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白裳望渊 黑裙负剑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宁长久读完了所有的书卷,油灯还在燃烧着,豆大的焰火照得他明暗不定。

他合上了最后一本,然后将北冥神剑的内容融汇到了其中。

所有的功法在神识中串联,汇成了完整的一本。

那是夜除口中的修罗神录,也是前一世不可观中的天心经。

天心经是观中所有弟子入门时必修的心法,宁长久十六岁之前所修便是此经。

只是如今他虽转世,但不可观蒙在记忆上的面纱仍在,他的大部分记忆依旧是隐于海水中的冰山,只有看见,才能真正想起。

如今记忆的封印像是一点点解冻,天心经的全貌重新拨开云雾,展露于自己面前。

这种功法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如今重来,他也相信自己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只是……为何断界城的最强道法与过去师门所传授的入门心法一模一样?

难道说……

幽暗的房间里,宁长久微微抬头,视线与那粒焰火相撞,火焰便在眼眸的深处燃烧起来,瞳孔中央像是飘满了尘埃的霞。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断界城的故事。

国主被斩去头颅,身躯化骨,接着神国陨落,位格跌坠,神官与天君尽数被放逐至这方世界,一同而来的,还有断界城的子民,于是一场历时七百多年的跋涉终于开始……

所有人都想要出去,普通人筚路蓝缕,开疆拓野,沦落的神明则想要吞噬彼此,完整权柄,飞升而归。

那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谁?

断界城七百年前有神女降,引族人来此空城,赐予了王血和八十一本秘籍……

这位神女会不会就是……

宁长久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成拳。

前一世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强大。

如今回想起了,他才知道自己上一世仅仅二十四年,便险些修炼到天君与神官的境界层次,而他的师兄师姐们,甚至比他更强。

但即使如此,他在师尊的剑下依旧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那穿胸之剑像是可以跨越时间的隔阂,每每想起,他都像是那轮圆满大月之下颤抖不已的妖孽。

那师尊该是强大到了何种层次?

或者说,她其实就是十二位国主之一,而不可观,实际上是一座真正的神国?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他想起了每一位师兄师姐,想起大河镇上那些“素朴”的镇民。

不可观隐于那大山的山腰,山上山下皆是群雾缭绕,不可见其高,不可知其远,如顶天立地的神柱,托擎着上下两方的混沌。

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还有师兄师姐,他们知道么?还是全观上下,只有自己这一个关门弟子始终蒙在鼓里?

他想了许久才慢慢闭眼。

油灯掐灭,光线被尽数抽走。

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如同看着夜除所预示的命运。

他站起身子,向着屋外走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屋外还有剑气破风的声响。

他立在门口,看见换上了一身荆钗布裙的邵小黎还在院子里练剑,她那身心爱的红裙早就整整齐齐地叠好收好,唯有出行之时才会换上。

此刻她衣着素朴,面容素雅,头发高高地扎了个马尾辫,随着练剑的动作一甩一甩的。而她出剑的动作也越来越飒爽,抽剑也与出剑一样干脆利落,平滑是迎面的风,迅捷如疾掠的电,给人一种这一剑刺破敌人心脏折回之时,甚至不会在剑锋的寒铁上留下一滴鲜血。

宁长久恍然有种回到天窟峰,看雪崖剑坪上宁小龄练剑的感觉。

最后一剑练完。

邵小黎将剑收回鞘中,她身子发热,手指捏住了领口,抖了抖衣裳,然后伸手拭去了额角的汗珠,她回头之时,视线忽地一凝,才终于看到了立在屋檐下的宁长久。

“老大。”原本身子有些放松的邵小黎立刻立得端端正正。

宁长久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邵小黎道:“老大不也没睡么?”

宁长久看着她,认真道:“你的剑已经很好了。”

邵小黎轻轻摇头:“我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宁长久解答道:“你的剑还未真正地饮过血,缺乏杀人的决心,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你不用太过在意。”

邵小黎轻轻点头。

宁长久走到她的身边,道:“快去睡吧。”

邵小黎摇头道:“我睡不着。”

宁长久问道:“是在担心司命么?”

