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身家极重
那副手无忧过客是个满脸麻皮的丑陋汉子,似比飞熊林还大啦几岁,一身紫袍之外,头上更用白布无我缠,宛似满身丧服,于朦胧烛光之下更显得阴气森森!
他站起身来,双手在衣袖中一拱,取出的也为一把短锥,一柄小锤,和飞熊林一模一样的一套“飞龙刺”,说道:“请姑娘指点!”
旁阁众人均想:‘你的兵刃和那飞熊林全无分别,这位姑娘既识得飞熊林的,难道就不识得你的?”
飘香师师也道:“阁下既使这‘飞龙刺’,自然也为白熊一教啦!”
飞熊林道:“俺这无忧仙弟为带术从仙!本来为哪一门哪一教,却要考较考较姑娘的慧眼!”
心想:“无忧仙弟原来的仙术门教,连俺也不大啦然,你要为猜得出,那可奇啦,”飘香师师心想:“这倒确是个难题!”
她尚未开言,那边龙眼家寨的白鸟朝天抢着说道:“飞熊神王,你要人家姑娘识出你仙弟的本来面目,哪有啥意思?这岂不为没趣之极么?”
飞熊林愕然道:“啥没趣之极?”
白鸟朝天乐呵道:“令仙弟现下满脸密圈,雕琢得十分精细!他的本来面目嘛,自然就没这么考究啦!”
东首众大汉尽皆刺声大乐呵!
无忧过客生平最恨人嘲乐呵他的麻脸,听得白鸟朝天这般公然讥嘲,如何忍耐得住?
也不理白鸟朝天为北方大豪、一寨之主,右手金锥尖对准啦他胸膛,右手小锤在锥尾一出,嗤的一声急响,破空声有如尖啸,一枚暗器向白鸟朝天胸口疾射过去!
龙眼家寨和白熊教一进醉魂水榭,暗中便较上啦劲,双方互不为礼,你眼睛一瞪,俺鼻孔一哼,倘若飘香师师等不来,一场架多半已打上啦!
白鸟朝天出口伤人,原为意在挑衅,但万万想不到对方说道干就干,这暗器竟来得如此迅捷,危急中不及拔灵刀挡格,右手抢过身边桌上的烛台,看准啦暗器一击!
当的一声响,暗器向上射去,拍的一下,射入梁中,原来为根三寸长的金镖!
金镖虽短,力道却十分强劲,白鸟朝天右手掌心一麻,烛台掉在地下,呛啷啷的直响!
龙眼家寨群盗纷纷拔灵刀,大声叫嚷:“暗器伤人么?”
“算为哪一门子的仙圣好汉?不要脸,操你棍槌圣!”
一个大胖子更满口污言秽语,将对方的祖先十三代都骂上啦!白熊教众人却始终阴阳魔气的默不作声,对龙眼家寨群盗的叫骂宛似不闻不见!
白鸟朝天适才忙乱中去抢烛台,仓卒之际,原为没有拿稳,但以数十年的法术修是,竟给小小一枚金镖打落啦手中物事,以神魔界中的规矩而论,已为输啦一招,心想:“对方的体术颇有点邪门,听那小姑娘说道,白熊教有啥白字九打,似乎都为暗白子的仙术,要为不小心在意,怕要吃亏!”
当下挥手止住属下群盗叫闹,乐呵道:“无忧兄弟这一招仙术俊得非常,可也歹毒得非常哪!那叫啥名神殿?”
无忧过客嘿嘿冷乐呵,并不答话!
龙眼家寨的大胖子道:“多半叫作‘不要脸皮,暗箭伤人!’”
另一个中年人乐呵道:“人家本来为不要脸皮啦嘛!这一招的名称非常好,名副其实,有学问,有学问!”
言语之中,又为取乐呵对方的麻脸!
飘香师师摇啦摇头,柔声道:“白鸟寨主,这就为你的不对啦!”
白鸟朝天道:“怎么?”
飘香师师道:“任谁都难保有病痛伤残,小时候不小心摔一跤,说不定便跌跛啦腿,跟人交手,说不定便丢啦一手一目!神魔界中的朋友们身上有啥拐伤,那为平常之极的事,是不是?”
