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与如英在怡亲王府忙碌了一天, 都是精疲力尽。他们两人并肩一道回到家中,孩子们却都已经在石大娘处歇下了。夫妻俩正好有机会说一些体己话。石咏便将今日在怡亲王府上听到那小富察氏的情形, 一一都与如英说了。
末了石咏不忘评价一二:“富察小姐不过是与弘暾有婚约, 便一意要为弘暾一生守节, 这未免太不把自个儿的终身当回事儿了。”
在石咏看来, 小富察氏遵循的所谓“节烈”,实在是在封建压迫下女性一种不准确的自我认知。小富察氏与弘暾素昧平生,此刻却自己选择要将余生拴在怡亲王府。这种行为在石咏看来, 他根本无法理解。因此石咏很赞成十三阿哥的做法, 小富察氏欲守节而被拒,短痛一时, 长远看她依旧有获得幸福的可能, 为何要把这一条路堵死呢?
然而他的这种看法如英却并不同意。
“茂行哥,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如英道, “姑父固然深明大义, 不愿误了富察小姐终身, 因此只说是弘暾没福,要富察小姐择良婿另嫁——可是这样一来,佟家再找上门来, 富察小姐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嫁那个不成器的玉柱吗?”
如英一句反驳令石咏语塞, 他把隆科多家早先向小富察氏求亲的事儿全给忘干净了。
“可是,可是……”石咏即便有好些正大光明的反驳理由,此刻被如英一堵,就似乎什么也不成立了:也是, 在家中为弘暾守孝,是挡住佟家求亲最好的法子。
“可难道,富察小姐就真的要为弘暾这么守一辈子?”石咏脑子里还是绕不过这个弯子。
如英嗔怪地白他一眼,似乎觉得丈夫在什么事儿上都聪明,唯独在这等世情之上有些看不明白:“姑母不是让富察小姐守一年么?这是让她替亲兄长守孝之礼呢。一年之后,再看情形。若那时玉柱已经娶亲,自然不会再纠缠富察家。若是那是富察小姐想要另觅良缘,姑母大可以认富察小姐为女,之后再妥妥当当地发送她出嫁……”
原来是这么回事!——石咏恍然大悟,原来十三福晋即便是在病中,也早就为他人将一切都预想好了,才作出这样的安排。这份拳拳心意兼慈母胸怀,着实令人感动。
“再说了,若是富察小姐当真觉得怡亲王府是个可靠的去处,她乐意将余生都托付在王府呢?”如英淡淡地道。
“怎么说?”石咏觉得妻子的话里全是机锋,他一时又不明白了。
如英便转向窗外,透过玻璃窗望着自家暗沉沉的院子,隔了半天才道:“像我们这样门第的人家,女孩儿大小就知道,我们长大了,是要嫁人的。可其实在遇见你之前,茂行哥,我有时难免会去想一件事,若是我们不愿将依附于一个男人,我就想要这一辈子一个人过,那日子又会是怎么样的?”
石咏望着妻子,不免又发了呆:这又是一桩万万没想到啊,即便是在这样的社会里,女性们心底,依旧会抱有那么一点儿,想要独立于男性,自主过活地念头。
如英见他呆了,心道是不是自己说得也太过惊世骇俗,把丈夫完全给镇住了。于是她张开双臂,轻轻搂住石咏的脖子,吐气如兰地道:“茂行哥,我是说,在遇见你之前……”
石咏心里登时又升起一层暖意。
“富察小姐眼下就面临这样一个抉择:从眼下看来,弘暾作为姑父姑母的嫡长子,身后的哀荣绝不会断,香火亦不能断,她若作为弘暾遗孀,也依旧会过继继子在膝下,也一样要上敬翁姑,抚养继子。这样过的确很辛苦,也没有个男人能够守在她身边,可是你从今日姑父姑母的反应来看就知道,他们都是好人,凡事都只会为旁人着想的……”
“所以,如果富察小姐愿意这样呢?”如英问。
石咏想想:也是,小富察氏若是再度择婿,等于再次将命运置于未知,就算是富察家有权有势,也无法完全保证嫁出去的女儿就一定能幸福。所以小富察氏眼下的选择……一定程度上也是合理的?
“茂行哥,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没法儿接受,毕竟在旁人看来,富察小姐这是自己选的,要守一辈子活寡——可是你还记得当日你在金鱼胡同,姑父问你愿不愿意向我家提亲的时候,你说过的那句话?”
