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撕风关若大龙横卧,一眼望不到城墙尽头。
撕风关城起八十丈高,宽愈十丈,城墙上又有几处高耸的箭塔都高出城墙八丈,便算做离地八十八丈,比王城仅低了两丈。
每座箭塔之内都至少有两名七重修为的神弓手配铁木硬弓开弓可至千丈以外,一旦有战事发生,这些神弓手登高望远可开弓阻杀万军丛中的那些敌军将领。
这便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李显一枪挑了楚国三皇子项荣,如此算是让李朝真正与楚国结下了死仇,恐怕撕风关马上就会迎来楚国的铁甲雄兵。
眼见三皇子已死,连尸首都被李显挥手抛上百丈山壁砸得粉身碎骨,上万的楚兵望而丧胆都急于逃命片刻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楚军一退,李显随之与李逸同坐车驾过一线天,入撕风关。
这一夜,魏文通等人都被安排在撕风关内歇息,而李显却随在兄长李逸身后登上了撕风关上的一座箭塔。
“你们下去吧,叫人搬几坛酒上来。”李逸对箭塔上两名神射手随意开口。两名神射手自然恭敬退下箭塔,而后很快便有几名小兵搬了酒坛上箭塔。
箭塔之上只留下李显与李逸两人,风萧萧,夜幕星空耀耀,城上旌旗猎猎,关内兵甲沉沉灯火堪比星空,关外正对一线天,那一片茫茫山岳叫齐云山脉。
李逸拍去两坛封土,一坛抛向李显,李显只手探出轻松将那需要小兵环手才能抱上箭塔的一坛烈酒扣在指间。
“喝!”
李逸也是一手将坛口扣住,随之仰头而灌。
对于枪挑三皇子,李显只为微微出一口十八年来的恶气,对楚国的仇深似海还不是仅仅一条脓包皇子的性命便能化解的。
至于杀死三皇子之后即将到来的楚国大批兵马犯境,李显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是乐得如此,李朝要乱起来才无人会顾忌他这个刚刚回朝的六皇子。
而李逸对于楚军来犯也无惧意,他仅仅说了一句“撕风关八十丈险楼不是土做的,李朝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楚军不来他迟早也是要杀过去的,来了更好省得他再过去。”一句话尽显二皇子武威大将军的威武。
“二哥,你说那齐云峰有多高?”立箭塔上,李显目中所及只是一线天旁边那座高不可攀峰顶隐入云雾中的仙山。
“那可不知,这百年来也只有两人上去过,上去就没有下来。现在想想上去那两人还都是我朝的敌人,一人是楚国的皇子,一人是那位王叔的儿子。”李逸开口笑道,笑声中略带一丝苦涩。
仙门凌驾凡尘之上!
三十年前,楚国有一名皇子被收入那座仙门,同时被收入那座仙门的还有一人,那人是李朝前朝大殿下李锐的儿子。不过李锐在二十五年前与李继山争夺王位失败之后便逃出了王城一路北上,最后他带兵三十万出李朝边境,夺了邻朝赵王朝一郡为基,自封凉郡候。
从此李锐与李朝为敌,双方大小交战不计其数。
拜入仙门的两人算起来都是李朝的仇敌,若一日那两人下山,说不好便是李朝灭顶之时。
“呵呵!”李显也察觉到李逸那一丝苦涩,便是一笑道“既然不知,那我们哪日便上去看看。”
一句话尽显李显的雄心壮志,上去看看说得容易,那可是一座仙门而非自家后院。
“上去看看……”李逸闻听此话明显为之一愕,而后才畅怀大笑道:“我倒是忘了还有你在,那两人何足为惧,谁能比得上
我们兄弟。”
“对了,你如今的修为是否已经是上了九重天?”李逸忽而收起大笑,郑重道。
“嗯!”李显微微点头道“我如今是精境初期的修为。”
“精境?”李逸疑惑不解,在凡尘中只传言上力境九重天而后便是仙人境。
“其实突破力境九重天之后只是开始而已,后面便是精境,之后还有气境、神境……。”李显微微思索道。
“呼!”李逸重重喘息,而后面露伤痛道“母后是何等修为?”
“嗯!”李显闻听此话,顿时为之一惊。难道二哥也知道母后的真正身份?
“你不用惊讶,其实有很多事你并不知晓。”李逸继续开口道。
“哦?”李显收起面上的惊讶,微微愕然。
“你可知道,在你降世那天周天星斗大亮,有潺潺星光照得王宫如白昼,紫微星光更是直通母后行宫,一直到你出世之后,星象才恢复了平静。”李逸仰望周天星斗回忆道。
“周天星斗大亮……紫微星投下星柱……”
“母后怎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李显闻得李逸所言,心中惊骇疑惑。
“我记得母后说过,你是先贤降世,体质特殊,适合星道传承,母后说要把她的修为全部给你……”
“父王之所以不喜欢你也是因为你的体质适合母后传承,一旦母后将修为全部给你,母后便会……”
“那时你杀了大王子,父王为了留你一命也是为了阻止母后传你星道修为,才把你送到了楚国。怎想到母后竟然如此坚持,最后会不告而别追寻你一起入了楚国。”李逸继续道。
“呵呵!父王是为了我,为了母后……”李显只是一声冷笑。
这些年来他一直与母后相依为命,在楚国受尽冷眼刁难,而对于那个父王他自小便没有感受过丝毫的亲情,在楚国的十八年那个父王也一直没有对他母子两人有丝毫过问。
若不是母后殡天,他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有机会离开楚国,离开那种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险境。
母后的确是将自己的星道修为尽数传给了他,以至于最后压制不了体内的伤势,如此而陨。若要他选择,他也宁愿不要母后的修为,不要修行,不要自由,哪怕一辈子在楚国为囚……
只要母后安好,一切他都愿意!