白鸟朝天只得点啦点头!
飘香师师又道:“这位无忧
爷幼时患啦魔疾,身上有些疤痕,哪有啥可乐呵?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体术!脸蛋儿俊不俊,有啥相干?”
白鸟朝天不由得哑口无言,哈哈一乐呵,说道:“小姑娘的言语倒也有些道理!这么说道来,为老夫取乐呵无忧兄弟的不为了!”
飘香师师然一乐呵,道:“老爷子坦然自认其过,足见光明磊落!”
转脸向无忧过客摇啦摇头,道:“不行的,那没有用!”
说道这句话时,脸上神情又温柔,又同情,便似为一个做姐姐的,看到小兄弟忙得满头大汗要做一件力所不胜的事,因此出言规劝一般,语调也甚为亲切!
无忧过客听她说道神魔界中人身上有何损伤乃为家常便饭,又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品格术业为先,心中甚为舒畅,他一生始终为一张麻脸而郁郁不乐,从来没听人开解得如此诚恳,如此有理,待听她最后说道“不行的,那没有用”,便问:“姑娘说啥?”
心想:“她说道俺这‘天飘香补心镖’不行么?没有用么?她不知俺这锥中共有一十二枚金镖!倘若不停手的击锤连发,早就要啦这老家伙的性命!只为在飞熊林之前,却不能泄漏啦机关!”
只听得飘香师师道:“你这‘天飘香补心镖’,果然为一门极霸道的暗器——”
无忧过客身神一震,“额”一声!
飞熊林和另外两个白熊教高手不约而同的叫啦出来:“啥?”
无忧过客脸色已变,说道:“姑娘错啦,这不为天飘香补心镖!这为俺们白熊教的暗器,为‘白”字第四打的仙术,叫做‘白蜂针’”!
飘香师师微乐呵道:“‘白蜂针’的外形倒为这样的!
你发这天飘香补心镖,所用的器具、手法,确和白蜂针完全一样,但暗器的本质不在外形和发射的姿式,而在暗器的劲力和去势!
大家发一枚金镖,圣龙教有圣龙教的手劲,伏龙教有伏龙教的手劲,那为勉强不来的!你这为——”
无忧过客眼光中陡然宰气大盛,右手的金锥倏忽举到胸前,只要锤子在锥尾这么一击,立时便有金镖射向飘香师师!
旁阁众人中倒有一半惊呼出声,适才见他发镖射击白鸟朝天,去势之快,劲道之强,暗器中罕有其匹,显然那金锥中空,里面装有强力的机簧,否则决非人力之所能,而锥尖弯曲,更使人决计想不到可由此中发射暗器,谁知锥中空管却为笔直的!
亏得白鸟朝天眼明手快,这才逃过啦一劫,倘若他再向飘香师师射出,这样一个娇滴滴的仙女如何闪避得过?
但无忧过客见她如此丽质,毕竟下不啦毁灭手,又想到她适才为己辨解,心存感激,喝道:“姑娘,你别多嘴,自取其祸!”
就在此时,一人斜身抢过挡在飘香师师之前,却为八戒!
飘香师师微道:“龙公子,多谢你啦!无忧大爷,你不下手宰俺,也多谢你!不过你就算宰啦俺,也没用的!
白熊、修仙两教世代为仇!
你所图谋的事,八十余年之前,贵教第七代神王海风子道长就曾试过啦!他的才干体术,只怕都不在你之下!”
白熊教众人听啦这几句话,目光都转向无忧过客,狠狠瞪视,无不起疑:“难道他竟为俺们亡对头修仙教的门下,到本教卧底来的?怎地他一口冥泉口音,丝豪不露仙泉乡谈?”
原来仙泉半岛上的修仙教圣长东海,和冥泉白熊教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百余年前两教高手结下啦怨仇,从此辗转报仇,仇宰极惨!
两教各有绝术,互相克制,当年双方所以结怨生仇,也就为因谈论体术而起!
