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吴是急性子，他连忙插嘴道。“好了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句话，客套客套就行了，赶紧说正题吧”
“好，那我们先说指纹吧。”赵队长说着，转身看向一名技术员，后者心领神会的递上来几张照片交到赵小龙的手上。
“姚队，吴组你们看，在现场共发现了三组指纹，其中一组对比确定是死者杨雪瑶的指纹，也是出现在现场各种物品最多的指纹，还有就是防盗门的门把手，以及卫生间门把手上的新鲜指纹，根据我们对比杨雪瑶的父亲杨建兵的指纹，还有一组指纹现在无从比对，主要是从死者的卧室和卫生间采集到的。”
“鞋印方面呢。”老吴手里拿着其中一张指纹对比照片，看了看抬头看着赵队长问道。
“小于，把现场鞋印的细目照拿过来。”赵小龙并未立即作答而是扭头对刚刚那名技术员吩咐道。
少顷，赵小龙拿着四张鞋底花纹不同的照片展示给姚梦蕾和老吴看。
“鞋印发现四组，其中一组是杨雪瑶的拖鞋鞋印也是现场鞋印最多的；还有一组是杨雪瑶家中另外一双男性拖鞋鞋印，这双鞋印遍布杨雪瑶家所有房间，我们在上面采集到了男性的皮服组织，正在与本市的DNA数据库做匹配；还有就是杨建兵的运动鞋鞋印从门口到客厅然后到达卫生间；最后一组是一双来历不明的鞋印，鞋码是四十四码。”
“四十四玛的鞋印，是二十七厘米，人身高和脚长的比例是七比一，这个鞋印的主人身高按常理最起码一米八五左右，刘法医在死者的脖颈发现的手掌扼痕有二十三厘米，通常来说手大的人脚小不了，身高也不会是个矮个子。”姚梦蕾脑子快速运转算着，紧接着对赵小龙说：“赵队长，看看能不能从鞋印的花纹查一下是什么鞋。”
“姚队的想法我明白，咱俩想一块儿去了。”赵小龙拿着那个四十四玛的鞋印花纹照片说道：“根据这双鞋的鞋底花纹与市场上多款鞋的鞋底花纹的图样对比，这款鞋是现在某克品牌的男款跑步运动鞋，从鞋底花纹的磨损程度来看，这双鞋应该买了四五个月了，Y市各大商场鞋店都有卖柜台价三百多，网上的网购平台更是数不胜数网购价也就一百多块钱，不夸张的说，本市穿这种鞋的人少说几万人，这还不算从外地穿这种鞋来Y市的人。”
说到这里老吴面露苦笑道：“想从鞋方面抓手查这名嫌疑人不亚于是大海捞针。”
“的确不好找。”姚梦蕾眉头下压，表情就像是喝了苦药汤子般苦涩。
“赵队，受害人居住的居民楼附近道路的监控录像拿回来了。”
正在姚梦蕾、老吴和赵队一筹莫展时，一名外勤组的同事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
“太好了去拿给视频组做分析。”赵小龙得知这个好消息，当即说道，紧接着对姚梦蕾和老吴说：“杨雪瑶住的那栋楼是老楼，没有监控，也不属于小区，幸好就在路边，我琢磨着从附近监控着手，看看杨雪瑶回家当天有没有人跟着她进入那栋楼。”
“赶紧的呀，咱去看看录像！”老吴立马眉头一开，仿佛喝了一杯烈酒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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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这句话，姚梦蕾跟着老吴和赵小龙直奔视频组的办公室。
就在姚梦蕾他们正在查看道路监控录像时，叶瑀和郭毅阳驱车赶往杨建兵所在的医院。
一路上叶瑀主动和郭毅阳聊天，试图改变一下二人尴尬的关系，他不是很适应郭毅阳对自己的那种崇敬的目光，对于自己在对方心里放在那么高的位置感到不是很舒服，更希望大家相处的像是同事朋友，彼此在同一水平线上。
而郭毅阳也从一开始的拘谨变得放得开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和自己喜欢的作家在一辆车上，就他们两个人，他当然要趁机会问一些他长久以来积累在心里的问题。
“叶老师，您小说的故事原型是不是就是20
13年H省发生的那一连串的毒魇杀人案？”
