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噩梦相随 第八十六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因为已经买好返程票,而这趟旅程又比预期结束得早,到了高铁站,离我要搭乘那班车还有好几个小时。本想换一班时间更近的车,可前面几趟车都没有空余座位,而且就算到了上海,也还得在机场等,于是就懒得改签了。看见大厅里有家五芳斋的小铺子,里面有粽子卖,我买了几只,然后找了个有电源插口的位置坐下,打开手机,在APP里看小说。

偶尔抬头,透过玻璃窗,我看见车场上进来一辆白色小车,一位个子高高的男士从车上下来,站在那里往候车室方向张望。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有些迟疑地朝着候车室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接着张望。

我不确定黄经理是不是来找我的,但内心希望他是。

这边的高铁站设计很人性化,只有进站台验票时要过一道检查,大门口并未设有安检,进出非常方便。我手上拎着五芳斋,装作随意溜达,走到门边,一抬头,好像忽然看见了他。

“嗨,黄经理,”我跟他打招呼,“你怎么到车站来了?”

他远远地看着我,表情有些紧张,犹豫片刻,快步朝我走过来。

“还没走啊?”他明知故问道,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好像在找人,又好像只是随便看看。

走到我跟前,他依然不能安定下来,总是不断朝四处看。“我其实是专程来找你的,怕你已经走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对我说。

“哦,有什么事吗?”我也往四周看了看。

“老李醒了。”他轻声对我说,“你走后,我去了医院,碰上他刚好结束急救手术,醒了过来。我顺便就把你来拜访的事跟他说了。他听了后很激动,抓住我的手,向我交代了一件事,让我赶紧办。我随后赶回厂里,取了他存放的东西马上就赶到车站来。我怕你已经走了。”

说到这里,黄经理再次用目光巡视四周,确认没有被人注意。“他让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你。”说着,他迅速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绒布包住的东西,一下塞到我手上。由于条件反射,我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东西放进了裤袋,并瞬间恢复到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相信,应该没人注意到我俩刚才的交接。

黄经理长舒口气,脸上再次露出微笑。他说:“等情况稳定,老李马上就回台湾去治疗。他让你妥善保管那东西。”

“请他保重。”我说,然后小声问,“是什么东西,干嘛给我?”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礼貌的笑,“时间仓促,他对此没作解释,只是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我刚才一直担心,万一你走了可怎么办。”

“什么话?”

“‘鱼去水,飞入道路,兵且作。’他说,你会懂的。”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马上意识到,这句话有名堂,“好,我记住了。就这一句对吗,没说别的?”

“没说别的。当时病房里有护士,外面还有台办的人,我不能久留。交代完这句,他就催促我把东西送来。”黄经理歉意的说,“虽然话没多说,但我看得出来他的意思。那东西,你最好是在确保四周无人之后再看。”

说完这番话,黄经理跟我道了个别,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候车室,又坐了一会儿。期间好几次想钻进厕所,把身上那东西取出来看看。但我没这么做。我用手在裤兜里抚摸,绒布袋里是一个硬盒子,大概是塑料的,就像用来装公章那种,但比那略大,里面的东西估计有渔轮大小。

过了一会儿,我顺利登车,在车上吃了两只粽子。

我的航班是夜间的,到了上海,也不急着赶往机场。我掐算好时间,打车去了趟城隍庙,在华宝楼找家古玩店,挑了两样最便宜的东西。我专门要了他们的包装袋,将裤兜里那东西一起装进去,然后叫个车直奔机场。

其实我已经意识到,那位改装大师托人转交给我的,就是他不久前赶制出来的仿古铜件。那东西很可能是给老鬼的。

我拎着一袋五芳斋,一袋假古董,顺利过了安检。21点50分,飞机准时滑入跑道,伴随着巨大轰鸣,腾空而起,冲入夜色之中。

*

班机上人不多,我的位置靠窗,中间座位没人。靠过道坐了位老者,大约七十来岁,穿着得体,看上去很有学者派头。过道另一侧,是一登机就说个不停的三位中年妇女。透过舷

窗望下去,城市灯火璀璨,广阔无边。

因为出发前在机场吃了个汉堡,上飞机后,我就准备休息。

我找空乘要了张毯子。但我睡不着,脑子里思潮起伏。据我推断,老鬼跟李总之间,肯定有一笔交易。尽管非常小心,但这事可能还是被人发现了,有人为此想要李总的命。那个可能是祸害之源的交易品,此刻就在我随身拎着的纸袋子里。我几乎已能断定那是个什么东西。

