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 走动的人们纷纷侧目,望向同一处。
高大俊美的男人抱着漂亮的小男孩, 他的身侧是一个眉目如画,身材修长, 气质清冷的女人。
男人侧低头,在跟女人说着什么,那样的距离,仿佛是在亲|吻|她的耳朵。
后面跟着几个西装男,他们目不斜视,为首的俩个拖着行李箱,最后是一个年轻女人, 她边走边看, 神情严肃。
“艾菲,放轻松点,这是机场,不是战场, ok?”
周三龇出一口白牙, 脚步放慢,他的胳膊往左边一伸,欲要去拍年轻女人的肩膀。
却在触碰的前一刻被钳制,伴随一声惨叫,“shit!”
艾菲松手,她是沈肆的新特助,身手不输王义。
而施凉在一年前就离开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苏夏没问,沈肆也没提。
她出现的时候,充满神秘色彩,走的干脆利落,就像是从没出现过。
再回国,苏夏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深呼吸,似是在怀念荆城的空气。
手机响了,是白明明打来的,说他到了。
苏夏挂了电话,对身旁的男人说,“把安安给我吧。”
沈肆低声道,“还睡着。”
苏夏摇了摇头,儿子昨晚太疯,又蹦又跳的,闹到很晚才睡,上飞机就开始打盹,睡到现在。
她也有点疲劳感,没休息好,就想快点找个地方躺下来。
外面,白明明早就等候在车旁,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一眼就发现了目标。
太醒目了。
他摘掉墨镜,大步流星的迎上去,“小夏。”
苏夏笑着和他拥抱,只是单纯的表达重逢时的喜悦,不掺杂别的东西。
尽管如此,周遭气压还是在顷刻间低到谷底。
白明明后背发凉,他硬|着头皮拍拍苏夏的肩膀,革|命的友谊。
王义在内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不去看主子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
怕看了打哆嗦。
小少爷将来长大了,一定不是一般人,能抱着冰块呼呼大睡,冲这份定力和能耐,就足够让他们望尘莫及。
抱够了,白明明哈哈哈干笑,转移话题,“安安睡着了?”
沈大少爷连亲儿子的醋都吃,宁愿自己抱着,也不要儿子腻在老婆怀里。
苏夏边走边说,“昨晚睡的迟。”
到了山庄,白明明跟苏夏喝着茶聊天,旁边还有一座冰山。
苏夏看一眼冰山,“你不是有工作没处理完吗?”
沈肆开口,“不急。”
苏夏说,“你去看着安安,我怕他一会儿醒了,看不到我们会哭。”
沈肆半阖眼皮,拇指轻轻着摩|挲她的手背,“佣人在。”
苏夏幽幽的说,“你在这,空调不起作用。”
沈肆皱眉,他看着苏夏,分明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却让人一种错觉,他有几分委屈。
白明明耸动肩膀,正在使劲憋着笑。
一击冷眼过来,他正襟危坐,喝了两口热茶暖暖身子。
以前白明明非常好奇苏夏跟沈冰山相处的场景,难以想象,后来他多次目睹了,只是感慨,一物降一物。
沈肆面无表情的出去。
苏夏往后一靠,坐姿都随意多了。
她不怕沈肆了,但他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依旧不能让她忽略。
况且有沈肆那个大醋坛子在,白明明绷着神经,他没办法放轻松,他们不能正常叙旧。
白明明咂嘴,“小夏,你跟沈肆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孩子都能自己溜达了,他怎么还那么黏你?”
闻言,苏夏一愣,“他黏我?”
头一回听到那个词,沈肆黏她吗?
“别说你没看出来?”白明明翻白眼,“他恨不得把你揣兜里。”
苏夏的嘴角轻微抽了抽,对于白明明的后半句,她默认了。
白明明拍拍带来的十几本书,“我还给安安带了玩具,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苏夏说,“明明,你真的该攒钱了。”
白明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瞪大眼睛,“小夏,你跟我妈约好了吧?”
苏夏反问,“那你攒了没有?”
白明明说,“攒啦。”
苏夏一脸质疑。
白明明的脸皮发热,“等我结婚的时候,保准有钱办婚礼。”
“对了小夏,我还给你带了一套护肤品。”他嘿嘿笑,“沈肆也有。”
“我前不久去了趟|日||本,特地给你们带了,回头你们关上房门好好研究研究。”
苏夏又抽抽嘴,看他笑的那么猥|琐,相关的东西已经猜到八成。
她心里叹息,又觉得很温暖,这人总是想的这么周到。
“几个月前,沈肆收购了lz。”苏夏说,“到时候,你的婚礼可以全权交给他们负责,所有的都免费。”
白明明听说过lz,是一家知名的婚庆公司,给不少明星操办过婚礼,他兴奋的眨眼睛,“说的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那就赶紧。”苏夏轻声询问道,“明明,你跟刘珊真的彻底结束了?”
