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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中洲的刀中客 第五十八章 识海,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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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流萤,化作万点银碎在空中飞舞。

陈文衫出神地看向那轮圆盘,突然闭目吐出一口长气。姚九卸下腰间的酒壶,笑着将壶口送向嘴边,涓涓浊酒入喉,抿着辛辣的余味,哂然一笑。

原本温热的瓦片已经泛凉,他们两人在春风客栈的屋顶躺了很长的时间。

“师父,教我刀吧。”

陈文衫伸出手掌挡在头顶,掌心对着月亮在陈文衫的额头上撒下一道阴影。透过五指的缝间,看着那被缩小无数倍的圆盘,陈文衫产生了一种错觉,摇了摇头在恍惚间将自己拉回现实。

姚九晃了晃酒葫芦,笑着道:“你不是一直在学吗?”

陈文衫高高举起手掌,转动手指用力地握紧,随后看向姚九,说道:“师父,你说我抓住月亮了吗?”

姚九把酒壶放在一旁,说道:“你的掌心没有乾坤,所以你没抓住;你的心中有日月,所以你又抓住了。这天上月是月,人间月也是月。高处楼台,人间沧海,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最惹人神往。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我这里,而在你那里!”

陈文衫收后那只手,无力地甩在一边,然后整个人呈大字状躺着,月色迷离在陈文衫的眼睛里,微微眩目。

“师父,我要学刀。”陈文衫再次回到最开始的话题,同样的请求,不同的语气。

姚九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

……

从春风客栈的大酒堂往里走去,打开挂着帘子的小门,那后面有一块空落落的院子,院子的左右两边是春风客栈的客房,其余两边则是两堵刚粉刷不久的白墙。

住着客人的房间里亮着烛火,有的房间开着窗户,有的房间四面紧闭。

陈文衫在院落内扎起马步,姚九围着陈文衫打了个转,不时用手中的棍子敲敲点点。

“师父,在这学刀,是不是……”他看向四周,用眼神示意姚九。

平心而论,这院落确实不是一个教授刀法的好地方。没准学着学着,哪间屋子里就探出个脑袋来呵斥,或者偷师。

姚九挥了挥手中的棍子,说道:“当然不是在这里学刀。”棍子打在陈文衫的膝盖上,让陈文衫的膝盖向下弯曲一小部分,“别动,叫你扎好马步就给我扎,哪来那么多问题?”

陈文衫痛呼一声,撇撇嘴,说道:“是。”

腰部发力促使背部挺直,双腿角度性地下弯,一个极为标准的马步是很有讲究的,身体每个部位的肌体状态都需要保持在紧张与放松的边缘,所谓的腰马合一便是如此。

这个姿势不难,难就难在坚持,陈文衫脸上的汗渍就是证明。

体内的灵气在缓缓流动,抒发在全身,尤其是双腿与腰部位置所积聚的灵气最为浓郁。

在陈文衫牙齿紧咬,身体即将放松的那一刻,姚九的棍子骤然点在陈文衫的心口。

周围的景色愈发虚幻,转而来到一处莫名的空间。星星点点的光晕弥漫在四野,陈文衫睁开眼睛,好奇地用手四处摸了摸。那些

光晕穿透陈文衫的身体,无法被捕抓。

姚九闪身出现在这片空间之内,初时尚有些模糊的身影愈发凝实。

陈文衫看见姚九,问道:“师父,这里是?”

姚九用棍子点向四周的光晕,被他点到的光晕如同湖面上漂浮的叶子,晃晃荡荡地游向远处。陈文衫愣住了,他定了定神,学着姚九的样子用指尖去接触那些光晕,无一例外,都从他的指尖穿了过去。

姚九呵呵笑道:“有趣吧,这些小家伙与你可是有着莫大的关联。”

“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姚九看向陈文衫,罕见的认真道:“这里是你的识海。”

“我的……识海?”陈文衫用手指指着自己,不敢相信地说道。

视野所及范围极其有限,更多的是一片黑暗,姚九的目光落得很远,在一些陈文衫自己都无所触及的空间内看到了许多东西。棍子的棍尖点在姚九的脚下,一道无形的律波围成密集的同心圆向远处荡漾,不知为何,姚九轻叹了一口气。

陈文衫自然不能理解姚九叹气的含义,第一次进入自己的识海让他兴奋异常。

没有什么恶劣的火山末日之景,没有什么祥瑞的凤兮龙吟之兆,有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淡。

翻不起波浪,搅不动风云。

但这样挺好,陈文衫很满意。他试着亲昵地去拥抱那些光晕,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姚九手腕转动,掌心摩擦着棍顶,突然开怀大笑。是他过于纠结,眼前这位徒儿有能力在未来承载,承载过去,承载现在,承载未来。

陈文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师父,我们开始吧。”

姚九指了指陈文衫的手,说道:“你的刀呢?”