李总让黄经理转告我那句话,老鬼当时在利川医院也说过。我问过他,他已不记得说过那话,更不懂是什么意思。那句话出自汉代易学研究大师京房所著《易妖》,是占卜辞。那时候流行黄老谶纬之学,这类东西不仅能登大雅之堂,连皇帝也信。上行下效,老百姓更是深信不疑,因此流传甚广。那句卜辞是说,如果鱼儿离开水,跳到路上,是将有兵火之灾的征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陈腐不堪的荒谬之言,李总说我会懂,其实我哪懂呢。

正绞尽脑汁想着,可能遇到气流,飞机颠簸了两下。

透过舷窗向外望,机身下是无边的黑暗,远处有几团闪电,在模糊的云层中明灭。飞机上方,星空灿烂,无边无际。

不久,飞机又发生了几次颠簸。接着,机上广播,将暂停空乘服务,并叫乘客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禁令解除之前,不要离开座位。

过了一会儿,飞机没再颠簸,我就听见解除禁令的提示音。

我开始闭目养神。

然而好景不长,第三次颠簸来得更猛,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我的心脏似乎被悬在了半空,久久落不踏实。这意味着,飞机在急速下降。

我被惊醒了。我猛地睁开眼,看见氧气面罩从上方垂下,就像悬挂着一只只水母。机舱里光线昏暗,急促的警报声嘀嘀作响。过道对面那三个女人,一副世界末日的绝望表情,张着嘴,叫声刺耳。我没看见坐我旁边那位儒雅长者,那个座位上,此刻换成了一位健壮的中年人。为了安全,他们可能将老人换到前面去了。我透过舷窗观察外面的情况,只见外面全是浓雾,偶尔能看见几道亮光在云雾里闪烁,如同有高射炮弹在附近炸开。天气真是糟糕。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飞机才逐渐平稳下来,虽然还在咔咔作响,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颠簸,也不再让人感觉难受了。机上恢复了广播,说飞机刚才已成功穿越雷暴区,并将在三十分钟后,降落江北国际机场。广播声落,大家发出了激动的欢呼,掌声四起。我看见邻座三位女士在相互击掌,彼此拥抱。她们的脸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这时,广播里又传来好消息,说我们是最后一班被允许降落的飞机。因为突如其来的雷暴,飞往重庆的大多数航班,都已改为备降临近的成都双流机场和西安咸阳机场,有的还飞去了贵阳。听见这个消息,机舱里又是一片欢腾,大家可能都认为咱们运气很好。

不久,飞机颠簸了两下,总算着陆了。

在滑行过程中,两名空乘从机尾跑向前面,拉上了头等舱的帘子。早就坐不住的乘客这时也纷纷起身,拉开行李架,开始取行李。然而,飞机停稳后,那道隔帘却半天也没打开。乘客们沉不住气,有人骂起来。我倒不着急,虽说晚是晚了点,毕竟已经降落在地面。

在众目期盼中,“哗啦”一声,隔帘终于拉开。不过,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的不是空乘人员,而是两名表情严肃,身材魁梧的男士。紧跟着,一名空乘小姐从后面站出来,远远的,朝着机舱里伸手指了指。

看起来,她就像是在指我。

“请大家先回到座位上。”两位男士中的一位说。

乘客们不明所以,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因为行李已经被取下来,放在了座位上,不少人只能斜靠在座椅边。

那两人开始挤过人群,朝后走,走到我这排。

他俩同时看着我。其中一位开口问:“是杜川东先生吗?”