白明明把杯子放茶几上,“结束了。”
苏夏将视线移到好友身上,又移开了,“缘分不够。”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明明说,“小夏,我年后就进组了。”
他把接的那部电影的相关信息都告诉了苏夏,说的时候,满脸的笑意,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苏夏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高兴。
当年因为她发生意外,这人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时隔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苏夏的眼神加表情都是意味深长,“明明,从你跟我说起华宇的事以后,就不断的提到裴玉。”
脸上一闪而过愣怔,白明明似乎自己也没发觉,他清清嗓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是我的经纪人嘛。”
苏夏充满深意,“就因为这个?”
白明明点点头,“嗯。”
苏夏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冒出一句,“你喜欢她。”
手一抖,白明明及时抓住水杯,没把杯子打翻,他毫不犹豫的反驳,“不可能!”
苏夏不说话,只盯着白明明看。
几秒过后,白明明败下阵来,他抓抓头发,语气没那么坚定了,“不会吧?”
苏夏说,“明明,对裴玉是什么感觉,你心里清楚。”
她虽然没见过那个裴玉,但已经从白明明的那番话里面知道,对方工作认真,且有能力,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我不清楚,”白明明唉声叹气,“小夏,跟你说实话,我现在特别怕女人。”
苏夏斜眼,“我也怕?”
白明明立刻补一句,“除了你。”
苏夏,“……”
白明明没打算继续下去,不清楚是逃避,还是不知道怎么继续,“小夏,我妈想请你们上我那边吃饭。”
苏夏爽快的答应,“好啊。”
“那行,”白明明说,“我们定个时间。”
苏夏想了想,“就明天吧,方便吗?”
“方便。”白明明笑着说,“我回去跟我妈说声,让她准备准备。”
苏夏说,“弄几个家常菜就可以。”
白明明咧嘴笑,“那我说不了,我妈要竖着来,说破天都横不了。”
苏夏估摸着也是。
聊了大半个小时,白明明打开门,瞧见人沈大少爷自个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背脊挺直,双腿微微||曲|着,没有温度的目光对着门的方向,像一个帝|王,在坚守着自己的领地。
见怪不怪,白明明打了招呼离开,可惜沈安安小朋友还在睡,没能逗他玩。
屋檐下,艾菲收回视线,“义哥,刚才那人谁啊?”
王义说,“白明明。”
艾菲拍掉身上的雪花,“总裁不介意?”
王义言语简洁,“他是大少奶奶最好的朋友。”
艾菲了然。
那就是说,醋会吃,还得忍着。
“义哥,我对山庄不太熟悉,能不能……”
冷不丁的,周三粗犷的声音从不远处飘过来,“我带你四处逛逛。”
艾菲掉头就走,“不用了。”
周三的脸本来就黑,所以也看不出变化,遮掩了那一丝不自然。
杵了一会儿,王义忽然从嘴里蹦出一句,“三儿,你是不是看上艾菲了?”
周三装作听不见。
王义仔细一琢磨,八成是了。
周三背靠着墙壁,“有烟吗?”
王义把烟盒给他,里头就剩一根了,孤零零的。
周三那黑球闷声抽烟,冷不丁的玩起忧郁来。
王义前言不搭后语,“记得上个月我回国待了两天吗?”
