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些半个身子都化成白骨了、却还有自主意识的城民相比, 或是与那几个被拦腰斩断的修士相比,她与夜阑雨能有这个待遇,不用说, 定然是㚐㚐的光环在发挥作用, 所以剧本才手下留情了。
简禾:“……”
夜阑雨的大腿, 一定要抱紧。√
话又说回来,蜀东这儿的情况听起来就是疑点丛丛, 既有丧尸这类邪物,又有活人腐烂的奇闻, 城外还有一道能置人于死地的浓雾屏障……重点多得让人眼花寥落, 不知从何拾起。
但是, 也并不是无解的难题。
丧尸虽属魍魉的一种,却是杀伤力偏低的一个分支。一般会化作丧尸的, 都是些曝尸荒野的尸体,正因它们最易招邪上身。
但是,听袁叔所说, 在蜀东满大街作乱的,都是些被安葬在墓中的尸体。这类人有棺材躺,有贡品收,魂灵已算是得到了安养, 应该是很安分守己的大兄弟。能把方圆数里的丧尸催化得不得安生、变作丧尸出来游街的,必定是比普通级还要厉害几倍的邪祟。
或许是无意影响,或许是有意操控,但对方是邪怨深重的邪祟之物——这点绝对没跑了。
追本溯源, 既然这一切的怪象,都是从这批丧尸大兄弟上街的那天开始的。那么,弄清楚在墓地被破坏之前,蜀东这一带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有没有厉害的邪祟出现过,或许就可以找到头绪了。
诉苦到最后,袁叔不忘祭出了npc最让人耳熟能详的一句台词,动情道:“两位高人,求你们救救我们蜀东吧!”
王存在一旁不住点头。
就在这时,那躺在床上的修士忽然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了,只是视线却很呆滞,似乎已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简禾觉得,换位思考一下,她宁可一直昏着,也不想醒来看到自己的身体溃烂成这样。毕竟,病痛可以杀死人的肉体,而绝望,却能将一个人彻底打入地狱。
听到这呻|吟声,袁叔与王存一个取药,一个则小心翼翼地替那修士盖上被子,都暂时转过了身去。
趁这机会,简禾悄声搔了夜阑雨的手心一下,对他做口型,无声道:“问一问。”
显然已经get到了她的意思,但夜阑雨却恍若无闻地撇过了头。在袁叔与王存两人转过头来时,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们也暂时没有头绪。”
简禾一愣。虽然疑惑,可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嘀咕——解决了副本就能离开了,夜阑雨为什么不乘胜追击?难道他有别的打算么?
袁叔与王存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可失望归失望,袁叔依旧保持了风度,道:“是我强人所难了。不管如何,两位既然误入了蜀东,也算是与我们同患难的一份子了。若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来吧。虽然条件不好,但起码能保证安全,或许……还能等到重见天明的那日。”
夜阑雨客气道:“那就叨扰了。”
这地底下虽小,但在挪开障碍物后,空宅还挺多的。基本上人人都可居于房内。不过,凡是身体开始溃烂的病患,则都会集中到一座通铺的大房子里,由懂得医术的城民来轮流换药照顾——虽然知道这根本没有意义,但总比把人聚在一起等死要好得多了。
“看到两位高人我就想起来,其实我以前也想修道,不过灵根太差了,修不了。”王存一边带路,一边拍了拍自己腰上的破剑,道:“虽然没有灵力挥动它,不过赶走一两具丧尸还是可以的。”
夜阑雨神情淡漠,不予置评。简禾“哦”了一声,又道:“你们平时躲在这里,那吃饭和沐浴怎么解决?”
“这里有粮仓,山后面还有田地。”王存道:“至于沐浴……因为很难把水引到地下来,所以我们都是三五天去一次后山的河里洗,每次都集结一大帮人,像煮饺子一样都跳到水里,这样好壮胆,还能互相搓搓背。”
夜阑雨:“……”
简禾:“……”
他们现在这情况,混到同性堆里洗吧,不对劲,混到异性堆里洗,好像就更不对劲了……分分钟会被人当做登徒子给乱棍打出来。这下可怎么办呢?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简禾忽然想起了在他们来之前,夜景平所率领的那伙人,也是在蜀东这附近失去音讯的。
光凭此人当年在着火逃生时的所作所为,就可看出他是个“没事捅人两刀玩玩,死前也要拉个人垫背”的狠角色。简禾其实不关心他的死活,不过毕竟是个叫得出名字的角色,便随口问了一句:“在我们之前,你们还捡到什么外来的人吗?”