我点了点头,回答:“是。”

那人表情严肃,但眼神中透着友善。“请跟我们走吧。”他礼貌,却又不容抗拒地对我说。

“嗯,好的。”我想也没想就答道。

在旁边人惊骇的目光中,我什么也没再说,就跟他们走。

飞机没有接驳廊桥。走出机舱,我看见舷梯下面停了一辆深色SUV,车身上没刷得有警车标志,车牌也是普通民用的。

我跟在那两人身后,大步流星,就像去赴约似的。上了车,我也不问,他们也没跟我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叫了声:“走。”

车子从一个我从没走过的通道驶出机场,驶上前往市区的高速路。

驶出高速不远,车子便拐入一条总是弯道的路,继而又拐进一条小道。大约十分钟后,我感觉后面有辆车跟了上来。那辆车跟得很近,却也不疾不徐,不像是要超车,好像只是要这样一直跟下去。又转了个弯,忽然,后面那车打开了远光灯,强烈的灯光照得车厢内一片雪亮。

“嘿,这里!”我听见前面有人叫了嗓子。紧接着,车子剧烈偏转,路面上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然后,便是“嘭”的一声巨响。

*

我猛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在飞机上。飞机仍在空中。

我仰起头,揉了揉眼睛。跟往常一样,不过是个噩梦。最近这段日子,只要睡着,我就会做梦。这些梦的质量还特别高,逻辑合理,过程清晰,就跟真有其事似的。如果能把这些梦全记下来,说不定能写本书。

机上广播通知,因为天气原因,飞往重庆的航班全部改飞临近城市,等天气状况好转,符合降落条件时,再继续前往目的地。我们这架飞机将备降西安咸阳国际机场。很多人发牢骚。看得出来,乘客们不喜欢这种情况。

不过,我无所谓。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计较这种事。我身边那位长者跟我一样,对此也并不介意。这时,他开始跟我聊起来。

“小伙子,到重庆出差吗?”

“不,回家。”我转头对他笑了一下,“老先生是重庆人?”

“不,到重庆出差。”

“您一定是位学者。”我感觉他的声音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是去重庆讲课,对吗?”

“小伙子眼力很好啊。”老者笑了笑,“我是去讲一堂课。”

“看,我说对了。说不定我还听过您的课呢。”

“是吗?”老者微笑着。

“听您口音是北方人,是在北京工作吧?”

“没错,我大多数时间在北京工作。”

“我在北京上过学。”

“那为什么不留在北京?”

“可能,那里不适合我。”

“对,每个人都该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老先生说。

我越来越确信,自己听过这声音。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你刚才做了个噩梦吧?”他忽然问。

“是啊,”我说,“最近老做噩梦。没吓着您吧?”

“没有,没有,你没吓着我。”

“那就好。我怕大声惊叫,吓着您了。”

“不,你睡得很沉,就叫了一声。”

“还好只叫了一声。”

“没什么,小伙子。不必介意。刚才遇到气流,颠簸得厉害的时候,很多人都比你叫得大声。所以,我都差点没注意到你也在叫。”

“刚才遇到了气流?”

“对,看来你睡得很沉。”

“哎哟,我睡得太沉了。”

我错过了一场颠簸,但却赶上了另一场。我相信,飞机在现实中遭遇的这场气流,可没我在梦里碰到那场厉害。这很容易比较,会在紧急情况中自动垂悬下来的氧气面罩,事实上一个也没掉下来。

梦就是这么奇怪的事。

飞机降落在咸阳机场。乘客被要求下机,在候机厅等候。过了一阵,依然没有得到可以飞往重庆的指示,然后有工作人员来说,由于机师已经很疲惫,需要休息,今晚不能继续执飞了。也就是说,咱们得留在这里过夜。

只有少数几位乘客不愿接受这个安排,又买了机票,改乘其它航班,连夜赶回重庆去了。我们在机场附近一家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工作人员就把我们叫了起来。我胡乱洗了把脸,跟着大伙儿,搭乘大巴车前往机场。黎明的空气十分新鲜,仿佛还带着丝丝清甜。在飞机上,我没看见坐在过道另一边那三位女士。有位原先在后排的小伙,自作主张换到了那排座位上。

昨天挨我坐那位老者也没登机。

天色尚未破晓,飞机再次冲入云霄。今天天气很好,云层稀薄,曙光正由天际映射出粉蓝色的微晕,仿佛刚刚创造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盖世双谐反叛的大魔王终末忍界奸夫是皇帝你老婆掉了五胡之血时代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玄尘道途信息全知者绝对一番
相邻小说
梦醒初时绝世好书七玉道尊带着美女去异界天灵锻师投机世界特战强兵我的世界之亡灵世界天衍乱纪网游之我为网游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