周三吐烟圈,“你说是参加朋友的婚礼。”
“那是一件事,还有一件,”王义说,“我领证了。”
周三嘴边的烟一抖,他捶了一下王义,跟一只大猩猩似的嚎叫。
咳了两声,王义的脸抽搐,胸疼。
周三的叫声在山庄上下流窜,尤其清晰。
听着声音,就能想到他手舞足蹈,兴奋不已的样子。
苏夏走到阳台,她把一边的窗户拉开,任由寒风或者白雪吹进来。
那年去柏林,漫天雪花飞舞,她回荆城,还是一样。
雪飘落在眼睫上面,依然那么冰凉。
身子被两条手臂从后面环住,苏夏整个人被温暖笼罩,她回神,后仰着头,靠着男人宽厚的胸膛。
沈肆低头,两片薄唇擦过苏夏的发丝,落下一个很轻的印记。
苏夏哈出一口白气,“时间过的好快啊。”
那些人和事仿佛都历历在目,就发生在昨天,但是安安已经十四个月了。
儿子一天天的成长在告诉苏夏,过去离她很遥远。
沈肆把下巴抵在苏夏的肩头,“嗯。”
苏夏转身,手放在他的领口上面,给他整理了一下,眼睛弯了弯,“明明说你黏我。”
她的语气愉悦,像是知道多么好玩的东西。
沈肆一副波澜不起的神态,“他说的是事实。”
苏夏呆了一瞬,唇上一疼,她才回过神来。
理理她柔顺的长发,沈肆问出声,“你跟白明明还说了什么?”这么高兴,脸上都挂着笑意。
苏夏不知道男人的小心思,“明天我们要去明明那边吃饭。”
沈肆的眼眸微微一眯,手指勾着女人的下巴,低头靠近。
苏夏疼了,她抬头去瞪眼前的男人,这一瞬间,眼角眉梢的清冷褪去,多了几分明艳生动。
沈肆的呼吸骤然一顿,下一秒,他抱起苏夏回房。
谁知出师不利,门刚关上,儿子的哭喊声就从门缝里窜了进来。
苏夏就像是突然被人装上了电池,她条件反射地推开沈肆起来,匆匆整理完,快速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你自己解决。”
被抛弃的沈先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去浴室熄火。
大家都知道小少爷刚睡醒,脾气不好,还特别脆弱。
这不,小少爷醒来看不到妈妈,就哭着满屋子找,边找边喊,可怜巴巴的,听的人心都碎了。
苏夏快步上来,哭声停止了。
她叫佣人去冲|奶|粉,拿帕子把儿子脸上的鼻涕眼泪擦干净,轻轻拍了一会儿,儿子又咯咯的笑,成天不知道高兴什么。
沈肆过来的时候,苏夏想起了什么,“明明给你带了礼物。”
她伸手指指,“那边。”
指完就后悔了。
应该先看看是什么,万一是某些奇特的用品……
谁知沈肆从袋子里拿起几个小本子,翻了翻,又放回去。
他似乎并不感兴趣。
苏夏松口气。
找着机会,她去看小本子,翻开一页后双眼微睁,全是火柴人,里面的画竟然还不重样。
快速往后翻,苏夏身上的血往脸上冲,她把小本子一合,决定找个地方藏起来。
雪一直在下,山庄静静的和皑皑白雪融在一起。
到了晚上,全白了。
苏夏哄完小的,又去哄大的。
小的好喂饱,冲点奶粉,弄点食物就行,大的胃口就难喂了,胃口大,又贪吃。
沈先生躺在床上,等候多时。
苏夏瞥一眼,“明天要去明明那儿,早点睡吧。”
沈肆俯身,亲了一下苏夏的额头,嗓音是不同平时的低哑,眼眸也是异常暗沉。
苏夏把手放进他的发丝里,往后弄了弄,瞧着他坚毅俊朗的眉目,“真的,明天有事,今晚不行。”
沈肆不语。
他低头去亲苏夏的唇角。
苏夏翻过身子,背对着沈肆,拿后脑勺跟他说话,“晚安。”
这是她晚上说的最后一句完整且清晰的话,后面大脑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天亮了,一切归于平静。
苏夏的嗓子又干又疼,症状跟感冒了差不多。
反观沈肆,面容冷峻,衣服扣子扣到顶,还是一贯的一丝不苟,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子禁|欲气息。
他把苏夏连同被子一起抱进怀里,心疼道,“再睡会。”
苏夏哑着声音,“不睡了。”
她打了个哈欠,“你去给我把衣服拿来。”
苏夏洗漱完了走出房间,儿子清脆的笑声从客厅传来,将困倦一扫而空。
吃过早饭,苏夏让佣人拿来儿子所需的一些物品,装好了就跟沈肆|动身去白明明那里。
他们只带了王义,其他人留在山庄。
王义顶着一道道羡慕的目光,挥挥手,特酷。
山上的积雪不厚,沈肆命人清扫过台阶,下山没有多少阻碍。
这点苏夏不知情,她都不知道沈肆什么时候停的,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昏睡的。
小孩趴在爸爸的肩头,毛线帽下面,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看着四周素白的树。
坐进车里,沈肆按住乱动的小孩,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苏夏见到儿子嘴一瘪,马上就要哭了,她把儿子抱怀里,“你吓他干什么?”
