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寒光闪过,那剑身明晃晃如玄冰映日,亮堂堂似长虹破空,一股凛冽杀机迸射而出,在黑暗的馆内卷起一道冷风。
张雨寰只觉得身旁空气随着冷风席卷如烟云般升腾而起,转瞬之间化作一道三米高的巨大人影,缓缓睁开双眼,双手持剑,虚空立于他的身后,将他的瘦小身影尽数笼罩其中。
人影头戴平天冠,垂白玉珠,身着青黑冕袍,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火藻宗彝、黼黻粉米,腰环玉带,脚踏赤舄,虬髯豹眼,一派威仪。
“既拔得夔龙,便为孤所佑!”人影沉声说道,声音如暮鼓晨钟,洪亮悠长。
张雨寰只觉得体内战意盎然,浑身金芒流转,一声怒吼,冲到几名大汉身前,但看剑影飞舞,寒光灼灼,眨眼之间,整个馆内只有一道瘦弱人影依旧站立,长剑斜指,目露凶光,对着浑身衣衫染血的几个大汉不屑道:“自己报警!”
虽然几个大汉不明白怎么会被一个孩子打成这副德行,但再若迟疑下去,生怕被眼前这位杀神取了性命,一个个不顾疼痛,争先恐后的爬起来,双手颤抖的摸出手机开始报警。
“喂?110吗?啊,我自首!”
“我有罪!快来抓我!求您了,快点!”
“对对对,博物馆,对,我砸的,快点来,对,没错,越快越好!”
空荡的馆内此时一片狼藉,那高大人影扭过头,淡漠的望了一眼周同尘,眼神竟是颇为复杂,而后者与其对视一眼后,仅仅是微微一笑,便闭起了双眼。
那人影似是叹息一声,身形扭曲,化作一道流光,归附于剑身之上,但见红芒流转,那剑格之上的剑身赫然显出两个篆字:夔龙!
张雨寰顺着“夔龙”二字朝上看,但见剑身寒光闪烁,虽宽重厚实,但剑刃锋利无匹,实在难以想象已经有一千六百年的历史了!
“雨寰呐……”周同尘的声音突然响起,很是清晰。
张雨寰循声望去,此时的周同尘嘴也不歪了,眼也不斜了,正面带笑容的朝自己招手,当下心中大喜的奔跑而至:“周爷爷,您的病好啦?!”
周同尘笑抿着嘴,望着蹲在身前的张雨寰,伸手将其额头上的血渍抹去:“雨寰呐,爷爷有个事儿求你,你能答应爷爷吗?”
张雨寰眨巴着眼睛,很是干脆的应道:“爷爷您尽管说!”
周同尘笑意越发明显,从兜里掏出两把钥匙:“这个呀,是我家的钥匙,以后那里面所有的东西,就都归你了,在我书房的桌子,正中间的抽屉,你用这个钥匙打开,里面有一本书,也归你了,要保管好。”
“爷爷,那你呢?”
“我老了,用不到了。”
“我不要,我就要爷爷给我讲故事就行,我觉得爷爷还有好多故事没跟我讲。”孩子的拒绝,永远是最直白的。
周同尘笑着摸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对,叫张雨寰,就是博物馆小齐的儿子,对,所有的,嗯,还有夔龙剑的手续,一定办利索了,对……好,去办吧。”
挂掉电话,周同尘继续说道:“雨寰呐,你知不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同学们也这么说我,说我跟他们不一样。”
周
同尘哈哈笑道:“我说的不一样,可不是这个,你把手拿来。”说着,五指张开,朝其伸出了手掌。
张雨寰下意识的伸手按在了周同尘的手掌上,这只白嫩的小手,堪堪只有后者掌心的大小,一大一小两只手对在一起,张雨寰只觉得触手冰凉,那只大手皮松肉软,干瘪苍老。
然而让他惊讶的一幕却慢慢呈现于眼前,在他眼中,周同尘浑身升腾起一股白色的气,真实而又缥缈,而自己的手,也逐渐翻滚起一股金色的气,他从未听说过“炁”的存在,因此,也并不认得眼前这两种翻腾着的气体是什么。
周同尘在张雨寰的好奇的眼神中可以肯定,他也能看的到这些炁,于是笑道:“这,叫做炁,你和我,是同类人。”
“炁?”张雨寰瞪圆了双眼,望着一大一小两只手上不断翻滚着的两色气体,喃喃念道。
一白一金两色气体在黑暗中绽放着微弱的光芒,不断的交织翻腾着,看上去无比的玄妙,将一老一小两个身体尽数包裹在其中,宛如黑夜中调皮的精灵,围绕在二人周围。
“你很喜欢这把剑,爷爷便把它送给你,好吗?”周同尘突然如此说道。
“真……真的吗?”张雨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可以手持此剑,但方才一战,他血气上涌,已然顾不得许多,一场战斗下来,也算是对于自己内心深处这个小小的奢望有了几分弥补,真到听到周同尘要将夔龙剑赠与自己时,他竟不知如何作答。
周同尘呵呵笑道:“自然不假,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条件?爷爷您说!”孩子的愿望单纯且直白,当时的张雨寰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得到夔龙,无论是什么条件,自己都会尽力为之。
“我想收你做徒弟,你可愿意?”周同尘笑而言之。
“徒弟……”虽然不知道周同尘眼下这副样子,还可以教自己什么,但还是立马跪倒在轮椅之前,面色恭敬的“哐哐哐”三记响头,高声道:“师父在上,弟子张雨寰礼拜!”
