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已经死了。”
这是林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前, 听到的第一句话。
……谁咒我, 反弹。这是他意识回巢前的第一个想法。
在他完整地睁开眼后, 便意识到这句诅咒所指向的对象并非是他。杜重山被铁链绑在一根柱子上, 浑身的衣服都被扒光了,正在哭天抢地:“老楚啊,我、我真的就以为他只是你的一个朋友啊!我要是知道他是你老婆,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 也要救他啊!”
林槐:……
杜重山还在嚎,楚天舒压根没理他。在发现林槐已经苏醒后,他露出了惊喜悲伤激动愤怒多重相加的表情,并不由分说地从旁边拉开了一罐还未开封的补血药剂:“你醒了?还疼吗?再来一瓶?”
林槐:……
委实说, 在他昏迷之前,全身上下无处不累、无处不疼。醒来后,他居然感觉自己全身通透, 无不清爽,更为可怕的是……
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有这么精神昂扬过。
除了身上有一点不对劲。
很快,他低下头,便意识到了这点不对劲的来源。
他像是浑身上下被扔到血池里泡过一样。
泡过他的显然不是血池,而是旁边那十几罐空了瓶的恢复药剂。在挥霍a级支线剧情时,林槐也在橱窗里看到了这种极为昂贵的恢复药剂,只是他信任自己的恢复能力,且没舍得花钱去买……没想到如今,他不费一分一毛,就被这玩意儿泡了个通透。
被泡得通透的不只是他上半身的衣服、脖子、还有他的下巴、他的鼻子、他的嘴和他的脸……尤其是他的唇上和嘴里, 黏黏糊糊的全是被强行灌进了恢复药剂的痕迹。
他抹了一把自己满嘴的红色液体,在楚天舒紧紧抱上他之前用双手推住了他:“你灌的?”
被他强行推开的、要哭不哭的表情瞬间凝固的沙雕:“……嗯。”
“……”林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十几瓶药剂,都是你在我昏迷时,抓着我的脖子,给我灌下去的?”
他的脑海里不禁出现了一个人因被掐住脖子而大张开嘴,另一个人则借机用另一只手将整瓶药剂强行灌进他的喉咙里、并为了确认对方已经咽下去、甚至还提起他上下抖了抖的画面……在他恐怖的注视下,楚天舒略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被绑在柱子上的杜重山借机大喊着:“就是他灌的!”
“你……”
“就是他趁人之危,嘴对嘴灌的!”杜重山继续呐喊。
林槐:……
他推着对方的两只手松了下来,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脸发烫得厉害,像是所有毛细血管都因此爆开了。
……还好还好。他在心底里无不庆幸地想着,还好他现在满脸都是血红色的恢复药剂,楚天舒应该看不清他的脸色。
光的传输是双向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楚天舒看不清他的脸色,他也同样看不清低着头的楚天舒的脸色。在近五分钟的沉默后,楚天舒终于抬起了头。
“你别误会,我没有想趁人之危的,哈哈哈哈。”他用极度开朗的语气说着,一只手则拼命抓着自己的头顶,“就……这样灌比较迅捷、快速、方便嘛,哈哈哈哈。”
林槐:……
楚天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气氛一下子属实有些尴尬。林槐默默地看着楚天舒,楚天舒则持续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个场面让被绑在柱子上的杜重山都看不下去了。他别过脸,露出了难以直视的表情。
好半天之后,是林槐先抱住了那个还在努力伪装爽朗的青年。
“你啊。”他把下巴搁在那个人的肩膀上,“非要这么害羞吗?”
“哈哈,哈哈哈……”楚天舒干笑着,左手抓着药剂瓶,都不知道该把它往哪里放,“我哪有……”
“亲都亲过了,抱都抱过了。”林槐在他耳边轻声笑,“你怎么还是这样?”
爽朗的笑声终于停止了。
这个安静的拥抱持续了五分钟,楚天舒的右手回抱了回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手依旧托着那个药剂瓶。
“……害羞点不好吗?”他小声说,“很久以后,等我们成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也依然是会在不小心亲上彼此的脸时,害羞地一起笑起来的两个老头子,这样不好吗?”