“你知道这件事？”叶瑀坐在副驾驶，聊有兴趣的看着郭毅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郭毅阳手把着方向盘，两条眉毛犹如活蹦乱跳的泥鳅在脸上上下翻飞，开口道：“知道啊，不瞒您说，我家就是H省HL市的，毒魇案发生的时候我在鲁省上大三，等我寒假回到家，听我当警察的舅舅说起这件事的，我打小就喜欢听我舅舅说抓坏人的事，而且特喜欢看刑侦的电影电视剧，《重案六组》、《刑警队长》、港剧《法证先锋》、《鉴证实录》、《刑事侦缉档案》还有美剧《犯罪现场调查》。”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写的就是当年的毒魇案。”叶瑀打断郭毅阳报菜名般滔滔不绝的说影视剧名说道。
“这是我们书迷贴吧里有个吧友发的帖子提到过，说您出版的第一部小说《恶血洗仇》里清河镇的原型是H省的平河镇，他就是那个镇子的人，他还点名道姓有凭有据的说书里的凶手王大元是他们镇子以前的一个收破烂的疯子。”郭毅阳一五一十道。
叶瑀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想隐瞒小说的故事背景，既然郭毅阳提到了这方面的事，那他就坦言道：：“没错，我的小说都是基于四年前的毒魇系列凶杀案创作的。”
叶瑀紧接着又说道：“不过，有些地方为了保护涉案人和当事人，做了一些改动。”
“哈哈哈，能面对面听叶老师口中亲自承认小说里写的就是毒魇案，这要是让书友们知道了，不得嫉妒死我。”郭毅阳一脸得意欢喜的咧嘴笑着。
叶瑀见状说道：“你一个人知道就好了，可别外传，我怕聪明的读者会深挖小说里的故事原型，万一查到当年那些受害人的家人，影响他们的生活可就不好了。”
“嘿嘿嘿，叶老师放心，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我一个人独乐乐就够了。”郭毅阳闻言忙说道。
叶瑀对这个坦率热情的年轻人本就抱有好感，他相信对方是个保守秘密不会肆意宣扬的人，他也懒得再三警告，话锋一转问道：“你看我书多久了？”
郭毅阳眼睛向左上方翻了翻回忆道：“差不多两年多了，您第一本书《恶血洗仇》是2014年十月出版的，我是偶然在网上查到悬疑小说排行榜，有您的书就买了一本看了看，自此以后就成为了您的书迷了。”
“你原来不是警校生吧。”叶瑀忽然问道。
“叶老师您还真猜对了！”郭毅阳带着一丝惊讶之色扭头看了一眼叶瑀，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当初毕完业，报考咱们省的警察，就是为了您。”
叶瑀本以为郭毅阳会说是收到同样身为警察的舅舅的影响，或者是一直以来的梦想。
可一听这话，叶瑀不明就以的指了指自己张着嘴瞅着郭毅阳：“为了我？”
“是啊，我在网上查到您是Y市警官学院的老师，我当时得知H省有政法干警考试，凡是通过的人要进入在您就职的警官学院学习两年，能亲眼看见您啊说不定还会做您的学生，我就是冲这个才考的警察。”
叶瑀听到这里，对郭毅阳的一头热血才报考警察的冲动感到无语，他说道“可是到了学院你愿望落空了吧。”
“网上我的资料早就过了保质期，在警官学院当过老师不假，可我在2014年的上半年就已经辞职了，全心全意的写书。”
郭毅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浮现出更为开心的笑容：“对啊，刚开始是有一点点失望，不过后来在学习中发现自己越来越有兴趣，尤其是穿上那一身警服，油然而生一种荣誉感，自豪感。”
郭毅阳说道：“后来实习，我就被分到了刑侦局，在师父的手下当差，毕业后也一直留在了重案组。”
“好好跟你师父学，我看得出你是个好苗子。”叶瑀郑重其事道。
“嗯，我听我师父说起过当年毒魇案的事情，您还有之前退休的雷组长，以及牺牲的丁广硕丁大哥，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我会像你们一样对犯罪严惩不贷！”郭毅阳面容凝重庄严
，叶瑀鼓励的话仿佛在郭毅阳心中燃烧的火炬又添了一把薪柴，令火炬爆燃，散发的光热填满胸膛。
十多分钟的车程在闲聊中飞过，叶瑀和郭毅阳很快就来到了医院，下了车，叶瑀操控着轮椅跟在郭毅阳的后面，二人乘着电梯来到了位于三楼的住院部。
“张哥，杨建兵怎么样。”出了电梯，郭毅阳一打眼就看见看护杨建兵的民警，熟络的打了声招呼然后问及杨建兵放情况。
那个穿着便衣的中年民警苦哈哈的瞄了一眼右后方的一间病房门，长叹口气，摇摇头示意情况不太好，然后说道：“医生巡房刚检查完，没啥大毛病，倒是不哭不闹了，就是整个人看着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我现在都不敢当他面晃悠，一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儿问我女儿为什么会死，杀她的凶手抓到没有……我女儿为什么会死，凶手抓到没有。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