沈肆说道,“没吓他。”
“你那眼神能冻死人,”苏夏让儿子攥着她的手机玩,“换谁都扛不住。”
沈肆的额角隐隐抽了一下。
前面的王义开着车,差点笑出声。
路上,苏夏跟沈肆去商场买了礼品。
沈安安小朋友正是可爱的时候,他虽然除了喊爸爸妈妈,其他的都不会说,却丝毫不影响他讨人喜欢的程度。
白母一见到他,就抱着不撒手。
好在沈安安不怕生。
白母一边瞅着腿上的小孩,一边叹气,“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到啊?”
那话是说给白明明听的。
白明明想无视都不行,他一阵无语,“妈,你这不抱着的吗?”
白母摸了摸小孩软软的头发,“那不一样。”
说完了,她还不忘找个人搭伙,“是吧小夏。”
苏夏很没有原则的投入白母的阵营,“阿姨说的是。”
白明明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他站起来问,“妈,家里的感冒药放哪儿了?”
白母说,“好像吃完了。”
“我上药店买去。”白明明找外套穿上,“小夏,你感冒了也不说。”
苏夏的表情微变,“我没感冒。”
“没感冒?”白明明换鞋子的动作一停,“那你嗓子怎么哑了?”
苏夏的耳根子通红,我能说是自己喊的吗?
白明明狐疑的盯着不对劲的苏夏,又去看低着头专心剥蒜的那位。
他的眼睛一睁,脸上的紧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微妙的神情。
猜到了什么,白明明不去买药,而是去厨房倒了杯水,“下次出差再给你们带……”
苏夏用眼神警告,他摸摸鼻子,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背后冷飕飕的,白明明一个激灵,瞬间就站直了,远离苏夏。
气氛挺好的,沈肆寡言少语,又冷着一张脸,没人找他闲聊,他就一直坐在小凳子上剥蒜,剥的还不错。
白母去厨房忙活,苏夏追着儿子,各个房间跑。
经过沈肆身边的时候,她在他胳膊上拧一下。
沈肆连眉头都没皱,更是对她勾了勾唇。
白明明的苹果削到一半,裴玉打来电话,他拿纸巾擦手,“喂。”
那边响起裴玉的声音,“昨晚你的手机打不通。”
“没电了。”白明明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玉说,“没事。”
她又说,“我就是想提醒你,晚上的活动是在七点半。”
白明明,“记着呢。”
这才上午九点多,打给他就为了那事?
顿了顿,裴玉说,“你先忙吧,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白明明去阳台,果然看见了女人的身影,他欣赏着雪景,语气随意,“你在哪儿?”
裴玉也很随意,“在家。”
白明明哼笑,“是吗?”
裴玉没吱声。
白明明慢悠悠的说,“裴玉,你有双胞胎姐妹吗?”
“没有。”裴玉不明所以,“我就裴朗一个弟弟。”
“是吗?”白明明故作惊讶,“我在楼底下看到一人,跟你一模一样。”
裴玉握着手机,身子一颤。
谎言被当场拆穿,裴玉仰头往上看,镜片上渐渐的覆盖了一层白雾,视野受到影响,她用手抹了抹,看清五楼阳台上的人。
那一刻,裴玉尴尬的不知所措,她想跑进车里,可是浑身的力气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抽光了。
视线还在楼底下的人身上,白明明轻笑,“上来吧。”
裴玉垂头看鞋面,“会不会不方便?”
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准备,而且穿的也很随便。
本来裴玉在家陪着父母,白明明的电话打不通,她很着急,就糊里糊涂的抓起车钥匙过来了。
没想过能进门,她现在心里很慌。
即便知道白明明只是把她当做同事,自己还是做不到冷静对待。
第一印象很重要,裴玉不想这个男人的母亲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白明明不容拒绝道,“叫你上来就上来。”
听着耳朵里的嘟嘟声,裴玉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把手机揣进口袋,她在楼底下不停的来回走动,犹豫不决。
片刻后,裴玉咬咬牙,赴死一般,面朝楼道走了进去。
门铃声一响,正在玄关的一排柜子前找东西的白母把门打开,她看着门口的陌生女人,“你是……”
裴玉的脸上出现难掩的紧张,她刚要介绍自己,里面就传来白明明的声音,“裴玉,你来了啊。”
听儿子那副熟络的口吻,白母再去看门口的女人,那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