林槐:……
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一时间,两人几乎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
打破这份寂静的,是杜重山的声音:“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基佬。我这全身上下还光着呢,阿嚏……”
“你活该。”楚天舒凉凉道。
林槐这下总算松开了楚天舒。他咳了两声,向四周的废墟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别找了。你那个室友在安全的地方里,好着呢,身边还跟了个漂漂亮亮的美眉,事业爱情双丰收,啧啧啧。”
不知道为什么,林槐竟然觉得楚天舒这个声音异常地阴阳怪气、且酸溜溜,活像一口生吞了两缸陈醋。阴阳怪气的楚天舒手里握着药剂瓶,蹲在他身边:“有空关心人家,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呵呵。”
林槐:……他居然呵呵我。
楚天舒不仅骤然变了脸,还呵呵了他一脸。呵呵过林槐的楚天舒蹲下身,开始收拾那十几个药剂瓶。他将没有喝光(浪费光)的红色药剂又倒到了同一个瓶子里,吝啬穷酸得简直不像是之前那个挥a级药剂如土、浪费药剂到快把林槐浑身都泡发了的豪门老玩家。
他闷不吭声地收拾着药剂。在处理完毕后,青年默默地将所有东西又存进了包裹里。他抿着嘴,像是在生气。
林槐:……可我刚醒来时他明明好开心的。
看起来一条直肠子从头通到底的楚天舒,不仅呵呵了他,还似乎生起了闷气。林槐躺在床垫上,挣扎着要起来。原本突然掏出了个扫把正在扫地的楚天舒(是的,林槐快看傻了,他根本不知道楚天舒为什么突然开始扫地)这才摔掉扫把,又跑了回去。
“躺下。”他严厉地说。
林槐:……你今天的脾气真的好喜怒无常。
楚天舒:“呵呵。”
他一贯都是被哄的那个,如今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异常阴阳怪气的对方。在把他安置好后,楚天舒又蹲下来,背对着他。他掏出了一个螺丝刀,泄愤般地在地上挖来挖去,最后,甚至连他最钟爱的扳手,也被他抓起来“哐哐哐”地砸地。
楚天舒砸得正欢,身后却又传来了林槐下床的声音。他没好气地转过头:“都说了让你老实点……”
然后他被人托住下巴,吻了一下。
“不生气了?”林槐笑盈盈地看着他。
楚天舒:……
被美颜暴击和爱情暴击的楚天舒在傻了一分钟后又找回了自己的原则。他按住林槐的肩膀,把他压回床上,并冷酷道:“你少来勾引我!”
林槐:……所以大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这位莫名其妙发了病的大哥,双手压着他,抿着嘴唇,眼里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又是后怕。最后,他叹了口气,把脑袋埋进了对方的脖子里,轻轻地咬了一口。
“你真是快要吓死我了。”他说,“都是我不好。”
这两句话之间毫无逻辑,没头没尾。他接着又说:“我早该来陪你的。”
林槐小声道:“对不起嘛。”
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乱来而道歉。楚天舒又咬了他一口,这一下咬得有点重:“你和那个路锦,关系就这么好?”
林槐:??
林槐的大脑瞬间当机。接着,楚天舒从他的身上抬了起来。他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骂道:“艹,我真是……我迁怒疯了,后怕疯了。啊啊啊!”
他疯狂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背过身,坐在床旁,并发出最后的警告:“你就当我神经病发作了,十分钟之内不要和我说话,不要影响我的理性思维!”
林槐:……
五分钟后。
“两位大哥,大哥大嫂。”被绑在柱子上的杜重山奄奄一息道,“你们别演琼瑶剧了行吗,行行好把我放下来吧……”
楚天舒冷酷抬头:“滚。”
他转向依然处于懵逼状态的林槐,狠狠地抱住他,埋在他的肩膀上,并大大地吸了一口。
“别怕,乖。”他说,“都过去了,我会帮你处理好的,别怕。”
林槐:……尽管不知道他在叫我别怕什么,但这个时候还是配合一下他吧。
“嗯。”林槐乖乖道。
“一般来说,”楚天舒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游戏里所发生异变,都是不会影响到现实的。它们最多会表现为发烧、腹泻、头疼……我是身经百战过的,你要相信我。不过这种事……我也没经历过。没事,这个副本结束后,我找个蛇头,把你偷渡到高级场营地那里看看,第十四城应该有办法的。”
“啊?”林槐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你在说什么啊?”
“别怕,不会有事的,不要讳疾忌医啊。”楚天舒说,“我最喜欢你了。”
林槐:……
两个人鸡同鸭讲了许久。在交流终于畅通的那一刻,林槐也终于崩溃了。
“男人怎么可能怀孕。”他发出了快要气绝的声音,“你真的疯了。”
楚天舒:“我以为这里的诅咒……有让人怀上怪物的特殊功能……这里不是女儿国吗!女儿国的泉水……”
林槐崩溃:“你到底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楚天舒干笑了起来,“哈哈哈……”
林槐鄙夷地看着他:“别干笑了,笨蛋。”
他们互相亲吻了一下,楚天舒这才将杜重山从柱子上放了下来。他掏出一个储物袋,扔给林槐:“杜重山的‘赔礼’。”
林槐顺理成章地将它打劫进了自己的裤兜里。杜重山痛心疾首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基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句“你的良心不痛吗”。
经过昨夜的肆虐,曾经宁静的女儿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原本坚实的围墙,也在南边破了个大洞,想必是楚天舒那架进击的高达的杰作。
他们跨过重重废墟,终于在白墙一脚发现了路锦和其余五个人类女性。路锦正在和一个面目柔和的少女小声说着话,其他四个人见三人来了,都露出了有些警惕的表情。
和路锦谈话的少女站起来,小声道:“谢谢你们。”
“你,”杜重山大为震惊,“你能说话了?”
“嗯。”少女点点头。
接着,她又说出了另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在女巫死亡的那一刻,我们五个人都恢复了记忆。其实我们,都是曾经的中级场玩家。在游戏失败后,我们被这座岛上的鬼树抓了过去,在这之后,它……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们挺了过来,被改造成了现在这样。然后,我们就被洗去了记忆,投放到了这里……”
“被改造?”
林槐重复了这三个字,少女点了点头。
接着,这个面貌柔和秀丽、清纯中带着几分忧郁的少女说出了另一句让所有人都跌掉下巴的话。
“是的。”她说,“在这之前,我们都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恶趣味
明天完结这个副本,开始梅兰竹菊
争取在1w5k收前修完文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