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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詹没回答她,看向赵禾,春风化雨,戾气也消失不见,“开庭的时候我会来接你”。
魏詹走了,赵家不到九十平的小房间装了四个人。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着赵禾,好像她是个不可多得的怪物。刘春笑了笑,“小禾别愣着呀,出去那么长时间都没好好吃饭吧?快坐下来吃饭。”说着还亲自给她抽了一个凳子。
赵卫兵筷子一摔,“吃饭,还吃什么饭,气都给我气饱了”。两只木质的筷子弹性居然还不错,赵禾偏头躲开,筷子落到地板砖上,发出脆响。
刘春心里畅快了,准备再加上两把火。刚凑上去她就觉得有点渗,抬头就看见了继女那对幽黑的眼珠子,里头泛着浅浅的波纹,“你看什么呢?”她问。
赵禾目光幽幽,“没什么……”就是很少看到她这样的戏精,多看了两眼。
“阿姨相信天堑这回事儿吗?”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突然问道。
刘春不信,但她觉得自己有些冷,也觉得继女脸上的笑太渗了。赵禾笑了笑,“你们慢慢吃,我回房了。”
赵卫兵回过神来被她这样的姿态气的不清,刚想让她站住就被刘春拦住了,“指不定受了多少苦。让孩子一个人呆着。”赵禾在家一直很乖,也是全家最听赵卫兵话的,气劲儿过了也心疼他摇了摇头,“早说了别让她跟黄家丫头走,非不听,现在怪谁……”
赵卫兵工人出身,老八股思想。不是不疼女儿,但在他心里,女儿就是要乖,要听话。现在赵禾被拐了,他一气赵禾不听话,二怕以后名声不好问亲对象一听这事儿就黄了。
——
夜里赵禾睡的正熟,突然窗帘耸动,不停歇传来风啸的声音。
心头若有所动,赵禾掀开被子,赤着脚拉开窗帘。外头倒着黄英的影子,她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原本青紫的鬼脸上滑着两行泪水,她正蹲在那儿哭。
鬼哭没有声音,只有飒飒孤寒的风啸,听着让人心悸,赵禾站在她旁边,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她活的时间很长,更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大约也能知道她现在这样的缘由。
“大人……我妈,我妈她疯了”,黄英咬着自己的手背,想止住自己的哽咽来说句完整的话,“我以为她不爱我——”可实际上那是最爱她的人,甚至她一度以为不爱自己的奶奶,也在看见她尸体那一刻厥了过去。
他们爱她。意识到这一点黄英并没有开心,相反她真正希望他们心里只有那个二胎弟弟,如果她不是那么任性……
“前因后果都有迹可循,你不必过分自责”,黄英抬头,月色下赵禾的脸显得有些清冷,惯常爱笑的眸子此刻也幽静如一汪天池,她抬着她的脸,手很暖,“你是个好姑娘,安心投胎”黄英突然就流出了两行泪水。
风声越大,窗帘风飘雨摇。
赵禾用自己的功德金光洗涤了包裹在她魂体上,免得下黄泉时被路上的瘴气污染,松开手,“去吧。”
黄英止住泪水,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周身的光芒,“大人……”意识到自己要走了,黄英端正的跪在地上,冲赵禾磕头,“谢谢大人”,相处不久,但她知道这个人像包了三层皮的果子。
最外面是糖,里头包着一层看透的凉薄,但最深层的还是糖,譬如现在,黄英不知道她送了什么给她,但一定是好东西。
赵禾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变淡消失,突然有些怅然,她叹了口气,又转头看着窗帘,“地远途生,引路人不来喝口茶吗?”黄泉地府和人界没有通道,书中所著只有通过引路人牵引才能到正确的位置。
窗帘后传来瓮声瓮气的回答,“大人身上有功德金光,小人不敢靠近。”
赵禾笑了笑,将自己身上最后一块树皮化为符纸燃进杯中,又渡入一丝香火,“引路人请——”她将杯子子隔空推出,“烦请照顾好故人。”
引路人嗅了嗅,并没喝下,而是将茶杯收入袖中,郑重道,“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刚才那姑娘”,身上有功德金光,又有极为浑厚的人间香火,想也知道是哪个大人物无聊了下来逛逛。引路人不敢得罪,“小人有事在身,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