他的母后,后宫也不能干政,皇帝觉着,日后他还是少让太后插手的好。
新帝的病突然好起来的事情,很快从朝堂上传了出去,自然也传到了魏宁的耳朵里。
魏宁得了消息,处理完要紧的政事,便打算去天牢。
走到天牢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元嘉,你怎么在这?”
徐元嘉转过身看他:“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在想,你会什么时候去看柳玉恒,不知不觉就走这边来了。”
燕京十二卫取消之后,他就不再以代号称呼燕六他们几个了。
徐元嘉对自己的了解简直令人发指,魏宁都习惯了,他随口问了句:“你是要陪我一起进去?”
徐元嘉看着他说:“如果你想要的话,也可以。”
魏宁想起徐元嘉的洁癖:“ 那你在外头等我,或者是先回去。”
天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又脏又湿,还有很多蛇鼠虫蚁,毕竟是要逼问犯人,总不能让他们在牢里吃好喝好。
徐元嘉今儿个依旧是穿的一身白衣,不染一丝尘垢,要是弄脏了,肯定不舒服。
天牢的守卫向魏宁这个王君行过大礼,便把他放了进去。
片刻之后,魏宁走下台阶,从较为干燥的地方走进潮湿阴暗又肮脏的道路,狱卒在魏宁前面举着火把为他开道。
魏宁突然顿下脚步,转过身来,然后看到了徐元嘉的脸,对方的白色衣服在这个地方,简直白得发光。
“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说在外头等我吗?”
徐元嘉向前一步,接过狱卒手里的火把:“你们下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狱卒看了眼魏宁,后者朝着他们点头,这才离开。
徐元嘉压低声音说:“这地牢阴冷潮湿,又黑黢黢的,我怕你一个人太害怕。”
魏宁抽了抽嘴角:“那还真是让元嘉担心了。”
两个人并排走到关押柳玉恒的牢房前头,负责看守的狱卒拿钥匙打开牢房的门。
当初他被打晕过去之后,魏宁就命人把他关在这里,平日里安排人拷问,但又供吃供喝,留着柳玉恒的命。
燕十二他们来过很多回,特别是燕十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求问理由求过很多次,可惜都没有用,柳玉恒的嘴,就像是没有缝的河蚌,根本撬不开。
魏宁每次想到柳玉恒,便会想到一些不大美妙的事情,横竖他的政务繁忙,这么一拖,就拖到现在。
“燕六。”魏宁在对方面前站定。
对方的脚踝被狱卒用镣铐栓了起来,听到魏宁的声音,转过来的时候还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燕六咳嗽了两声:“王君怕是忘了,燕京十二卫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里没有什么燕六,只有柳玉恒。”
魏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柳玉恒,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吗?”
柳玉恒看向一旁的徐元嘉:“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想说。”
徐元嘉嫁入荣国公府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了,对方是什么性子,柳玉恒也算是摸准了七八成。
他语气带了几分暧昧:“我很高兴,你终于来看我,有些话,我想要和你单独说。”
他知道徐元嘉善妒,这些时日吃了这么多苦,他总得给这夫夫两个添点堵吧。
魏宁下意识看向徐元嘉,刚好窥见到后者眼神中一掠而过的暗芒。
面对柳玉恒的暗示,徐元嘉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很是贴心地对魏宁道:“既然犯人想要同夫君说些秘密,那我还是先离开的好。不过如果他不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
徐元嘉在此略作停顿:“把他交给我,夫君觉得如何?”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除了魏宁之外的第三个在场,徐元嘉就不会做什么令魏宁难堪的事情。
而且柳玉恒也不看看自己,又老又糙,浑身都是伤口,脏兮兮的,毫无美感可言,这样的一张面孔,便是做什么可怜的表情,也没有办法惹人怜惜。
徐元嘉根本不把这种颜值太低的对手放在眼里。
什么人落到徐元嘉手里,那还不得少两层皮,私下里的徐元嘉看着安全无害,但魏宁从来都没有看轻过他的杀伤力。
魏宁又看了眼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柳玉恒,对方的表情果然出现了几分扭曲。
不知道为什么,魏宁的心情难得好了不少,他一口应了下来:“当然可以,随你高兴。”
横竖是背叛者,他连十二卫都解散了,又如何会真的对燕六多心软,先前放置不管,不过是他拖延的毛病又犯了。
两刻钟之后,魏宁从关押着柳玉恒的牢房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在外等候的徐元嘉,兴许因为对方太无聊的缘故,他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低着头好像在专心看什么东西。