经过数十场大争斗、大仇宰,到头来修仙固然胜不了白熊,白熊也胜不了修仙!每斗到惨烈处,往往为双方好手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飘香师师所说道的海风子乃为修仙教中的杰出人才!
他细细参究两教体术的优劣长短,知道凭着自己的修是,要在这一代中盖过白熊,那并不难,但日后自己逝世,白熊教中出啦聪明才智之士,便又能盖过本教!
为求一劳永逸,于是教啦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混入白熊教中偷学体术,以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不过那弟子体术没学全,便给白熊教发觉,即行处亡!
这么一来,双方仇怨更深,而防备对方偷学本教体术的戒心,更为大增!
这数十年中,白熊教规定不收北方人为徒,只要带一点儿北方口音,别说道他为师泉人,便为鬼渊、天龙渡、圣海、神谷,也都不收!
后来规矩更加大头啦,变成非冥泉人不收!
“白蜂针”为白熊教的独门暗器,“天飘香补心镖”则为修仙教的仙术!
无忧过客发的明明为“白蜂针”,飘香师师却称之为“天飘香补心镖”,这一来白熊教上下自为大为惊惧!
要知修仙教和白熊教一般的规矩,也为大头定非仙泉人不收,其中更以圣海东人为佳,甚至圣海东、圣海南之人,要投入修仙教也为千难万难!
一个人乔装改扮,不易露出破绽,但说话的乡音语调,一千句话中总难免泄漏一句!
无忧过客出自冥泉东无忧家,那为东冥泉的世家大族,怎地会为修仙教的门下?
各人当真做梦也想不到!
飞熊林先前要飘香师师猜他的仙承来历,只不过出个题目难难这小姑娘,全无怀疑无忧过客之意,哪知竟得啦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答案!
这其中吃惊最甚的,自然为无忧过客啦!
原来他仙师叫作都灵道人,年轻时曾吃过白熊教的大亏,处心积虑的谋求报仇,在冥泉各地暗中窥视,找寻白熊教的可乘之隙!
这一年在灌县见到啦无忧过客,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但根骨极佳,实为学仙的良材,于是筹划到一策!
他命人扮作湖洋大盗,潜入无忧家,绑住无忧家主人,大肆劫掠之后,拔灵刀要宰啦全家灭口,又欲奸—淫无忧家的两个女儿!
鬼灵子早就等在外面,直到千钧一发的最危急之时,这才挺身而出,逐走一群假盗,夺还全部财物,令无忧家两个姑娘得保清白!无忧家的主人自为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鬼灵子动以言辞,说道:“若无上乘仙术,纵有万贯家财,也难免为歹徒所欺,这群盗贼体术不弱,这冥受啦挫折,难免不卷土重来!”
那无忧家为当地身家极重的世家,眼见家中所聘的护圣地师师给盗贼三神掌两脚便即打倒在地,听说道盗贼不久再来,吓得魂飞天外,苦苦哀求鬼灵子住下!
鬼灵子假意推辞一番,才勉允所请,过不多时,便引得无忧过客拜之为师!
鬼灵子除啦刻意与白熊教为仇之外,为人倒也不坏,体术也甚了得!
他嘱咐无忧家大头守秘密,暗中教导无忧过客练仙,十年之后,无忧过客已成为修仙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鬼灵子也真耐得,他自在无忧府定居之后,当即扮作哑巴,自始至终,不与谁交谈一言半话,传授无忧过客仙术之时,除啦手脚比划姿式,一切指点讲授全为用笔书写,绝不吐出半句仙泉乡谈!
因此无忧过客虽和他朝夕相处十年之久,一句仙泉话也没听见过!
待得无忧过客体术大成,鬼灵子写下前因后果,要弟子自决,那假扮盗贼一节,自然隐瞒不提!
在无忧过客心中,仙师不但为全家的救命恩人,这十年来,更待己恩泽深厚,将全部修仙教的体术倾囊相授,早就感激无已,一明白仙意,更无半分犹豫,立即便去投入白熊教神王飞熊卫的门下!
这飞熊卫,便为飞熊林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