石咏一震,他当然记得!当时他说的是:他盼着如英不需为了遵循父母之命而成婚,也不须为了外头会有风言风语而成婚,更不是因为世间女子皆是如此,她便也不得不找个人嫁了。他盼着如英能为了自己去做一回抉择,嫁个她觉得合适的人。
“她理应有权选择与谁共度一生。”石咏喃喃地复述了当初被视为最不可接受的那一句话。
是呀,无论选择哪一种生活方式,幸福与否,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无法代为做判断。更为要紧的是,人,每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当有选择的权力。这个时代的女性可选择的本就少,外人又凭什么用自己对与“幸福”这两个字的判断,对小富察氏的选择而横加指责呢?
更何况,眼下小富察氏还会有一年的时间来思考与沉淀,以便做出她最想要的选择。
而如英则满怀钦佩与赞许,眼中有光,望着丈夫。似乎就是当初石咏的这一句话,才让她鼓足了勇气做出选择,嫁了眼前人,才能与之共度那么些好时光。
怡亲王府那里,十三阿哥选择用拼命办差处理公务,来冲淡弘暾早逝带来的伤痛。这样一阵子过去,这一位的精神果然好了些,腿疾也渐渐痊愈,可以下地行走了。但是石咏与旁人一样,明显看出十三阿哥的身体大不如前。
雍正皇帝特别为十三阿哥破例,允许他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圆明园,都可以使用坐轿以代替步行,十三阿哥坚辞不得,最终还是受了。
除此之外,雍正还遣五阿哥弘昼随十三阿哥一道办差,学习政务。旁人都猜弘昼在几名阿哥中年级最小,大位无望,所以雍正皇帝指着他将来也能成为像十三阿哥那样的人物,成为一位贤王。
也因为这个,石咏在怡亲王府上见了好几回弘昼。弘昼每回都兴高采烈地与石咏打招呼,石咏见他学习办差的兴致很浓,心里也颇感安慰。毕竟雍正与十三阿哥是最为相得的一对兄弟君臣,若是将来弘历与弘昼也能这样……这对于石咏来说,最是乐见的。
见了弘昼次数多了,渐渐地,石咏也觉出些异样:他能感觉得出十三阿哥应当是将五凤托他带回来的虎符交给了弘昼。石咏虽然与虎符再无直接的交流,可是要能感受到虎符的存在,他还是做得到的。
将虎符交给弘昼掌管?——石咏想,这应当算是给年轻人交了个非常重大的职责,弘昼能不能立得起来,就看他能不能担下这责任了。
转过年来,石咏就不怎么顾得上怡亲王府的事了。他自己本职理藩院的差事再度大忙了起来。这次理藩院的差事正是涉及边境疆域的重要谈判,石咏身上的侍郎官职以及总理各国事务总管身份就压不住人,上头便指了总理事务大臣隆科多兼任理藩院的尚书,主理这次谈判。
谈判的对手乃是鄂罗斯新任女皇叶卡捷琳娜一世派出的使团。这一位女皇是上一任沙皇彼得大帝的妻子,是在彼得过世之后,得到近卫军的拥戴,加冕成为女沙皇的。
早先叶卡捷琳娜一世加冕的时候,朝中听说这个消息有不少臣子都义愤填膺,大多指责鄂罗斯纲常颠倒,竟然一个女人也能加冕成为皇帝,牡鸡司晨,不成体统。可是石咏所在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还是通过鄂罗斯驻华使臣向莫斯科表示礼节性的祝贺。
当时便有臣子向石咏表示抗议,指责石咏,怎么能够向叶卡捷琳娜这样的女沙皇示好。
石咏便拿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早年定下的章程给抗议者看。章程上当初就写得明明白白,所有通过正式加冕,由本国合法承认的君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按照统一的规格向对方表示祝贺,这规章里可没写,对方的合法君主必须是男人。
当初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规章制定出来的时候,就曾经在六部和都察院那里传看了一圈,当时各部什么都没说,一致都通过了的,到现在石咏的部门按规章行事了,怎么都跳出来反对了?
反对石咏的臣子们纷纷大悔,但都觉得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于是纷纷上书,要求石咏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修改章程,再加上一条:与中华往来之国君主必须为男子,否则中华上国拒绝与之往来。
这些上书在京中的外国使臣圈子里被传为笑谈,可是朝中的臣子们却都是认真的,一群白胡子的老夫子成日价缠着石咏,说已经过去的事就算了,但是从今往后,为了上国颜面,一定不能再这么胡闹了。
石咏无语至极,心想西欧诸国,很多都出过女性君主,眼下的叶卡捷琳娜只是“一世”,往后沙俄还要再出好几个女沙皇。就因为这个理由就与对方断绝往来,这到底是没见识还是傻呀!
