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繁星小朋友从家里带来了棒棒糖。
怂恿其他小朋友哭闹,其他小朋友从老师这里拿到奶糖之后,舔一口白繁星小朋友的棒棒糖,就交换一粒奶糖给她。
这个情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还是老师们觉得不对劲,明明其他班的小朋友都已经适应良好了。
可他们这个班,还是每天哭闹不止。
仔细侦查后,才发现了个中缘由。
老师娓娓道来。
边说,边怀疑人生。
杜芝兰则是恍然大悟。
哦,难怪,她女儿这个月脸都胖了一圈。
原来是奶糖吃多了。
“白繁星小朋友很聪明,但是我们觉得,孩子的教育应该从小抓起。这种聪明,兴许应该及时纠正。”
杜芝兰:“……”
她也觉得,应该及时纠正。
毕竟,熊是真的熊,她要是老师,她都想打人!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根本就纠正不了!
不仅纠正不了,她甚至还差点被绕到坑里去——
“星星,以后不允许再做这种事情了,知道吗?”杜芝兰在白广园回来之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开始教孩子。
她回来之后,从繁星床底下,扫出来一堆奶糖。
应该有好几斤。
都是这熊闺女一个月下来,吃饱之后,积攒的。
孩子她爹瞅着那堆奶糖,眼睛都在抽搐。
“为什么鸭?”繁星噘着嘴,嘴上几乎能挂油壶,“小星星又没干坏事。”
“其他小朋友哭,小星星又没哭。其他小朋友哭,还能有糖吃。小星星那么乖,都没有糖吃。”
“小星星想吃奶糖,所以自己挣,难道……不可以吗?”
杜芝兰:好像是可以。熊闺女确实没干坏事。
“而且小星星又没欺负其他小朋友,小星星是拿自己的棒棒糖,跟他们换的。”
杜芝兰道,“舔一口,换一颗奶糖,星星啊,这不太公平。”
何止是不公平,简直就是奸商!
“他们自己愿意鸭!他们都要跟小星星换,不换,就不开心。小星星为了让他们都开心,所以都换。”
杜芝兰:……那他们真是得谢谢你!?
这熊崽子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无论怎么样,都能按照自己的逻辑圆回来。
小小年纪,明明是最好骗的时候。
可是她骨子里似乎就藏着一种偏执,杜芝兰根本就说服不了她。
到最后,只能心累地瞪了白广园一眼,“管管你女儿,我是教不动了。”
教到最后,她甚至觉着自家熊闺女是对的。
顺便还有点埋怨幼儿园的老师……
凭什么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表现得乖乖的,不是应该奖励更多糖吗?
白广园跟繁星交流了一会儿,最终,选择放弃。
夜里抱着老婆,叹了口气。
“咱家星星是属牛的,人家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看这句话,有道理。”
她岂止是不怕虎,甚至还能用犄角将虎给撞飞出去!
“算了,咱俩以后努力奋斗,争取闺女闯祸的时候,咱们有能力兜着。”
本来他还想着,做点小生意,日子过得去就行了。
但是眼看着自己女儿这么熊,当爹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十分强烈的紧迫感……
半夜。
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咆哮和吼叫声——
“你聋了吗?聋了吗?聋了吗?啊!之前让你去洗澡,为什么不去?现在半夜洗澡,知道有多吵吗?”
“你……洗!让你洗!洗啊!”
“洗你这个死东西!除了会折腾人,你还会干什么?”
杜芝兰跟白广园夫妇被吵醒。
白广园有些烦躁地抱怨道,“新搬过来的那个女的,怎么这么没涵养?教孩子这么暴躁,孩子能教好么?”
同一楼的702之前是出租的,前两天租了好几年的那户人家搬走,说是房东的亲女儿要搬进去住。
那个年轻女人带孩子搬过来的时候,杜芝兰还遇见了。
人嘛,长得挺漂亮,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只是没想到,私底下脾气这么坏。
搬过来没两天,每天晚上都骂骂咧咧。
“据说是跟老公离婚了,一个单身女人还带个残疾孩子,所以对孩子比较没耐心。”
说没耐心,都还客气了,听那骂人的腔调,说是在面对杀父仇人都不为过。
可怜是挺可怜。
可孩子不更可怜么?
“行了,睡吧。可能是刚搬过来,不习惯。总不可能以后每天晚上都这么闹腾。”
夫妇二人不知道,隔壁的儿童房里。
熊闺女今天晚上被吵醒了。
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鞋都没穿,悄咪咪地开门出去……
她就想看看,挨骂的小可怜是谁。
她是一只有好奇心的小星星,喜欢所有新奇的东西……
702房的浴室里。
瘦弱单薄的人影,蜷缩在浴室角落。
年轻女人手里拿着花洒,将冷水一个劲儿往人影身上浇,一边浇水,一边忍不住踹了两脚,“你就是个讨债鬼,我这辈子生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
生下来就是个死哑巴!
反应又迟钝,性子又闷!
除了能呼吸之外,他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比不上死人!
至少死人只需要一副棺材就能打发得了,他呢?
他就是她这辈子的累赘!
自从他出生之后,她跟丈夫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来吵去,都是围绕着他!
家里的日子从来都没有顺心过,每天都跟乌云罩顶似的。
到最后只能离婚收场。
“洗啊!不是要洗澡吗?今天晚上让你洗个够,行不行?”
“你为什么非要半夜洗澡?你为什么就不能当个正常人?为什么啊?”
“你生下来跟人家正常孩子一样,难道不行吗?为什么非要从我肚子里爬出来?”
已经过了初秋,凉水将蜷缩在角落里的那道身影,淋得瑟瑟发抖。
年轻女人骂到最后,自己痛哭不已。
带着哭腔质问后,狠狠将花洒砸在孩子脑袋上,然后转身出浴室。
回房之后,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突然有些崩溃的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头,窝在被子里小声啜泣……
她拿抚养权,是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事业心太重,根本不会照顾孩子。
可是拿到了抚养权之后,她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一看到孩子,就忍不住想,就是因为这个残疾孩子,所以才毁了她的人生!
她也不想发脾气。
可是她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
浴室里蜷缩的人影动了动。
瑟瑟发抖着,露出一张男孩儿苍白的小脸来。
精致,苍白,怯懦,无辜。
眼神很茫然,看着热水器上红色的温度显示,看了很久——
妈妈,之前,水只有三十七度。
冷,不能洗。
所以我在等水热。
明明,他可以解释的,可是他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