本来不抱希望,谁知王存一拍脑袋,道:“还真有!就在捡到你们的同一个地方,我不久前也捡到了一个重伤昏迷的少年,好像说自己叫景平什么的……”
简禾:“……”那小子居然没死,什么狗屎运!好在多嘴问了一句,她可不想在这地下城走着走着就看到他。
王存道:“说来也奇怪,来了这里以后,他身上的皮肤都还未浮现出那种黑痕,却主动要求住到病患的那边,每天跟着喝药……叶高人,你认识他吗?”
简禾不语,夜阑雨则冷哼道:“不认识。”
王存缩了缩脖子:“哦……我们到了。”
眼前是一座面积不小的小平房,以前应该是个库房,如今被人以木板隔成了三个小隔间,可以同时分给几波人一起住。简禾他们分到的是一个仅有几平米的小隔间,刚好可以放下一床被铺。其余两个隔间都是空的。
据说,原本住在里面是分别是一对夫妻、一对姐妹。两对里,都分别有一人的肢体开始溃烂,搬到了病患所住的地方。剩下的另一人也随之过去照顾他们了。看来这蔓延的范围确实很大。
这地方虽然简陋,但有瓦遮头已算不错,哪能挑三拣四?简禾自己没意见,但还是下意识地低头,看身边这位大爷有没有反对。
夜阑雨逡巡了一圈,淡道:“就住这里吧。”
王存莫名地松了口气,眼珠子在简禾与夜阑雨间转了转,暗道——他刚刚就发现了,叶高人虽然长得高大英俊,气度不凡,可是,从来到这里开始,他们两人间所有的决定,似乎都是由叶夫人来定夺的。
这位叶夫人人美,可性子一看就不好相处。与她对视多几眼,都有种后脖子凉飕飕的感觉。
没跑了,这位叶高人……一!定!是!惧!内!
等没人了以后,简禾关上了门,盘腿坐在被褥上,道:“你刚才为什么不乘机问问他们最近可有发生什么怪事?说不定有线索呢。”
夜阑雨说了一个让她意料以外、又意料以内的答案:“我不确认是否能相信他。”
简禾皱眉道:“你觉得他们是坏人,他们在框我们?”
“原本或许不是。”夜阑雨道:“但是,在这种境况中,谁都可以变成坏人。”
简禾琢磨了一下这句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谨慎为妙,不要太早亮出底牌。都怪我太急躁了。”
袁叔与王存未必是坏人。只是,夜阑雨这句话,却敲响了她脑海里的警钟。
之前的副本,很多都伴随了系统的提示。且都是些什么“请向前面的npc求助”、“请向npc询问路线”之类的字眼。
上帝视角久了,她的脑海里就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条公式——没有坏的npc,向npc求助一定能得到帮助。
可实际上,这不是一条铁律。遇到居心叵测的npc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的。
来到陌生的环境中,夜阑雨没有马上就被眼前之人的悲惨所打动。他先冷静地摘除了自己被捆绑的可能性,仅是旁观判断,另行打听。后续,既可参与其中,又可独自行动……可以说是非常理智了。
夜阑雨却嗤笑道:“你不是急躁,是傻。”
简禾抗议道:“喂……”
嘲笑的意味很快散去,夜阑雨摊开掌心,淡道:“况且,就算是问他们,也不会有你想要的结果。若他们真心求助,在刚才,早就一股脑地全告知我们了。然而,实情是,除了干巴巴地重复‘突围失败’这点以外,他们给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他们对这些怪事的起因,同样一无所知。”
简禾:“……”真几把厉害。
夜阑雨续道:“况且,我也隐约猜到了这件事与什么有关,只是还无法确定而已。”
简禾一愣,立即道:“是什么?”
“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自己在几年前来过蜀东?”夜阑雨不等她回答,便续道:“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当年,在蜀东野郊的一个大湖中,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食人魍魉。无数修士前赴后继,都未能杀死它,反倒被它卷进了水底。”
简禾讶然道:“魍魉?居然出过这样的事么,那后来怎么样了?”