可是没多久,等到女沙皇的使团抵京,臣子们就再也顾不上对方是女性这一事实了——因为女沙皇的表现并不比昔日彼得软弱,甚至比之她死掉的老公彼得更加直接而蛮横:人家遣使前来,根本不是臣子们所想的,赶着来“结上国之欢心”的,人家是为了南西伯利亚的利益而来,要与朝廷谈判,勘定两国边界的。
女沙皇遣来的使臣团这次的态度得极为强项与无赖,领头的使臣萨瓦倒打一耙,先是公然污蔑本朝军民在边境挑衅,并且公然提出,要收复俄罗斯因《尼布楚条约》而丧失的所谓“领土”。
石咏一听到这个便“呵呵”了,心想清廷签署过的其他条约他未必清楚,可是这《尼布楚条约》的签订,他们这些“后人”着实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初韦大人……不对,索额图大人与沙俄使臣谈判时的英姿,可是曾经被描绘得活灵活现,被无数人引为经典。
眼下双方根本没有战败,甚至还根本没有发生战争,只是鄂罗斯方面一味叫嚣,中华方面根本没有让步的理由,所以更应该与对方据理力争。
很快,隆科多便亲身莅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指导工作。他一进石咏的衙门,便见石咏带着十余名辖下官员和衙门内的笔帖式,正陪着几名通晓俄文的通译一道,在整理当年签订《尼布楚条约》时相关的所有文件。此外,石咏还要求将两国边界处的详细舆图,已经近十几年来两国边贸的往来详情,全部统计出来。
隆科多一见到的,便是这么热火朝天的场面。他与石咏是南书房日常见面的老交情,当即将石咏给提溜出来,问:“茂行,你这是在做什么?”
石咏答:“准备谈判策略。”
他说得有点儿不够通俗,隆科多便一脸懵,于是石咏赶紧解释:“就是争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先拢一拢,看看自己手里有多少牌,然后再算一算,对方手里有什么牌,到时候咱们见招拆招,争取这一圈咱们能够胡牌。”
隆科多陪如夫人打牌的时候不少,见石咏说得通俗,登时哈哈一笑,走进屋子,来看石咏他们准备的情况。
“不,不对,这一幅舆图绘制的地形不对!”隆科多步入石咏的“备战室”,一眼就看出了毛病,“这幅舆图的日子有些老,来个人,拿我的手令,去兵部调最新的北疆舆图过来!”
出乎石咏预料的是,隆科多对北疆的情形比他所想象的要熟悉得多,三言两语便指出了舆图的谬误,并且对这次谈判的策略也有自己的见解。
“所谓漫天要价,着地还钱。那些鄂罗斯毛子不是说要讨要‘失地’么,咱们就说本该以安加拉河为界河,贝加尔湖东也全都是咱们的‘失地’,全部都要回来。”隆科多伸手在舆图上一划。
石咏登时拍案叫好,真心实意地对隆科多生出佩服,心里唯一一个念头:这个谈判策略,真是好流氓呀!
须知贝加尔湖东的大片土地,早在《尼布楚条约》时,就已经划归鄂罗斯。这时候中国再次声称这是中国的“失地”,便是与鄂罗斯使臣使了一模一样的路数,你丫不讲理,我也一模一样地不讲道理。
就算是最终双方实在谈不下去,各让一步,最差的结果也不过维持原状,隆科多这么做,其实也是在以进为退。
于这一刻,石咏对隆科多的外交才能真是口服心服,心想姜还是老的辣,有隆科多这样性格的人总领此次谈判,这回定当能寸土不让。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心内对隆科多的能力转为好评的时候,隆科多也在对石咏暗暗观察,做出评价。
隆科多与石家也有些恩怨,最早还要算到康熙六十年那次步军都统衙门断石宏武两房妻室的地位那一次。当初隆科多是明显偏向孟氏的,这点石咏想必也知道。可是在那之后石家也多经变故,如今孟氏也没了,两家恩怨也再谈不上,甚至隆科多那位如夫人还动过与石家结亲的念头。
然而石家的表现则一直是辟易远避的。
这一次统领与鄂罗斯的边界勘定谈判,隆科多就多长了一个心眼儿,要好好看看石咏这个石家当家人的态度究竟如何,是敌是友。这次难得隆科多与石咏合作一回,石咏的态度则是:就事论事,有一说一,并且对隆科多的观点给予了全部支持。因此隆科多心中给与石咏的评价是——虽然道不同,依旧可共事。
而这一次北疆勘界谈判,隆科多心里很清楚,他未必能有功夫奉陪到底,算算时间……可能等不到谈判结束,京中便会有“大事”发生了。
届时,完成这一次谈判恐怕还要靠石咏和他那些手下。但是隆科多又有些贪心,盼着即便自己不在恰克图,也依旧能将这次的功绩算在自己头上。所以隆科多算来算去,觉得有石咏这样的下属,这样的态度,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石咏完全不知隆科多暗自给了自己这样高的评价,与鄂罗斯使团的正式谈判并不在京里,而是将在恰克图附近的布尔河畔进行,距京两千余里的路程。石咏整个衙门的主要官员,等到二月中,路上略好走些,便与隆科多一起上路,前往北疆,与鄂罗斯人谈判。
