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张聪,面无表情的站在柳树下,就像一个乡野村夫一般,不但周身没有一点儿真气,竟然连烟火气都看不见,就像个影子,几乎完全把自己和手里的问道剑融为了一体。
飞鼠和雷石依旧没有从刚才的一剑中缓过神来,看着在一片烟尘中波澜不惊的张聪,二人竟然好半天都不敢有任何动作。
雷石一脸惊恐的看着飞鼠。
“怎么办?这把剑太邪门了,你没被那破剑缠住,根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明明毫无真气,可对战起来,就像掉进了一个泥潭。
我不但被无数的利剑攻击,而且你越挣扎拼斗,剑的反击就越厉害,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就得被那把破剑生生耗死。”
看着惊魂未定的雷石,飞鼠一脸狐疑。
“这把剑真的这么厉害?张聪现在真气全无,怕他作甚?”
雷石俩眼盯着执剑而立的张聪,心有余悸的问道:“你不要小看这把剑,刚刚我就是拼尽全力,也未必能挡住他那一击,现在我们到该如何应对?”
飞鼠小眼睛直转:“老雷,你说的太严重了,这剑虽然蹊跷,可却绝对是个宝物,刚才那个小白瓶又轻易的破了你的天雷阵,杀了他,东西全是咱俩的,让他跑了,以后再找这个机会可就难了,何况即使不贪图他的宝物,我二人也得跟他拼命。
影阁的任务,从来都是令出必死,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你觉得今日我俩畏死而退,今后能躲得过影阁的追杀么?”
雷石脸上的肌肉一颤,双眼露出恐惧再不说一句话了。
张聪对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整个心都在这问道剑上,此时手握剑柄,和他在问剑道府的感觉截然不同,在道府,这把残剑只是自行吸收灵气修复自己,他握在手里,感觉到的是狂暴和不甘。
可此时残剑在手,他却是另一种感觉,现在的张聪,识海干涸真气耗尽,体能上还不如一个吃饱饭的村夫,但是经历了两次天雷洗礼,和数次的生死抉择,反而让他的神台一片清明。
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的存在,这种境界他以前只是在道府的藏书中见到过,他根本没想到,今日他绝处逢生,竟然能触摸到无我之境。
意境交融,人剑一体,此刻他依旧沉浸在师傅的残影剑式之中,心神随着那一抹一刺的挥洒,去体悟剑的真谛。
以剑入道,心神辅之,神念所致,剑之所指,无为无我,剑人合一……
张聪此刻不但感觉不到手中的残剑,觉得自己都像这山间之风,林间之树,心念所致,不但能洞察数里方圆内的风吹草动,甚至能感到地下鼠蚁的悸动和行踪。
他感觉到了飞鼠和雷石的贪婪和犹豫,甚至能感觉到二人的猜忌,这种境界,张聪从来就没体验过。
飞鼠和雷石,眼看着对面的张聪,越来越宁静祥和,最后甚至闭上了双眼,任凭疾风卷起的枯叶和尘土打在身上,还像棵青松一样稳如泰山,不禁全都暗生惧意。
真气全无的人,就靠着把破剑支撑,面对两个高出自己一个小界的杀手,还能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莫非这小子还有什么暗招不成?
飞鼠盯着张聪,咬牙切齿的说道:“刚才那一下,估计是这小子耗尽了最后一点真气,勉强为之,目的就是想让我俩胆怯。
我想此刻即使他仍有保留,也快油尽灯枯了。
你只要能缠住那把破剑一吸时间,就足够我杀这个小子几次,人一死,那把破剑就成了无主的孤魂,我就不信他还能翻出啥大风浪来?”