陈文衫左右一看,忽略了这个重要的问题。既然要学刀,就得先有刀,在这片识海里陈文衫的刀可进不来。

“这里是你的识海,照理说你具有绝对的支配权。”说着,姚九举起手中的棍子,“你看,我有棍子,所以你也要有刀。你去试着好好感受你的周围,找到你想要的那把刀。神意所聚,万物具现。你的刀迷失在了这里,你要去找到它。这件事要自己去做,我帮不了你,你要知道这是你的识海,不是我的。”

陈文衫紧皱眉头,仔细的去体会姚九话中的意味。古人常言,你心中有什么,你便能获得什么。陈文衫的心中到底有没有刀,这就是姚九要陈文衫解决的问题。姚九教陈文衫学刀与一般宗门教法不同。略过繁琐的招式和心法,转而直接教授意境。姚九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刀客要做的第一步,心中无刀的刀客称不上刀客,只是一个拿着利器使些花招的杂技演员,即便杀得了人,同样不能。

渐渐舒展开来的眉头,渐渐张开的双臂,让陈文衫的心神逐步沉浸。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人,在无外物。

姚九曾经给过陈文衫一个定语,他天生就是个学刀的材料。

看着眼前的凭虚而立的陈文衫,姚九知道他没有看错。

风吹

过,云来过,初春的细雨绵绵,夏日的蝉鸣阵阵,深秋的落叶簌簌,隆冬的大雪纷纷,在这一刻天地万物扑面迎来。

那些光晕汇聚围拢在陈文衫的身边,如同离家的游子眼望故乡,迫切却又害怕。一个个“游子”互相之间仿佛在交谈确认,一遍遍地靠近陈文衫又一遍遍地远离,若即若离又似一群娇羞的姑娘。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需要等待,开始或是结束。

来自本源深处的烙印吸引下,这些“游子”缓缓进入陈文衫的怀中,就像鱼入大海,寻乎本源,发于本性。

四季变换,时间一晃。

在初春寻到芬芳的花朵;在夏日获得醉心的山风;于深秋漫山的碎红流连;于隆冬掌心的冰凉勃发。

“你找到了什么?”

呢喃的话语传入心间,整个天地随之律动。

陈文衫睁开眼帘,双手一合,那些光晕在身前一尺处交汇合聚形成一道光仞。

刚形成的光仞宛如懵懂的稚童,灵动跳跃在陈文衫的身周,轻轻地去试着触碰陈文衫的手掌。陈文衫微微一笑将光仞握在手中,放到眼前仔细端详。没有过于具体的形状,只有大致粗略的仞柄和仞身,但陈文衫极其喜爱。手心从仞身上端往下摩挲,不够光滑,犹待磨砺。

“呵呵,这只是形意的雏形,如今你的修为太弱,所以它也不具备过多的能力。唯一的好处就是更趁手,更符合你的心意。”一旁的姚九看着美滋滋的陈文衫提醒道。

陈文衫将手中的光仞倒提在身后,问道:“师父,什么是形意啊?我虽看过对境界的相关描述,却对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了解不深。比如你口中所提到的‘形意’,我便从未听说过。”

姚九晃了晃了手中的棍子,斟酌措辞,解释道:“‘形意’这个东西是一个人体内先天蕴藏的宝藏,也可以说是上天赐予每个人的礼物。世人所说的天道无情是不假,但这是建立在后天的情况,如果没有我们人去给下定义,也许这个世上就不会有谁去抱怨自己没有什么。世人多愚昧,往往只顾去比较,去哀叹,反而对自己所拥有得视而不见。呵呵,这些都是题外话,并没有多重要。继续说‘形意这个东西吧,‘形意’是每个人识海潜藏的物质,它是‘本命’的前身,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一般人可能终身都无法察觉,而我们修士也要到三花境时才可唤醒。经过道基的蕴养逐步形成你的‘本命’。”

陈文衫听着姚九的解释,明白了“形意”的来历和作用。他也提出了还未明白的疑惑:“师父,为何我才炼气境就可凝聚‘形意’?”

姚九笑着反问道:“奇怪吗?”

陈文衫点点头。

姚九不作回答,用棍子敲了敲陈文衫的头,说道:“拿好你的‘刀’学好我的刀法。嗯,普通是普通了点,不过也凑合。”

陈文衫无奈摸着有些疼的头,握好手中的“刀”。

“看好了,第一刀:烽火连天断长河。”

棍子应声而动,连绵的刀光在黑暗中如大雨不绝,维妙地形成光幕笼罩姚九身前的虚空。陈文衫凝神细看,生怕漏过其中的任何一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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