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一架飞往山东的飞机上,李默言、陆诗悦和萧章坐在一排,萧章扣起眼罩睡的正酣。
李默言低声道:“诗悦,要不你也睡会儿?”
陆诗悦摇了摇头,自昆仑山回来,这姑娘一直情绪不高,说穿了还是为了放跑左浩风等人而耿耿于怀。李默言虽是心知肚明,但这种事已经过去,便也没什么办法。
他们一行人在青海分道扬镳。姜涟漪和姜灵仙暂且回了云南,用姜涟漪的话说,出来久了,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实则她偷偷跟李默言交代过,姜灵仙此行,强行发动了一次《烈山诀》,要是有什么后遗症,她可开罪不起,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回村里,多做观察。而且她采回来的一些药草,或许还有移植的希望也说不定。对于这些,李默言也表示理解。
秋叶直接飞了西安,有些事他还是要回去跟司徒酒歌碰个头,这次昆仑山牵扯颇多,虽然在线索上乱七八糟,毫无头绪,但司徒酒歌手中或许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也说不定,尤其是陈清藤那边,协会既然采取了行动,自己手里又握着蓝鳞的妖丹,这当中有什么利害关系,他自然还是要摸清楚一点的。
双生就属于比较倒霉那伙的,背着他爹跳窗户跑出来,什么也没捞着不说,还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临回家之际,他也没忘了狠狠挤兑了李默言一番。
各奔东西之后,这一行人就剩下了李默言三人。
李默言靠在椅子上,见陆诗悦还是不爱说话,也就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这趟昆仑之行,他总觉得自己游离在什么事情的周围,虽然看不清漩涡中心的模样,可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从陈清藤和狼人,到老妇和那两个娃娃,再到左浩风他们,包括蓝鳞和金色骨头,这些事看起来毫无关联,但总让他觉得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在里面。当然,从始至终,他是没有见到亚柏德拉和乔恒勋等人的。
这也就无法让他更深切的感知到协会、天道和联盟三方之间的暗潮涌动,即便如此,他还是极力的思索这些事情间的关联性,希望能找到一些突破口。可一连数日,无论他如何回忆,也只能如做梦一般,一桩桩一件件便如同梦的片段,无法联系起来。
眼下对于他来说,倒是有个好消息,自与左浩风一战,他体内的炁比起往日来说,可是浑厚了不少,调配起来更是轻松许多。这让他不禁联系到老妇指尖的白光,对于老妇的敬畏与感恩又重了三分。
至于老妇为何言语之中透出催促他们离开的意思,便不得而知了。按封关给出的地图和他们的计划,这趟昆仑之行,只能说是进行了一半不到,不过既然有老妇这样一位存在给他们下了逐客令,他们也只得乖乖返回,这也算是是他们决定不再继续深入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吧。
在与众人交代过对于陈清藤一事要守口如瓶口后,一行人便各自分头行动了,毕竟一个组织内自相残杀这种事还是极不光彩的。
接连几日,李默言思考的几乎要掉头发了,也是心力交瘁,昏昏沉沉间也就睡了过去,待到睁开眼,飞机已经落地了。
呼吸着家乡的空气,李默言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回去之后,李默言先给王建业那头打了个电话。
王建业一听李默言的声音,当即怒吼道:“小兔崽子!我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李默言心里头一紧,这趟拉着一众人远行,他可是没跟王建业打招呼,也怪不得这位发火,在那个地界儿,他们可是等于失联了,一下子没了这么多人,王建业能不提心吊胆的吗。好歹这位祖宗来了电话,他这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王叔,这么大火气呢,你等我休息两天找你报道去啊。”李默言讪笑道。
“等两天?等个屁的两天!你明天一早,就给我等在办公室门口!看不见你,你就再也不用来了!小兔崽子!”王建业没好气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默言对着忙音苦笑一声,看来老王不当着面骂自己是不解气啊。
次日一早,李默言就早早的去了十三所,马昌兴老远瞧见李默言,赶忙先把门打开了,李默言也紧了紧步子,递上一根烟,稍一寒暄后,将拘魂灯就递在了马昌兴手中。
虽说马老头有意收李默言当徒弟,但也只是有意,炼器方面的东西,李默言是一窍不通的,百里霜与那巨大持刀人一战后,托柳玄川的福,这拘魂灯被留了下来,他只能拿来让马老头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
马老头将拘魂灯捏在手里,眉头紧锁,一个劲儿的砸吧嘴。这让李默言心里头没由来的紧张起来,说到底,百里霜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先前他还答应过封关照顾好这位姐姐,结果出门一趟,就搞成这样,如果挽回不了,他这心里头倒还种下了疙瘩。
“怎么样,老师?有什么问题吗?”李默言试探性的问道。
马昌兴挠了挠头:“没啥,我这琢磨着你回来了,咱爷俩晚上吃点啥呢。”
李默言听了这话,好悬没翻过去,感情这老头没拿拘魂灯当回事儿,于是讪笑一声:“嗨,这有什么琢磨的,晚上去小虎大爷那儿去得了呗,我请客,不过这拘魂灯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师您可一定帮帮我。”
马昌兴把脸一拉:“你要信不着我,那你拿走,就这,我要说没辙,这满中国你能找出第二个人修好它?”