邵小黎嗯了一声,道:“这已经一个月了,我总觉得她要来了。”

宁长久安慰道:“放心,有我在。”

邵小黎忧心忡忡道:“老大呀,万一我们打不过怎么办呢?我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都还没有嫁人的……像这个什么神王啊神后的,他们天天念叨,听上去怪羞的。”

说话间,她小臂弯曲,双手交握于胸前,掌心相抵微微拧着,身子也像是被微风吹动的幼苗,不安分地轻晃了两下。

宁长久面不改色,没有回应。

邵小黎等不到回答,叹了口气,将腰间的剑鞘系得更紧了些,默默地走在他的身后,轻声道:“老大可真累呀,又装聋又装瞎的。”

宁长久脚步微停,淡淡一笑,对着邵小黎的脑袋拍去了一掌。

不同于四个月前,邵小黎这一次反应了过来,她已经来不及后撤,所以只是向后倾了些身子,想要让面颊贴着这一掌划过,与此同时,她以掌上撩,自宁长久的臂下斜穿而上,想要逼对方回防,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宁长久轻轻咦了一声,出招的手倒是真慢了一点。

这短暂的时间里,邵小黎双脚死死抓地,腰肢向后弯曲,长发垂落,瞳孔中,宁长久的这一掌无限放大,占据了所有的视线,她强压下了心中的慌乱,一拳向他的手掌撞去,砰然一声里,邵小黎的身子被掌力反冲,脚步不稳,腰肢也已撑到极限,向着地面上倒去。

但这一倒虽落了下风,却确确实实地躲过了宁长久的一掌笼罩范围,宁长久的掌落了空,他自己也愣了愣,然后卸去了手上的力道,半蹲下身子,向着倒在地上

的少女伸去了手,笑道:“起来吧。”

邵小黎睁大了眼睛,她一口气这才落了下来,胸脯剧烈着起伏了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躲过了宁长久的这一掌。

四个月前,老大要自己随他学剑时怎么说的来着……

她觉得有些眩晕,连忙也伸出了手,握住了宁长久的手。

宁长久的手不似她那般绵软,却给她一种莫名的心安。

邵小黎从草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平复着喜悦的思绪。

宁长久看了一眼她掌缘因为长期练剑而磨出的白色小茧,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他看着她脸上藏着的笑容,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邵小黎仰起头,说道:“老大忘了一开始练剑时候,你的承诺了吗?”

宁长久当然记得,那时候他说,邵小黎什么时候接下这一掌,就算是出师了。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当时被这虚晃一掌吓得站都站不稳的少女,如今竟也可以做出灵巧的应对了,最后虽然结果有些狼狈,却也勉强算是躲过去了。

“嗯,恭喜小黎,出师了。”宁长久说道。

邵小黎得到了老大的认可,笑靥如花,说不出的喜悦。

宁长久好奇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呀?”

邵小黎说道:“这样以后我们就没有师徒名分了呀。”

宁长久问道:“师徒名分有什么不好的么?”

邵小黎言之凿凿道:“当然不好呀,书上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与徒弟之间可是有伦理纲常的,做起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的,也只有一些没有德行,不要脸的人才会对自己的师父啊徒弟啊起念头,断界城就有许多这样的,假借师徒的名分,实际上却一点学技艺的心思都没有,只是为了套个近乎,然后伺机下手,这样子是不对的,小黎和他们就不一样,我每日勤勤恳恳修炼,就是为了早日出师,换取一个自由之身,老大呀……要是你之前对这方面有什么顾忌的话,现在就不用有心理负担了。”

邵小黎低着头,侃侃而谈着,越说到后面,声音便也越来越小,脸颊红扑扑的。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一个女孩子说了这么多,为什么老大一点回应都没有呀。

终于,她鼓起勇气抬起了些头,却发现宁长久冷着脸,五官僵硬,神情似乎不太友善……

“老大,怎么了呀?”邵小黎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宁长久平静了看着她,强行挤出了个微笑,道:“没有,你说得很对。”

终于把邵小黎按回床上睡觉之后,宁长久一个人来到了屋外,想着少女方才的一番话,不由地想起了陆嫁嫁,无奈地笑了起来。

自己原来这般禽兽不如么……

断界城的夜空没有月亮,那袭白衣玉立的窈窕雪影恍惚间在眼前晃了晃,于是他的眼中便有了月亮。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了……

