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猛地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张典羽感到不妙。
他太专注于该怎么死, 甚至忘记开地图了, 以至于没有发现斯塔克的到来。
法案望着冲进来的斯塔克,转过脸看了看张典羽:“你最好躲开。”
张典羽没有体会到法案话语中的深层含义, 而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早就知道他来了?”
法案还没回答,就被斯塔克打断了:“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只是个男孩!”
张典羽:“……”
他没法回答, 后果很明显——“我是精神病”。
面对典狱长先生的沉默, 斯塔克微微闭了下眼睛,猛地伸出右手。
下一秒钟,张典羽明白法案为什么让他躲开了——金红色的战甲穿破了刚刚砌起来不到一天的墙壁,在飞落的石灰之中覆到了斯塔克的身体上。
“……”斯塔克:“抱歉,这次回去我一定会调整感应器的。”
张典羽:“……”他办公室里的这面墙真的命运多舛。
但一面墙终归花不了多少钱,张典羽冷冰冰地看了斯塔克一眼, 并没有多说。
“典狱长先生, 我想我不打算征求您的同意了,你必须跟我去做心理咨询。”斯塔克将法案拉过来挡在身后,注视着张典羽, 冷硬的金属面甲缓缓合拢,眼睛处发出的光仿佛不带一丝情感。
张典羽:“我拒绝。”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自杀!”斯塔克回答, “你以为让我将这个男孩带走, 我就会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张典羽:“……”
这话他没法接,而且他还真想自杀。
谁知道杀自己还能被人拦住啊。
“那么,”张典羽微微扬起下巴,本想高冷地拒绝。但想到敌我实力差距, 他决定委婉一些,先把急事处理了——“我需要在一场面试之后再离开。”
斯塔克听上去有些疑惑:“面试?”
张典羽想了想,反正代理典狱长的事情早晚也瞒不住,不如直说:“是的,我打算招聘一位代理典狱长,在我……”他想了想,决定顺着斯塔克的理解往下说,“——在我休养期间,替我处理监狱事务。”
斯塔克微微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
张典羽坐回了沙发椅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此时距离十点钟的面试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正是囚犯们的早餐时间。用不了多久,莱克特就会来送餐了。
不如将自己是个精神病的锅推给食人魔,就说他在饭菜里下了什么致幻剂——张典羽看着地图胡思乱想。
“shit!”
耳边传来了一声咒骂,张典羽抬眼,看到斯塔克捧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旁边的仙人掌绿得青翠欲滴,粗壮的刺上带着一抹新鲜的血迹。
“为什么这盆仙人掌还在这里!”斯塔克不可思议地说。
“但重点是,”张典羽说,“为什么你还会被他扎到?”
不是说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吗?
斯塔克:“……”
这件事细说起来还是因为典狱长先生——不久之前,他们在拘留牢房里的那一次,典狱长特意点名了战甲坐在椅子上是由哪里作为支撑的问题,所以他才决定脱了战甲坐沙发。
谁知道这盆久违的仙人掌居然还在。
张典羽微微一笑,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抽出手帕,走向沙发。
斯塔克皱着眉毛抬起流血的手,张典羽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仔细地擦了擦仙人掌刺上的血迹。
“它只是一盆普通的植物,”张典羽说,“它不应该被玷污啊。”
斯塔克举着手目瞪口呆。
张典羽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走回办公桌旁,从抽屉里翻出一卷绷带——正如同以往一样,他并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他的抽屉里,反正里面能塞下的物品超乎想象地多。
他把绷带扔给了斯塔克:“包扎一下吧。”然后顿了顿,补充:“地板昨晚刚让囚犯拖过。”
斯塔克:“……”
莱克特和瓦伦警卫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斯塔克正在满脸晦气地往手腕上缠绷带。汉尼拔·莱克特不动声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用淡淡的语气问:“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得不感到好奇——典狱长先生袭击你了,斯塔克先生。”
斯塔克看了他一眼,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不,是仙人掌。”
“我愿意相信。”莱克特微笑,“但斯塔克先生,仙人掌是不会主动伤人的。”
斯塔克:“……”继续解释下去会显得他有点智障,但事实就是如此。
张典羽坐在他的沙发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交锋。
