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麻里奈:
买下那套房子是在圣诞节那晚做的决定。
其实在集训中是没有人回家的, 就算是圣诞节大家也要留在中心训练。因为你提了好几次要我回家过生日, 我才又和教练请了假。
总有其他选手问我说,你这家伙难道是新婚吗?怎么动不动就往家里跑?
因为这个,我也被教练骂过很多次。
不过算了。
回到家的时候, 我看到你做了一大桌的菜。还挺难想象的,因为以前的你是连泡面都没亲手煮过的人, 如今却渐渐有了妻子的摸样。
你把我拉到桌子边,一边塞我吃东西一边还询问好不好吃。其实只要是你做的东西, 无论什么我都能吃下去, 和口味什么的根本没关系。
晚饭后你端出了蛋糕,像小时候一样笑着对我说生日快乐。你总是这样,因为不擅长准备礼物就用这种方法来糊弄过关。
我也没有准备礼物。不, 与其说是没有准备, 不如说是还没有准备好。
那天晚上刚开始打雷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我很讨厌雷声,如果打雷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在的话, 我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你从小就跟我在一起, 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可你却跟个傻瓜似的蹲在床边盯着我看。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把你拉上床的时候,你露出了以前不会露出的表情。
能让你有所意识就好,毕竟这就是我的目的。拜托了,再多意识到我一点吧。
意识到我不是身为弟弟,而是身为男性的存在。
因为有你躺在身边的关系, 那一晚我睡得很好。到后半夜卡鲁宾醒了过来,它用爪子挠了我的脸,害得我也醒了过来。
你睡得很熟。
你从小就是这样, 不管刮风下雨还是打雷都能睡得很香。所以你从来都不知道我会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偷偷吻你。
那一晚,我也吻了你。
生日快乐,麻里奈。就在那一刻,我决定要把那套房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
搬家的时候,你带了一大堆东西过去。不得不说你的爱好很广泛,喜欢看书也就算了,明明自己的画技烂到登峰造极,却还喜欢去买那些压根就看不懂的油画。
旧公寓已经被你买的东西塞满了,新家没出几天也被你的家当占据了大半。
看着你焦头烂额整理东西打扫房子的摸样,我决定仁慈地伸出援手帮你一把。
“哎?龙马要帮我整理书柜?……你能行嘛?”
你居然摆出了一副担心的样子。
少瞧不起人了,好歹我在国中时代也当过图书委员啊。
在整理你那一箱子书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里面有个十分眼熟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一本已经有些年头了的相册。
我翻开相册,发现里面都是我和你小时候的照片,幼稚园的,小学的,生日派对的,万圣节的,感恩节的……有很多照片都是你爸爸拍的。
就在这时你走了过来,看到我手里的相册,你立刻抢了过去,还冲我说“不给你看!”
接着,你把那本相册塞进了背包里。那个背包是你从小用到大,无论去哪里都带着的东西。
你带着这个背包飞向了遥远的日本,不久后又带着它飞回了美国。
就算你不肯承认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也没事——因为我知道你是比我更不坦率的家伙。
在温布尔登锦标赛的决赛中,我被对手的重力击球打得遍体鳞伤,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你脸色惨白地从观众席冲到球场上来,一路扶着我进了医务室。
在医务室里,你一边忍住眼泪,一边帮我脱掉衣服处理伤口。我很少见到你这么失魂落魄的表情,我对你说,这场比赛我要输了。
你说,那又怎么样。接着你的眼泪掉了下来,每触到我的一个伤口,你就多掉一滴眼泪。
你有这么喜欢我吗?——你明明在哭,我却开玩笑似的问你。
你抱住了我,哭着对我说不要再比了,我们回家吧。那时我的伤口很痛,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看起来比我更痛,甚至痛上好几百倍。
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弟弟”两个字。因为是弟弟所以不被当做男性来看待,因为是弟弟所以不会成为恋爱的对象……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再多注意我一些,再多看我一些,不要去注意别人,不要去看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我要你只看着我,永远只注视我一个人。
因为在这二十年的光阴中,我就是这样注视着你渡过的。
参加迹部订婚典礼的那天,我一直都在观察你们俩。总觉得你们俩很像,除了外貌还有些说不出来的部分很像。
虽说那家伙订婚了,你也几乎不再和以前的朋友联系,但对碍事的家伙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啊,没错,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所以这点独占权是必要的。
写这封信的前一晚糖糖来了我们家,久违地见到她你显得很开心,因为景奈子不喜欢亲近你,所以你很寂寞吧。
知道吗,两年前你还在糖糖家当家庭教师的时候,糖糖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要成为龙马哥哥的妻子!——说得一脸认真。
别人听完也许只会当成是稚气的童言吧,但我居然也摆出认真的态度拒绝了她。
不行,我不能娶糖糖。
为什么?