他静静的想着,修罗神录的所有内容随之涌入血脉,如奔腾不息的马,开始一轮轮周天的循环。

也不知这匹马能不能踏风直上云霄,载着他与那月色相逢。

……

……

陆嫁嫁也不知道自己深渊外枯坐了多少日了。

这片深渊像是一个凹陷的平面,永不停歇地跌追着,无论她跳下去多少次,都会被无可抵抗的力量送回原点。

深渊外的茅草屋子在历经风吹雨打后有些破损,草屋门口的木人上刻录着时间,一天一画,如今已是一百五十余道刻痕了。

转眼之间已是五个多月。

莲田镇的荷花早已凋谢,深渊之中也再没有动静传来,死寂得令人绝望。

她依旧白衣如雪,墨发如瀑,仙气出尘,只是秀美的脸颊显得有些清瘦,因为先天剑体的缘故,她的肌肤却不受风雨岁月的影响,依旧莹润如玉,宛若谕剑天宗冷冽的雪。

日与夜在剑裳上交替着影子。

陆嫁嫁剑体初成破入紫庭之后,境界的攀升超过了谕剑天宗历史上任何的天才,只是她再也没有笑过,偶尔也只是对着深渊将那心魔劫中的曲子哼成曲调。

岁月如流,平生何己……

也不知道渊下之人能否听到,然后被自己唤醒。

而谕剑天宗的长辈与晚辈也偶尔会送来一些换洗的干净衣裳,宁小龄在修炼之余也会陪着师父一起来看着深渊,只是她境界太低,无法在南荒待太久,每次陪伴陆嫁嫁半个时辰便要离开。

宁小龄依旧住在内峰里,每日随着其他弟子们练剑,回到房中之后便与韩小素讨论一些有关于鬼魂的来龙去脉和法术。

有时她也会去书阁看书,书阁中那位老人早已死去,如今看守书阁的是雅竹师叔,她看书的时候,乐柔有时也会捧着本书坐到她的身边,与她轻轻闲聊,宁小龄偶尔会笑笑,更多的时候则是心不在焉的发呆。

如今峰中与她关系最好的,便是乐柔了,乐柔希望自己可以帮她早些走出阴影,只是宁小龄虽然看似平静,但偶尔一些小动作却依旧会暴露出她的想法,譬如她们走在一起时,宁小龄会忽然扯她的袖子。

这是她过去与师兄经常做的动作。

这样的日子于某一日出现了一些波澜。

那是初秋的一个午后,荆阳夏驭剑来到深渊边,给陆嫁嫁送去了一封信。

“这是什么?”陆嫁嫁很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荆阳夏解释道:“三百多年前,祖师曾与一位中州大宗的高人交好,险些结拜了兄弟,这几百年,两宗相隔山海,极少有书信交流,但此次九婴现世还是惊动了不少人,那大宗的宗主听闻了谕剑天宗发生的事情,念及祖师情谊,给宗门送来了不少丹药和兵器,还承诺了三个弟子的名额,可以让弟子去往他们那修行,待到道法大成之后再回来光耀宗门。“

荆阳夏叹息道:“你也知道,如今我们宗门哪怕修修补补数个月,依旧气运凋敝,灵力稀薄,如今实非修道之良土了。我们宗中也有不少弟子,无论放到天下何处,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也不好太耽误了他们。”

陆嫁嫁安静地听着,带荆阳夏说完之后才轻轻开口:“是古灵宗么?”

古灵宗是中州赫赫有名的宗门,他们拥有一套独特的秘法,可以将先天灵修至极致,那宗门所落之处,据说还是当初冥君陨落之地

,更有传说,那山门之内,还豢养着数头强大的吞灵者。

荆阳夏点了点头。

陆嫁嫁平静道:“一切都由荆峰主定夺便是。”

荆阳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我们商讨了三个名额,其中一个原本我们是不愿选的,但我们讨论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来问问你的意思。”

“是谁?”陆嫁嫁问道。

荆阳夏说道:“宁小龄。”

陆嫁嫁视线微垂,没有说话。

秋风瑟瑟,白裳翻飞,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我与她说吧。”

荆阳夏点头离去。

陆嫁嫁转身,面对着光,微微闭了些眼,她的背影在明亮的光里勾勒着,明明那么地美,却更落寞了几分。

她看着深渊,轻声问道:“你师妹也要走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

……

赵国王城。

赵襄儿立在王殿的金阶上,她穿着一袭描金的黑色龙袍,秀项笔挺,背骨秀美,玉带收束着腰肢,盈盈一握,垂落的青丝也覆至了翘挺之处,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着,她的头上带着繁复的黄金凤凰饰品,奢美而尊贵,而她绝美的脸颊上却不带情绪,好似神子莅临人间。

大殿的顶很高,藻井华美,斗拱劲健,珠帘高高垂下,障扇交错身后,一站站宫灯呈于两侧,如水中的浮舟。

文武百官正跪在殿前,一一陈述着如今赵国发生的大小事宜,其中有民生,有灾情,更多的则是边境上与瑨国的战争。

“今日西北旱灾,好不容易熬过了盛夏,雨却也迟迟不降,田间作物枯死了大半,今年恐怕要颗粒无收了……”

“南方却是洪涝,东南处的沙水已经决堤,淹了不少的村子,那里的官员已经请命皇城出手援助了。”