瓦伦警卫将他的早餐放到了办公桌上,然后回到了莱克特身后。他的警卫服里面仍然穿着那件淡绿色的园丁装束,张典羽可以从翻起的衣角下方看到一抹露出来的背带裤。
他微微皱眉,突然说:“瓦伦警卫,我想,从今晚开始你可以不用去种树了。”
从今天起,那些变种人孩子和反抗领袖阴谋家万磁王住到对面去了,瓦伦这时候不适合出现在那里。
尤其还是去半夜种树——这让被害妄想症的某人看到了怎么想。
瓦伦警卫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是抬起头凝视着张典羽,用超过了以往的时间才回答:“是,典狱长先生。”
张典羽点了点头。
莱克特仍然看着斯塔克缠绷带的手,突然之间说:“斯塔克先生,如果你愿意去跟斯特兰奇医生聊聊的话,也许会听到一个警卫认为自己曾经被一颗植物严重扎伤的幻想。”
张典羽有些警惕地抬起头来:“你可以离开了,莱克特——另外,监狱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幻想,那就是一颗真实的仙人掌。”
如果不是怕仙人掌被搬走成了凶器的话,他现在就想让莱克特上去试试这盆仙人掌,结果一定令人喜闻乐见。
莱克特露出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斯塔克一眼:“典狱长先生说得有道理。”
斯塔克微微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毛。
莱克特并没有回答,提出告辞之后带着瓦伦警卫走出了办公室。
当两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时,他突然开口:“除了种树,你还可以跟我学习厨艺,这不好吗?”
瓦伦机械地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茫然。
办公室内,在莱克特离开很久之后,张典羽百无聊赖地吃掉了自己的法式蛋卷,突然听到斯塔克说:“所以说,那真的是一盆仙人掌吧?”
张典羽:“……”
这还没找莱克特做心理咨询呢,斯塔克都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那么大那么绿一盆仙人掌了。
他不打算回答,面无表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在看到斯塔克惊恐的眼神时才觉得有哪里不对——这是刚刚擦过仙人掌的手帕,而不是他的餐巾。
张典羽看着上面星星点点的血迹陷入沉思。
估计他的病是洗不清了。
张典羽丢下手帕,决定眼观鼻鼻观心,将注意力转移到地图。
昨天夜里,在九头蛇囚禁的变种人孩子们逐渐苏醒之后,他们被警卫陆续带到了对面地块的大门口,茫然而又瑟瑟发抖地站在夜风之中。远处的警戒塔在暗蓝色的天空下若隐若现,上面可以隐约观察到监视着道路和场地的狙击手身影。
他们不敢动。
直到最后一位囚犯也被带到了门口,终于看到了一位囚犯打扮的成年人的孩子们激动了起来,中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讲话声。
有人鼓起勇气说:“先生——”
“安静!”万磁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都跟我进来。”
先前发出声音的小孩很快地噤了声,场面顷刻间鸦雀无声。万磁王远远地望了一眼警戒塔,眼中滑过一抹轻蔑,率先迈步走进了监狱大门。
伫立在稀疏树林中央有一栋不大的白色建筑,看上去根本住不了几个人。而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正在挖坑的身影,沉默地一锹一锹向下挖着,并不发出一点声音。
见到此情此景,原本桀骜不驯的变种人青少年们都打了个寒噤,不声不响地凑成了一团。
直到万磁王忍无可忍:“都离我远一点——保持距离!”
出人意料的是,当他们走进那栋小小的建筑物,发现这里还真是一个宿舍——虽然说确实有点挤,但物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淋浴和课桌,和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图书馆。
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并发现他不反对之后,孩子们欢呼一声冲向了床铺,纷纷占领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万磁王冷漠地注视着突然欢快起来的气氛,脸上毫无表情。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张典羽也时不时地偷窥一下地图,确保不会在第一天就发生大规模的事件。
但管教中心宿舍在这个夜晚异常地宁静,甚至那些变种人小孩都没有进行过多地交谈,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张典羽一个一个地查看了他们的状态——出人意料地是,他们的满意度比囚犯高多了,需求也大多是一片空白。
他陷入沉思,这些小孩该不会是让九头蛇给搞傻了吧?
但他忙于自己“该怎么死”的问题,暂时没有时间过多地纠结这些。
直到今天早上,经历了斯塔克的到访、莱克特不怀好意的诱导之后,他才终于得到了一点时间,在等待面试者到达的空闲里,重新打开了地图,查看对面的管教中心。
万磁王头上正在冒着愤怒的气泡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