魏宁放轻了脚步,从徐元嘉的背后绕了过去,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徐元嘉正在静静地看蚂蚁。
一排排黑亮的蚂蚁聚在一起,在啃食一只小小的死老鼠的尸体。
非常无聊的东西,偏偏徐元嘉看得十分聚精会神。
“元嘉,你在看什么?”魏宁没忍住叫了他的名字。
后者转过脸来,朝着魏宁露出一个十分温和无害的笑容:“没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他同你说了什么,不会是什么心慕你的歪话吧。”
“当然不可能说这个,不过他想自尽,被我打晕过去了。”魏宁觉得可能是先前他要把人交给徐元嘉,对柳玉恒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人最怕的就是未知的恐惧,柳玉恒不知道自己会遭到怎么样的对待,觉着被救出的希望渺茫,死了比活着更好,所以选择在魏宁面前自尽。
“这话还没撬出来呢,让他这么死了不是可惜。”徐元嘉站起身来,拍了拍有些酸麻的腿,“既然你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就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把他交给我吧,其他的东西,你就不用操心了。”
魏宁应了声好,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他总想着死,抗不过去怎么办?”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不能每次对方死去的时候,他就把人打晕过去吧。
“审讯的时候,把人都是绑着的,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之后就把他绑着吧。”
魏宁说:“那要是他咬舌自尽呢?”
徐元嘉很自然地道:“把舌头拔了不就好了。”
拔舌本来就是酷刑之一,这个稍微了解一下刑罚就能知道。
“可是拔了舌头他怎么还能交代。”
徐元嘉继续微笑:“有些事情,我可以提出问题,他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实在不行,他想说的时候还能写字呢。”
毕竟当初的荣国公府培养这些人,都是供了他们念书的,学识不一定多高,但读写方面是绝对没有什么障碍的。
魏宁不说话了,他突然就能明白柳玉恒为什么害怕了,那个家伙一向聪明,肯定是看透了徐元嘉这副仙人皮囊下的本质。
其实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有很多法子,都不需要他多发明什么,只要多看看书就可以,先人为他们留下了很宝贵的财富,徐元嘉看书快,记性又好,所以懂得东西比别人多一些,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握住了魏宁的手:“好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适合夫君过来,我们出去吧。”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在魏宁面前说这些东西,只是心情还是略微有点不爽,吓吓他而已。脏的东西,他来处置就好,魏宁干干净净的,继续做他的明君就可以了。
有时候魏宁总是能够从徐元嘉的身上感觉到对方散发的迷之怜爱的感觉,明明他是个成熟可靠的大人了,他比徐元嘉更为年长,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比他大好不好。
魏宁反握住他的手,徐元嘉的手冰冰凉凉的,和魏宁的总是火热的手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魏宁用自己的体温把他的捂热,等到感觉对方有了正常的人类的温度,才说:“好了。”
因为地面湿滑,又很脏,出去的时候,魏宁直接把徐元嘉背了起来,横竖他没有徐元嘉那种洁癖的毛病,踩到脏兮兮的地面也不会觉得难受。
走在台阶上的时候,魏宁说:“偶尔的时候,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一下。”
徐元嘉趴在他的背上:“子规听说过金丝藤吗?”
“那是什么?”
“一种藤蔓,缠绕在树上,靠吸树木的养分为生,轻则影响树木的生长,重则导致树木的死亡。”
魏宁的脚步顿了一下:“你是想说,靠山山倒,靠树树倒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徐元嘉拍了拍魏宁的腰部,语气暧昧:“我的意思是,你还是棵小树,要好好呵护,不然我怕你被吸干。”
作者有话要说: 徐元嘉:我们要走科学发展观,讲究可持续发展
第一更,手突然有点抽筋,大拇指突然抽抽,如果12点没有二更,不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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