“哎!你也不要怪父王,父王也有自己的难处。”李逸叹息道。
“他有自己的难处,他无非是舍不得自己的王位!”李显愤恨道。
李逸见得李显突然狰狞的面目只叹息一声,随之举起酒坛一阵狂饮,他知道十八年来李显心中积压的怨恨太多,不是他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
“不说这个了二哥。”良久之后李显面目微微缓和,继而转眼望向李逸郑重道“我想问二哥一句话,二哥是否也要争那个王位?”
“呵呵!”李逸闻听此话只是一笑,随之反问道“你如此说,想必你是对王位有心了?”
“嗯!”李显点头道“那个王位是父王欠我的,也是欠母后的,他若不给我便要夺!”
李逸闻听此话顿时为之一惊,复儿道:“我若说我不看重那个王位,你信吗?”
李显一时无言以对,这世上如今他也只认李逸这一个亲人,庆幸的是十八年过去李逸也同样可以舍掉性命救他。但若论及王位,这份来之不易的兄弟情还能存留下来吗?
“哈哈!”
“其实我最大的心愿是有朝一日能领兵
直入楚国,迎回母后的仙体。”李逸忽然一声大笑道。
“母后的仇我也一定要报!”李显坚定道。
“这样吧!王位你坐我坐各凭本事!”
“到时候胜者坐王位,败者领兵攻楚国,如何?”李逸微微一想,畅声道。
闻听此言,李显为之一震,心中只默默道,其实二哥坐王位也未必不可!
“好!”
“胜者坐王位,败者领兵伐楚!”李显随之开口道。
“一言为定,兄弟齐力!”李逸举坛而饮。
“兄弟齐力!”李显也一饮而尽,话说开了,心中畅快。
这一夜,撕风关上,六殿下李显与二殿下李逸对饮直到东方天明。
伶仃大醉的两人在天明时相互搀扶下城楼,那斜长的石阶跌跌撞撞行了一半,后面一半两人是抱在一起滚落而下。
“当年王上与凉郡候李锐不也是这般吗?”老丞相魏文通将从城上滚落下来一身尘土的李显扶入马车之中心中一阵感慨也不敢与他人说。
而后,马车继续前行出撕风关,直向李朝王城“大洛城”行去。车驾一路由魏文通与魏严护行左右,死士余下五名一路跟随,又有从撕风关拣来的六百铁骑一路护送。
马车内六殿下李显一路昏睡,面色安详。
李朝坐拥一州之地,一州又分为九郡。大洛城是李朝王城,坐落在这一州中心处的河洛郡,作为一朝王都所在繁华是必不可少的,山川气象更是秀色宜人。
出撕风关,车队一路急行未作停歇,途经两郡之地只用了五日便到河洛郡。
闻得六殿下归朝,那途经的两郡之中的郡守候爷自然都会在李显途经之地恭候车驾,但李显也不知那夜在撕风关上喝了多少烈酒这五日里一直沉睡不起,未出车辕一步,所有迎驾的官员最后都只在老丞相魏文通一句“殿下酒醉不醒无法接见”的说辞下吃了闭门羹。
对于李显不出车辕接见,大小官员也只能作罢道一声“恭送殿下”,至于车内的六殿下听不听得见,这些官员也不在意,最重要的是在老丞相魏文通面前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待得李显走后,背地里这些官员又会做何感想有何计较,便更不得而知。
五日之后,车驾入河洛郡。直到此时李显才微微睁目,其实这五日来他除了第一日因为饮酒过度在车内昏睡之外,后四日都只静坐修炼。
对于途经两郡的那些郡守侯爷,有多少人来接驾,谁接驾时说了什么,谁忠谁奸,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只是王城那边有人盯着,此时无论这些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的想与他交好,他都不能接触,否则徒增麻烦。
“老丞相,入河洛郡了吗?”李显睁开双目之后,随之开口道。
“殿下,前面马上就到虎步关了,过虎步关就是王城。”车驾旁魏文通恭敬道。
虎步关是王城向西的一道重要屏障,虽比不得撕风关那般险隘但也是雄关一座,城高六十余丈,号称猛虎插翅也难袭入。
“当年离朝时,送行到虎步关的人也不多,就只有武阳妹妹与二哥两人。今日不知道能来迎接我的又是何人?”李显微微沉吟。
车队很快从斜坡下跃出,前方已是一马平川,虎步关横贯南北,雄关巍峨。
那六十丈城关上,有一袭红衣如火,体态玲珑有致的女子翘首以盼。
在见得车队从远处奔腾而来时,女子柔美的面庞不禁雨落凄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