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越城市冬天较往年都不一样，格外的阴冷，太阳已经消失整整一个月光景了，裘泽夏已经买了好几打内裤，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再次有些怀念陈颖在的日子，有人操持家务，能让自己在复盘的时候少操心很多。
同样的天气也降临在A股市场上，即便现在5G撑起了市场上的热点，但是在裘爷资本的人看来，已经被熟知的热点是不能触碰的雷区，所以在这方面基本没有多少建仓，有的也是如翭元这样本就专注于科技板块早早就潜伏在里面的。
一想到这，裘泽夏看着维信诺的走势，有些欲哭无泪。
5G时代到来的脚步越来越近，即便现今来看，18年全年国内手机行业普遍低迷，市场对于相关标的也给出了低估，但是裘泽夏看到的是将来的换机潮，之所以将维信诺的操作从裘爷资本里剥离出来，一来再坚持下去确实会影响盘子的净值，二来当时已经隐隐接触到了百越山，从赵一强那里得到的资料，像维信诺这样的势必会被砍掉，与其被山里来的风控团队牵着鼻子走，还不如单列出来。
黑牛组从上半年解散后，人员一直没有配备起，这种情况到了醒狮资本里也是一样，小刀和狮子两个人孤零零地撑了好久，因为要保密，连分析师都不敢请，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年末那段时间，外面的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裘泽夏才放开招人的限制，而这一切在赵一强过来变得更为开放了，更遑论收割机进来之后。
在家里转了转，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看了看微信里桂磊和老楼在丽晶里给刚认识的姑娘开包厢唱歌，裘泽夏又没有凑热闹的兴致，想了想还是去醒狮资本，看看时间，小刀肯定是不在了，不知道在哪个浴场足浴店了，但是狮子肯定在。
在楼下买了些夜宵，推开醒狮资本的大门，果然只剩下狮子还在，见到裘泽夏进来，忙站起来，在零乱的桌面上找到抽剩的半包烟后走了过来。
“你忙你的，我就无聊过来看看。”裘泽夏拉过椅子坐到小刀的电脑前，“前天有波放量，有查到什么吗？”
摇了摇头，“赵总和李总那里的渠道都没有以前畅通了，对于周一这波，只能解释为习惯性的异动，或者就是他们口中那位神秘人士的误操作，这个毕竟是有例可循的，12月底那次突然的跌停也许就是那传说中的散户做庄法一次披露。”
说到这个散户做庄法，狮子流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
自加强监管后，赤裸裸的做庄已经不行了，龙虎榜的推出更是让那些监管名单上的营业部谨慎到不行，即便如赵一强这样的实力，也经常更换营业部，将早年闻名于世的金河证券越城营业部更换成别的券商席位。
但是散户做庄法始创于陈宝余，具体信息外界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美国那边对于这个极为推崇，可惜当事人一直没有曝光，裘泽夏也是沾了些许光，才会在一开始顺风顺水地将裘爷资本倒腾起来。
看着狮子的表情，裘泽夏笑了笑，“其实不用太在意这些，我不知道这个场外庄家到底想在维信诺上做什么，真要查，肯定还是查得到的，这也是这个庄家聪明的地方，一直没有爆拉，而是跟着整个OLED板块随行就市，所以即便大家都看得出维信诺走的还是比较独特，但是也睁只眼闭只眼了，毕竟这市场上破事太多了。”
“归根到底，只要跟着5G的潮流，让amoled成为新世代手机的标配，维信诺又能正常量产，再多的事有高个子顶着，京东方A在前面挡着子弹，市场即便再偏向于国企，以现今的发展趋势来看，民企的天花板暂时还没到，是王文学控股也好，还是别的企业接手，我们只需要盯着他的生产进度还有资金量变化情况就行，说到底最后还是要在出具体业绩的基础上有大资金吃货我们才能获利了结。”
“所以你放在固安那里的线索不要断了，这马上过年了，到时从账上拿点出来过去联络联络感情，吃个饭唱个歌。”
静静地听着裘泽夏面授机宜，狮子点点头，“这些赵总和李总在划分维信诺的时候也和我们说过，说起来老板，我们现在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啊？我和小刀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们两个人等于是管我们借了个地方炒股？”
赵一强的计划时间线拖得很长，涉及方面十分繁琐，即便狮子是他的心腹，裘泽夏也没心力给狮子复盘，只是说先就这样就行，随后坐了会变走了。
走到楼下，之间收割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看到裘泽夏出现在电梯口，双眼一亮，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将其重新拉进电梯间，按了顶楼后靠在轿厢上，紧张地看着电梯灯一层一层亮上去。
一看这情形，裘泽夏心里暗暗叫苦，难道之前预想的最坏情况发生了？
到了顶层后，收割机一路无言的走到一扇门前，一边掏钥匙一边冷淡地说道，“没想到刚租的房子这么快就用到了。”