话音未落,飞鼠背后的斗篷一晃,一大片稀奇古怪的暗器,蝗虫一般裹向了闭目养神的张聪。
与此同时雷石也咆哮一声,双目瞬间就射出两道红光,就见他周身的皮肤都快速的变红,整个人就像一只喷着烈焰的猛虎,狂啸一声扑向了张聪。
此时张聪的心里,不觉得对那个飞鼠恨之入骨,本来就在雷石和飞鼠踌躇不前的时候,他无意中触摸到了无我之境,正要进一步揣摩人剑合一的境界,却被飞鼠的暗器打断了。
张聪虽然闭着眼,可神念却对周围的一切了如指掌,疾如闪电的一蓬暗器,在他的脑海中,却跟一群小孩放的风筝无二。
暗器间相互的牵机和暗劲,就像一条条风筝线一样,在他脑海里画出了一条条清晰的轨迹。
几乎都没用思考,张聪下意识的用剑尖挑起一捧沙土,这看似无害的沙土,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暗劲,粒粒尘埃,竟然爆发出比暗器还快几倍的速度,闪电般的速度迎了激射而来的暗器。
神念控物,这就是张聪刚刚才领悟到的一种技巧,看着师傅不用一丝真气就御剑制敌,他忽然灵光一闪,对道有了新的认知。
大道至简,衍化至繁,道是种境界,以道入世,则万物皆为我用,所耗的,无非就是一点念头而已。
张聪当然距离以道入世还差得很远,但是凭借着超凡的感悟,竟然让他摸到了万物皆为我用的门槛,无意中练成了神念控物的本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师傅这句话虽然是指剑术,可用在此处一样有效。
速度就是力量,数十枚精钢暗器,竟然被一捧砂砾撞得四下飞舞,不但偏离了目标,竟然还有一大半,回头射向了目瞪口呆的飞鼠。
雷石此刻正凌空扑过来,还未落地就见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原本气势汹汹的脸上,顿时就变成了一脸的死灰。
让他最郁闷的是,那柄残剑,竟然随着张聪身子的倾斜,不偏不倚的指向了他的气海。
雷石的虎扑全靠气海聚气,带动全身的真气运转,才能做到身轻如燕又力大无穷,如果气海被伤,不但这一次聚力攻击受阻,甚至一身横练功夫都会受损。
雷石看见那把破剑,在张聪手里竟然再次使出了这种古怪招式,不由吓得大吼一声,身子突然在半空中一顿,竟然使出了一招铁板桥,生生将身子一弯,避过了迎向气海的一击。
张聪连脚都没停,残剑掠过雷石的身子,看似不受控制的直奔飞鼠而去,剑尖直指飞鼠的肩井。
雷石在半空中强行逆转真气改变招式,真气运行不畅,憋得满脸通红,硬是凌空翻了几个跟头,跃出去好几丈远,远离了战团。
他尚在空中,就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件二品的法宝,这可是他保命的本钱,他就等着张聪追过来好偷着下死手。
没想到张聪却跟他擦肩而过,残剑一指,直奔了远离战团的飞鼠。
飞鼠眼看着自己的一蓬暗器,竟然被剑尖挑起的沙子击散,正目瞪口呆,却看见张聪再次施展出那种怪招,看似不经意的就破了雷石的虎扑,还把他逼得手忙脚乱。
眼见雷石不敌,飞鼠一扬手,就要施放袖剑偷袭张聪,却没想到张聪顺势的一剑,竟然连弯都不转,直接奔了自己。
眼见着星光一样的剑尖直奔自己肩井,飞鼠心里一阵大骂,他不仅骂这剑招的阴损,更骂雷石的胆小怕死。
飞鼠施放袖剑,全凭肩井用暗劲输送真气,这样才能操控袖剑的攻击,可这攻来的一剑正好点在他的软肋上,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
张聪的身子就像片树叶一样,被残剑带着走,不但一点真气都没用,看着就像连控剑的能力都没有,雷石看着不由得大喊起来:
“飞鼠你不用怕,我看还是那把破剑自己搞鬼,这小子已经油尽灯枯,练控剑都做不到,估计那把剑是在靠他最后那点残灵支撑,咱俩挺住,拖都能拖死那小子,那小子一死,这把破剑自然也就破了。”
此刻的飞鼠正被问道剑弄得手忙脚乱的,哪还有心思顾得上搭理雷石。
飞鼠的身法奇快,还没等剑尖近身,早就遁起一道黄烟往雷石身边跑了,没成想张聪一个踉跄,手里的残剑竟然随着身子摇晃画了一个大圈。
本已经跃起一半的飞鼠,俩眼正看见一道精光,直奔自己咽喉扫了过来,不禁吓得他魂飞魄散,他再往上窜,那剑光正好削在他的腰上。
他可不像雷石那么抗打,一点体能都没练的飞鼠,要被这残剑扫上,直接就能被开膛破肚。
飞鼠不愧是个身经百战的高级杀手,此时不退反进,突然身子一挺,竟然将后背迎向了扫过来的剑光。
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飞鼠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被剑光砸出去老远,原本裹在身上的土黄色斗篷断成了两截,随着半截斗篷飞落的,还有半块精光闪闪的黄色龟甲。
飞鼠脸色潮红,几根鼠须气得根根竖起,他受伤都不觉得疼,可是自己的玳瑁护身背甲被毁,他却疼得都要吐血了,那可是他攒了多年的任务积分,才从总坛换来的护身法宝,竟然被张聪一剑给毁了。
吸……
飞鼠内心骇然!
这身护甲的等级至少二品,哪怕是一个筑基期倾尽全力都不见得能够一次摧毁。
可张聪一个练气期,竟能一剑将护甲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