“这是这个月的军费用度和战报……”

“……”

赵襄儿平静地听着,时不时开口,语言平缓而清澈,全然不似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哪怕偶有异议,她争论之时也未以势压人,言语温和,俨然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

而赵襄儿的这番转变赵国的人也常有议论。

谕剑天宗所发生的事,在相隔了将近半年之后,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他们都知道,当日皇城里,与殿下有过婚约纠纷,也曾比肩作战,于殿下婚宴之时坐于高位的少年,大概可能已经死了。

他们对于那位少年也有深刻的印象,而临河城的事情虽然被殿下严正警告不可妄议,但私底下也是有嘴舌的,许多人都说他们在临河城不见天日的一个月里,应是真正互生了情愫,甚至……还抱在一起。

而那少年死后,殿下整整一个月没有上朝,其心也是昭然若揭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殿下心里竟真将他看得那么重。

时光如水,如今赵襄儿清美的脸上已看不出什么悲伤,只是其后的冷漠亦或温婉,都带着拒人千里,不食烟尘的韵味。

而那场万众期待的三年之约,似乎也绝不可能实现了。

许多个夜里,赵襄儿也会想起皇城和临河城的日子,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多长,却总给她一种一见如故之感,仿佛缘分在很早以前就已定下了。

去年深秋之时,赵国大乱,乾玉宫踏碎,娘亲死在了大火里。

当时赵襄儿的愤怒是远远大过于悲伤的,因为她知道,娘亲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死,这所有的一切,或许就是她安排给自己的考验。

宁长久死的时候,她同样不愿意相信,那南荒的深渊再如何凶险,也总有一线生机。

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死?

只是日子一天一月地过去,那袭白衣好似绑着石头沉入了大海,再没有任何音讯。

这同样让她生气,生气于宁长久的“言而无信”。

而她也不可能永远沉浸于自己的情绪里,赵国所有的子民都还在等着她的决断。

瑨国与荣国皆是国力强盛的大国,哪怕如今赵国也已今非昔比,但处理起战争来,依旧很麻烦。

“传说,瑨国的国君又得了神启。”

皇殿上,有一臣子走出,说起了最近瑨国发生的一桩大事。

赵襄儿静静地等着后话。

那臣子摊开了手中的折子,说道:“传说瑨国国都中的神木开花了,那神木据传两百年一开花,每次花树绚烂之时,都预示着有明君即位,是国之繁盛之兆,此事在瑨国已是沸沸扬扬,消息真实与否臣等暂时也不敢断言,只是民间都说,瑨国要出雄主了……”

赵襄儿听着,淡淡地问道:“什么样的神树?”

那臣子想了一会儿,答道:“传说多种多样,但其中流传最广的,还是一株樱花铁树,比皇殿更高的樱树,那树平日里便犹如死去一般,枝干坚硬如铁,而花开之际则是满树樱瓣,连一截树枝都看不到的。”

赵襄儿秀眉微蹙,道:“莫非是常樱?”

九羽传承的记忆里,想要真正塑成世间独一的紫府,需要白灵骨,幻雪莲以及常樱之叶,前两者自己也已得到,而常樱这种树木书中并无任何记载,她也不知该去哪里寻觅,而如今,这疑似常樱的铁树开花于人间,偏偏又是在瑨国……

那臣子听着殿下的问话,老老实实地摇头,答说不知。

赵襄儿没有再问,她心中已有决意。

这几个月里,她的心中隐隐燃烧着一团火,那团火憋在心里,辗转不得出,而她也有些厌倦了战线极长的战争,她时常想着,有没有办法可以结束这一切……

赵襄儿忽然问道:“杀一人以利天下,可以吗?”

大多数臣子不明所以,这一问题在历史上便有争论,但如今殿下发问,想必更有深意,他们沉吟着想要各抒己见,却听赵襄儿幽幽开口:“我觉得可以。”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言语。

他们同样不知道,两个月后的深秋,某一日的清晨,这位风华绝代的妙龄少女,将会着劲装,负伞剑,孤身乘雀去。

女帝赵襄儿,黑衣单剑刺瑨王。

……

……

(感谢盟主大大就是要玩麦克雷打赏的又一个舵主!!谢谢大佬的支持呀!么么哒~)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盖世双谐反叛的大魔王终末忍界奸夫是皇帝你老婆掉了五胡之血时代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玄尘道途信息全知者绝对一番
相邻小说
成圣从收徒开始我真不是救世主天师伏魔记道术传人狱光决想撩我的都被气死了无上昏君系统反派今天也很乖古代生存手册氪金系统附身之后[综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