推开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地上只有一个瘪瘪的背包，收割机弯腰背好，转身对裘泽夏说道，“我有些低估那边人的决心了，好在我留了一手，真是可惜，才过了几天手瘾就追了过来，好在我们之前都有做防范，本来想去你那道个别，你在这就正好了，省的我再多跑一趟，老赵已经在前面了，我走了。”
说话时的收割机脸颊略略凹陷，有些青色的胡茬，不复当初在帝都时见得那般潇洒淡然，裘泽夏点点头，“可惜了，刚刚有些起色的操作看来又要暂停了，行吧，你快点走吧，这里估计马上也会被摸到了。”
走到消防通道口，收割机停下转身说道，“你那两小家伙技术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欠缺的就是时间带来的沉淀，这点除了用资金去堆就没有别的变通方法了，维信诺接下来怎么走，我这里是帮不上了，或许你真的该去找找陈宝余。”
甩甩手示意收割机快点走，“我知道了，到了那里之后我们就开始新气象计划吧。”
没有多说什么，收割机点点头，就消失在楼梯间。
到消控室用钱买通值班员将硬盘买过来后，裘泽夏重新回到顶楼，望了望楼下后就将硬盘扔了下去，然后到了楼下将四分五裂的磁盘捡起来扔进了不远处的环城河里，拍拍手径直去了老楼和桂磊的局，又花钱叫妈咪叫了个喝酒不行的姑娘灌醉后才回家。
第二天一早，裘泽夏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到公司，那个新来的前凸后翘见到裘泽夏后满脸紧张地拉住他，“老板你办公室有喷管。”
果然还是来了，裘泽夏一个爆栗敲在她小脑袋上，“警匪片看多了吧，什么喷管。好了，我知道了。”
信步走进办公室，两个高个制服男子站了起来，其中一位伸出手来，“您好裘总，我是帝都经侦大队的蒋炎，这是我的证件。”
接过一看，还是个一级警督，裘泽夏瞥了眼那还很年轻的脸，心里快速转着念头，对方则继续说着，“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有一个重大经济犯罪嫌疑人最近在越城市出现过，然后通过监控搜索，我们发现裘总有好几次和嫌疑人同框出现过，我想这个用偶遇解释不太说得过去吧？”
对于这种情况，裘泽夏倒是早在一开始就和收割机他们预料到了，在写字楼前一带无法避免的公开场合，两人都基本做到了前后相隔很远出现，所谓的同框是不可能，除非有针对性去调监控，将前后一段时间的视频连接在一起做推理，不然只是为了找收割机，断然不会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所以对方应该是早有准备了。
“哦？有这事？我身边居然有嫌疑犯？警察同志，我可以看看是谁吗？”
“裘总不认识？天成写字楼的醒狮资本是您的公司吧？”
“哈哈，不亏是经侦大队，我都没用自己的身份去注册，对，我用我爹名字注册的公司，怎么了？我这个公司里有人犯事了？我草，我说怎么最近净值下滑这么厉害，有人在开老鼠仓？”
对方对于裘泽夏这样装傻充愣显然也是见多了，也不气也不恼，“那倒不是，你这家公司一切正常，只是我们追踪嫌疑犯上网的IP地址就在你公司旁，而且近来大楼的监控硬盘被人换了新的，存档出现了一个月的空档期，作为租户，我想裘总也不希望租住在这样安保不太好的地方吧？希望你能提供些有价值的线索帮助我们破了这案。”
假装努力想了想，裘泽夏耸耸肩，“不好意思，那家公司你们也懂的，相当于一个小号，所以我几乎不太去那里，除了我们旁边的外贸公司前台姑娘很漂亮之外，我真的没什么好提供的，要不我打个电话叫公司里的人配合你们做调查？”
还有一个警员对于裘泽夏这样的表现显然很不满意，养气功夫又不到家，从鼻子中冷哼一声，“裘总，我想没必要让我们仔细查你那公司吧？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们别的同志在大楼周围做摸排，掌握到一条重要线索是那个嫌疑人昨晚出现过，而路口监控也拍到裘泽夏昨晚也出现过，请问裘总昨晚去公司做什么呢？”
如果换一年前的裘泽夏这时恐怕早就怂了，但是此刻身在山中，便已不是山下人，这些话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威胁了，“昨晚啊，昨晚我去唱歌的时候路过嘛，这不最近行情不好，我想看看他们有没有认真在复盘，所以我上去看了看，然后我就去唱歌了啊，不信你们可以去调丽晶KTV监控啊，哦，散场后我还和里面一个姑娘在酒店里教她看美股，恩，此刻她估计还在房间里补觉，要不我房卡你们带着去问问她？我这马上要开盘了，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们走一趟了。”
一级警督低头写着，最后合上本子，“好的，那就先谢谢裘总配合调查，如果还有问题，我们再来问你。”
将两人送到电梯口，裘泽夏朝他们挥挥手，等电梯门合上后，走到办公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老年手机，拨通了一个早已存在那里的号码。
“黑镜，可以开始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