周同尘笑的合不拢嘴,赶忙道:“快起来,快起来。”
待到张雨寰起身,周同尘又道:“我时日无多,我毕生所学,皆记于书桌中间的抽屉那本书中,你一定要谨学慎行,这柄夔龙,便是为师赐予你的,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如惜性命!”
略微犹豫了一下,周同尘继续说道:“只可惜与你相逢恨晚,如若早些年月……唉……好在上天待我不薄,在我将要放弃之际,将你赐予了我,此剑认主,日后它便代为师陪伴你左右。”
“师父……”张雨寰听着周同尘的交代,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涟漪,但这种感觉,尚在懵懂年纪的他,并不能深刻理解。
周同尘笑着朝其招了招手:“你将剑与我再看看吧。”
张雨寰乖巧的将剑递了上去,而这一举动,成为了他迄今为止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周同尘爱惜的抚摸着剑身,眼神如痴如醉,似看待自己心爱之人一般,小心翼翼,口中喃喃念道:“夔龙既出,饮血方归,不祭亡魂,再也难为。雨寰呐,你且谨记,生而为人,当有所图,你我皆为守护而生,亦可为守护而亡。来,拿起此剑!”
张雨寰的小手在接触到剑柄的一瞬间,周同尘骤然施力,那剑刃闪烁着寒芒直接被其拖入身体。
“噗呲!”一声轻响,夔龙洞穿了周同尘的心口。
“师父!”张雨寰大惊失色,疯了一般的想抽回夔龙,但周同尘双手紧紧握住剑身,死死的将剑扎在自己的心头,面带笑容,目光慈爱的望着张雨寰,缓缓点头。
随着周同尘的脑袋沉沉一斜,便就此去了。
张雨寰泪涌不止,抱着周同尘逐渐凉去的身躯,疯了一般的哭喊着:“师父!师父!”
旁边的一众大汉看的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警察来的很快,处理事情的效率也很高,而张雨寰在录口供的功夫,便有律师找到警局,与警察沟通之后,领走了张雨寰。
剩下的交接事项都是周同尘在生前那通电话中安排过的,张雨寰也在母亲的帮助下,将周同尘厚葬了。
关于周同尘的遗产,他只拿了一书一剑,其他的便交给了家里打理。
次年,博物馆因为一些原因关闭了,张母也失业了,而张父由于工作的原因开始辗转于全国各地,索性母亲便带着他从这个城市窜到另一个城市,居无定所,好在一家人也算团聚,不用受相思之苦。
“就是这样,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师父那叫回光返照,并不是什么病好了,他自知时日无多,便选择了他最想选择的一条路,也许换成是我,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吧。”张雨寰酒劲上头,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缓缓说道。
“原来周老先生也是个异人啊……”李默言听完张雨寰的故事,心中也是诸味繁杂。
尹凯熙起身坐到张雨寰身边,搂着后者的脑袋,安慰道:“好了,雨寰,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儿,咱们一起扛,大姐给你打头阵!”说着,便将张雨寰拉至胸前,温柔的拍着后者的脑袋。
张雨寰被尹凯熙这么一拉,整张脸直接埋进了尹凯熙丰挺的胸脯中,只觉得温香柔软,好不舒服,但马上又回过神来,身子一崩,赶忙起身,满脸羞红的如同一个西红柿:“姐……对……对不起……!”
“哎,尹姐,你别逗人家了,人家才十七岁,还未成年呢,你这种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你要来,冲我来,放开雨寰。”双生在一旁看的眼睛发直,恨不能换做自己是张雨寰。
“呦,双生,你还有这心呢?要不你晚上跟诗悦换换,上我那屋住去?”尹凯熙媚眼如丝,打俏道。
“得……我怕了,行吧,我服了!”双生真到节骨眼上,也是怂了起来。
此时,一名高大男子来到十三所众人的卡座前,朝尹凯熙礼貌点头一笑。尹凯熙一瞧来人眉眼,明显是外国人,金发齐整,蓝眼深邃,身材高大魁梧,一身纯白西装显得彬彬有礼,瞬间就迷失了自我,故作娇羞的朝其挥了挥手:“嗨!”
但没想到老外仅仅是跟她点了点头,随后径直来到慕容朵面前,用流利的中文绅士的问道:“您好,小姐,可以交个朋友吗?”
此言一出,十三所一众人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脸色如玄冰陈铁的单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