整个谈判使团一路走,成员们一路继续商议谈判对策,甚至还模拟演练了对方可能的谈判策略,争取最大限度地做到知己知彼。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中方成员都心知肚明,知道雍正皇帝最重要的要求乃是使团能够通过这次谈判,切断鄂罗斯与噶尔丹势力集团的暗中勾连,而鄂罗斯的使团最大的诉求则是贸易与土地。贸易最为重要,毕竟南西伯利亚天寒地冻,物产不丰,如果没有与中国的贸易往来,就算是能有土地,也是白搭。
双方都知道彼此有什么牌。
除此之外,石咏还格外向自己的属下强调了一点,就是整个使团的人都要齐心,所有的人都拧成一股绳儿。谈判之事,切忌自乱阵脚,内部先自生了不同意见。同时石咏要求自己的下属们严守外交纪律,不得随意收受礼物馈赠,并一切听从这次谈判的主官隆科多的吩咐,按照他的策略与鄂罗斯人谈判。
疾行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石咏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恰克图。在这个时空里的恰克图,正是双方边境上的城市,在此进行着大范围的边境互市贸易。可巧的是,石咏在恰克图还见到了几个老面孔:科尔沁亲王王妃探春门下的几名商人,竟然也将生意做到了这里。他们不止将科尔沁的出产贩卖到此,更将中原出产的棉布、织料、油盐、粮食等种种生活必需品送到恰克图,与鄂罗斯人互市。
石咏见到这些行商,登时大喜:这下子更加能掌握第一手资料,了解双方边境的互市情况了。他当即将这几名生意人请为上宾,邀他们向使团介绍眼下边境的情形,也讲述鄂罗斯人的性格,介绍该如何与他们打交道。待探春的人在使团驻地闭门呆上了三日之后,整个使团对于如何与这拨鄂罗斯人谈判,更加有了十分的底气。
很快便到了与鄂罗斯人较劲的时候,果不其然,谈判一开始,鄂罗斯的使臣萨瓦便使出各种卑鄙手段,想尽办法,试图欺瞒哄骗中国使团。
但由于中国使团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使团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对边境地区的情况了如指掌,就算一时不了解,使团随身携带了大量文书与资料,可以随时供查阅,根本欺瞒不了。相反,中国使团因与当地的商人就近期互市的情况做过一番详尽了解,鄂罗斯的使团一路来时则只顾着劫掠与骚扰百姓,在这上头反而落后了一筹。
于是萨瓦又使出手段,试图收买使团中的人员,造成使团的内部分裂。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中国的官员出乎意料地成了铁板一块,根本没有哪个是收买得了的。
当时便有从京城回莫斯科,路过恰尔图的鄂罗斯使节,见萨瓦为这事惊奇不已,便嘲笑他:“你也去过京城,难道就真的没有听说过咏大人和他的衙门吗?”
萨瓦:“……我就不信了,难不成咏大人还真就没有什么能求到我头上的?”
可是一转眼,石咏还就真的求到了萨瓦这里,表示想要从他手下买下一名奴隶。
这名奴隶,名叫米科,金发碧眼,肤色却微黑,应当是长年累月暴晒的结果。据说是彼得大帝时期率领鄂罗斯远征俘获的俘虏,备受欺凌,因此精神受了刺激,不会说话也不听不大懂别人说的话,被萨瓦当做奴隶使唤,时时打骂捉弄。石咏见了,心生不忍,于是来见萨瓦,想要买下米科此人。
萨瓦心知拉拢石咏的机会来了,于是命人将米科洗剥干净,换上一套体面的衣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石咏帐中去。他只道东方的官员于这种事情上往往荤素不忌,石咏只要收下米科,日后他就能大肆借题发挥。
岂料石咏当天就大大方方地给萨瓦那里送了二十枚金币,说是米科的身价。萨瓦无语,二十枚金币,可以在恰克图买四五个努力了。萨瓦晓得这么一来,石咏是光明正大地给将米科从他手中买走,一点儿空子也不肯让人钻,一点儿人情也不让人占。
萨瓦于是又立即着人打听米科在石咏“帐中”过得如何,却听说米科一被送到石咏帐前,连帐都没进去,就立即被一群在蒙古行走的行商带走,送去京城了。萨瓦登时在自己帐里发脾气,大叫鄂罗斯俗谚,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为什么咏大人这个人就真的一丝缝儿都没有的。
结果一名一向跟着萨瓦的通译当了真,便帮着向萨瓦解释:咏大人不姓“蛋”,他姓“石头”的“石”,石头么,自然是没缝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