李默言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了,咧嘴一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满中国有一个算一个,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您呐不是?我先去王叔那挨会骂,完事儿了晚上咱爷俩喝一杯。”
马昌兴一听喝一杯,也就咧开嘴乐了,至于李默言说的去挨骂什么的,也就自动屏蔽掉了,摆摆手道:“去去去,你忙你的,这个交给我就行了。”
李默言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径直进去,先在王建业门口候着了。
不大会儿,王建业打楼梯拐角过来,老远瞧见李默言正朝自己讪笑呢,这火马上又上来了,白了他一眼后,自顾的开了办公室门进去了,李默言忙不迭的跟在后面,悄悄的把门掩上。
王建业也没发话,他也不敢坐,略显局促的站在门首的位置,偷眼瞥着王建业。
王建业往自顾的冲茶倒水,忙活完了往办公椅上一坐,手指轻轻一捻,借着指尖的火苗点了根烟,终于开口道:“说啊你倒是,等着我问你呢?”
李默言一怔,下意识的开口:“啊?说什么?”
“干嘛去了?招呼也不打一个,人就没了?你说你要是死在外面,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去?是不是还带人一起去了?挺大个人了,就这么办事儿的?你坐这,别挡我门口。”王建业
越说越气,往桌前的椅子一指。
李默言小跑着落座后说道:“王叔您先别生气啊,我是出了趟远门,去了趟昆仑山,但是没什么危险,而且咱同行的人也多,倒是对不住您,让您担心了。”
“秋叶跟你去了吧?”
“嗯……”
“双生也是跟的你去的吧?”
“嗯……”
“姜涟漪那头,也是跟的你去的吧?!”
“嗯……”
王建业差点没跳起来一巴掌抽在李默言脑袋上:“你知不知道你这拉帮结派一走,有多少人找我问人?你要说双海,老董这样的,我应付也就应付了,上头那司徒部长,你让我怎么接?问我秋叶去哪了,我上哪知道去?我十三所莫名其妙没了好几个人,我这所长都不知情,你呀你呀!净给我添乱。”
李默言低着头听王建业絮絮叨叨,可能人到中年,都有这么个阶段吧,好歹等他絮叨完了,李默言抬头瞥了瞥老王,正气喘吁吁的掐着烟屁股,于是小声说道:“王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消消火,我以后甭管去哪,我跟您打声招呼还不成吗。”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建业眼见着人平安回来,火发完也就发完了:“有些工作还是要做的,上面还要等交代,所里给你个记过处分,留所考察半年,你有什么异议没有?”
李默言微微一愣,试探的问道:“留所考察……半年……是什么意思?”
“这半年,你肯定是不能像先前一样,不声不响的人就没了,不管去哪里,都要跟所里报备,经允许才可以,但凡再有一次犯错,你直接走人就可以了,并且会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交给你办,虽然都是小事,但希望你能挺得过去。”王建业慢条斯理的说道。
其实李默言心里头明白,一旦进了协会,就绝对不可能有直接走人这么简单的事的,毕竟协会不是普通企业,这种地方,跟那贼船没有什么区别,一旦上了,就没那么好下。
至于老王说的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李默言双眼放空望着眼前的火锅蒸汽腾腾,一只酒杯推到面前,马昌兴不满道:“默言,合计毛呢?喝啊!”
晚间,李默言带着陆诗悦跟萧章,约了马昌兴在小虎的店里喝酒,小虎见到众人也是直接锁门闭店,不再招待外人。
听马昌兴这么一吆喝,李默言这才收回了思绪,有些局促的笑了笑,赶忙端起酒杯应道:“来,老师,干了。”
旁边坐上陆诗悦也打圆场道:“马大爷,这货可能最近太累了,经常这样,您也别介意啊,来,我陪一个。”说罢,抬手朝着旁边埋头干饭的萧章的后脑勺也给了一巴掌。
回来以后,这姑娘的心思稍微收敛了些,比起在飞机上长长出神发呆要好上许多。
萧章挨了一巴掌,却没吭声,匆忙扔下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马昌兴干了杯里的酒,嘿嘿笑道:“年轻人嘛,精力旺盛,真到了像我这个岁数,可是经不起这么折腾。”
李默言赶忙把酒续上,笑道:“老师啊,我那个小物件,您看了没有?有没有戏?”
马昌兴闻言,却是收回了笑容,严肃道:“小物件?口气倒是不小,你先来问你,这东西,谁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