因为我早晚有一天要娶那个姐姐。
我望向你,坐在钢琴边轻巧地挥动着双手奏出音符的你,仿佛比任何时候都更快乐,美好。
在我和糖糖差不多大的时候,不,比她更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
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那不是天真无知的心血来潮,而是我一生唯一仅有的梦想。
你是我的一切,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即使有一天你无法再弹钢琴了,即使有一天你再也快乐不起来了,即使有一天你以为失去了一切。
我仍会在你身边。
你的快乐,你的人生,你的梦想,全部全部,都交给我来实现。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龙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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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信,我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窗外已是满世界的明亮,屋子里却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她安心均匀的呼吸声。
放下纸笔,走到床边,卡鲁宾在我脚边软绵绵地叫了一声,我把手指放在嘴边对它说:“嘘。”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烦恼,无忧无虑得仿佛孩童般的睡脸。
我轻轻俯下身,凑到她的脸旁说:“起床。”
她的头发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麻里奈并没有睁开眼睛。
“…………”
“再不起床我就要亲你了。”
刚说完这话,她就猛吸一口气,睁开双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笑了笑,恶作剧还是一如既往的管用。
“那么,这是给你乖乖起床的奖励。”
我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每天早上,我们都像这样互道着早安起床。
在湖边的山林中只有我们两个人居住,这里仿佛是与现实世界隔离的仙境,没有繁杂喧嚣的都市和拥挤不堪的人潮,只有我和她,以及卡鲁宾。
因为交通不便,麻里奈很少出门,她每天都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只要我一开门,她就会抱着卡鲁宾第一时间冲过来。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只是每天重复着这样简单的话语,也感到幸福溢满了身心。
然而某一天当我回到家时,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门口抱着卡鲁宾迎接我。
“喵——喵——”卡鲁宾跑过来蹭着我的腿,家里惟独不见麻里奈的踪影。
“麻里奈……?”没有回应。
我立刻冲进屋子找她。
哪里都没有。
屋子里没有,我又跑到屋子外面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她上哪去了?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俩居住,她不可能出去见什么人,即使要离开这里也必须动用到汽车,麻里奈不会开车。
我焦急万分地东奔西跑到处找她,直到天黑才一无所获地回到家中。
刚一打开灯,她的身影就出现在玄关。
我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你去哪里了?”我黑着脸地质问她,“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对、对不起啊……”看到我生气的表情,她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麻里奈解释说,因为家里的食材不够,去超市一来一回要开很久的车,她想出去找找有没有空地能自己种植一些蔬菜。
“龙马训练那么累,还要每次都那么辛苦地开车送我去超市,总觉得很过意不去啊……所以如果能自给自足的话……”
解释完原因后,她诚恳地道了歉。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原谅你。”我对她说,“我要诅咒你。”
“哎?……诅咒我?”
“都是你的错,害我这么担心……我要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身边。”
我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她。
不要离开我,哪里都不要去,因为只要你一不在……我就觉得仿佛失去了一切。
她笑了,然后伸出双手环住我的后背。
“我接受诅咒。”
郅筏皮
昔も
今も
これからも
ずっと……ね。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