推开门进入病房，叶瑀迎面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神情呆滞，双眸无神的坐在床边垂着头看着脚下的瓷砖，就连叶瑀他们进到病房都置若罔闻，只是嘴里机械性不停的嘀咕。
叶瑀侧耳凝神听着杨建兵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我的瑶瑶，我的女儿，老婆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女儿，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她搬出来住。”
“真可怜，看着比昨天老了十多岁。”郭毅阳眼睛流露出同情的目光，杨建兵昨天还星星点点有白发掺杂的头发，今天已经彻底变成毫无生机的灰色，佝偻着背部坐在床上，给人的感觉仿佛女儿的死，也把他体内的生机带走了。
“杨先生，我们是刑侦局重案组的，想……”
郭毅阳还没表明来由，就见杨建兵倏地抬起头，原本浑浊的双眸骤然睁大锁定自己，他一下子站起来光着脚趔趔趄趄地跑向郭毅阳，两只手一把抓住后者的胳膊，犹如一个吊在悬崖的人手中握着一根藤蔓般，十指死死攥紧。
“杀我女儿的凶手抓到了！？”杨建兵含着哭腔问道。
“没……没有。”郭毅阳无法直视杨建兵眼中那满怀希望刺眼的光芒，他侧目而视心中竟然莫名有些愧疚，嘴角下撇沉重的说道。
“那你来干什么！你们警察来找我干嘛！还派个人看着我，浪费人力在我身上，不如去找杀我女儿的畜生啊，一晚上都过去了，那个杀人犯还没抓到！你们不找我去找！！！”
杨建兵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扯着嗓子要把喉咙喊出血来，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甩开郭毅阳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杨先生，杨先生，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们现在已经加派人手在查找可疑人员。”郭毅阳哪能让杨建兵这么出去，他连忙从后面抱住杨建兵，门外的张哥也进来阻拦杨建兵。
“让我走，让我走！你们警察找不到，我自己去找，我特么弄死那个王八蛋！”杨建兵一边挣扎一边如同一只愤怒被困的狮子嘶吼道。
一旁叶瑀将声音提高，对杨建兵说道：“杨先生，我们理解您现在的心情，警方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在查找杀害您女儿的可疑人员，我们来找您，就是希望从您这里了解您女儿杨雪瑶的个人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会对案情有帮助，您现在这样只会徒劳无功，配合我们调查才能尽快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你是谁，也是警察？”叶瑀一张口，红了眼的杨建兵这才注意到叶瑀的存在，他上下打量着叶瑀问道。
“您好，我是上级派来特别侦办您女儿的案子的特察队的队员。叶瑀。”叶瑀说道。
“哼，难怪凶手抓不到，你们警察没人了是不是，就让一个残废来办案？我明白了，我们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你们就这么敷衍我们，我女儿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杨建兵嗤之以鼻的白了叶瑀一眼，很是不满地嚷嚷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叶……”郭毅阳闻言立马不乐意了，他开口反驳，但紧接着他就看见叶瑀眉头紧拧，摇摇头使了眼色，他才忍着火气把后半句硬生生咽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