夜阑雨道:“不了了之。据闻所有人用尽了办法,也只重创了它,让它逃了。”
奇怪。几年前的夜阑雨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为什么斩杀这么一只穷凶极恶的魍魉,会把小孩子带过去?这能帮什么忙啊。
虽然有所疑虑,但现在不是打断的时机,简禾道:“你的意思是,这只东西当年受了伤以后逃回老巢,花了几年养好伤了,现在又出来作祟?蜀东受其影响,才会变成这样么?”
系统:“叮!剧情进展,咸鱼值—100点,实时总值:1500点。”
简禾:“……”
大大,不用讨论了,你已经押对了。难怪这次的副本难度是中级啊!
“不一定,只是猜测。”夜阑雨道:“所以我们现在要等。”
简禾心中一动,道:“等它出现吗?”
“嗯。”夜阑雨难得地浅浅一笑,道:“确切来说,是等一场地动。”
这只魍魉,现在不知道藏身在何处。不过,它既然能影响到整座蜀东至阴阳颠倒,证明一定就在蜀东附近。若它体型真如夜阑雨所说的那样庞大,那么,当它彻底缓过劲儿来,饥肠辘辘地现身时,这附近一定会发生小型的地震。循着地震,才能找到对方所在之处。
不然,对着空气打什么打?
对方身死,这一切的异状,便可复原。
“那这样说来,我们现在就在这里混到它出现就可以了。”简禾托腮,瞄了夜阑雨一眼。
夜阑雨点头。
最大的难题已经想通,简禾轻松了不少。虽然心知不可能,她还是忍不住撩了夜阑雨一句,冲他眨眼笑道:“那么,万一它十年都不出现,那我们岂不是十年都换不回来了?我觉得吃亏的是你。”
“……”夜阑雨看着她,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在问她这只精魄“还活着时”的名字么?
唉,就在几年前,孩童时的他明明亲自给她起了个名。他真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简禾略有些惆怅,冲他微微一笑,道:“我嘛,叫小禾。”
“怎么写?”
简禾伸手沾了点儿灰,在地上一笔一划写出了那字,道:“这个禾,禾苗的禾。”
夜阑雨认真地看着那名字,默念了几声,道:“这是你生前的名字?”
“不记得了,好像是一个小孩儿帮我取的。”简禾含笑道:“不过呢,我不记得对方是谁了。”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在刚掉马的时候,她没有生硬地说自己与他之间的渊源,是因为确信夜阑雨半点都不记得她。要真这么说了,“被当做是在强行撒谎攀关系”的可能性,比“两人眼泪哗哗抱在一起回忆往昔”要大得多。
之前那大半年的30点的心动进度条,八成都拿不回来了。
但是,简禾却还未死心——人的记忆是很玄妙的东西,搞不好哪天他可以忆起一些细节。再对上她今日所说,说不定能把她整个人都记起来。
思及此,简禾扫掉了地上的灰,一语双关道:“记住了吧?可别忘了哦。”
此时的夜阑雨,还听不出之中的深意,只不悦且不屑地心想——这又不是什么生僻的字,看一眼就记得了。为何还要多次强调?
简禾想起了一桩,弹响了指节,道:“对了,咱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沐浴什么的,要怎么解决?真的要像王存说的那样,各自跟着大部队去洗么?互相搓背什么的……”
夜阑雨冷道:“你敢。”
“……”简禾很上道地说:“我不敢。”
两人以主仆的关系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已知道彼此底细,但有时候,一些习惯却还是改不过来。并且,他们本人都对这种“你主宰、我服从”的模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觉得奇怪。
若是王存看到这一幕,指不定又会在心里疯狂吐槽——惧内!妻奴!妻管严!了
既然不想跟人分享一个浴池,那就只有“自己去”这个选择了。
王存说过,这里的人三五天才出去一次。也就是说,大部分的时间,后山的小河都是无人的。而简禾与夜阑雨又不惧丧尸,天天出去都没问题。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两人都在泥堆里滚过,衣服早就脏得不行了,夜阑雨又会出汗,要是不洗个澡再睡觉,以他性格,肯定会抓狂。于是,两人就拿上了武器,趁人不注意,原路溜出,冲后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素锦绛、午夜挥大刀的丧猫、柒浅、你有猫饼吗(x2)、兜里还有一分钱姑娘们的地雷,感谢肖歪歪。姑娘的手榴弹,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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