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之地,向来物资匮乏。
荒野之间,黄土与山峦的交界处。这里没有世俗街巷的繁华,却多了一丝山野自然的清净。若是哪个诗人文士来到这里,说不定会流连忘返。但是对于生长在此地的人们,却根本无暇欣赏这别致的景色。
因为,他们要吃饭!要生存!
食,尚不能果腹,何谈其他乐趣。
正是中午时分,一朵阴云笼罩在当空,黑压压地遮蔽了天日,让这天儿更加萧瑟,冷寂。然而,就在这群山之间,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人正持着一根自制的矛枪,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躯。
“阿蛮,看准了,不然吓跑了它,再想逮就不容易了。”少年人身侧还有一个与他一般大小的毛头小子,两人四目尽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那是一只野兔,肥硕健壮。强有力的后肢蹬踏在大地间,一蹦便是数步远。
对于好久没尝到野味滋味的两人来说,这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然而,被称为阿蛮的少年人却仍镇定凝神,并不急躁。一双晶亮、闪烁的眼睛内极为有神,一眼不眨地望着那肥硕的野兔。
“快,快,它要走了。”旁边的少年人有些着急,不停地小声催促着阿蛮。
阿蛮仍在等待着时机,缓缓取下背上自制的弓与箭。
张弓,搭箭,瞄准了正在进食的野兔。
“加油!”
另一位少年郎激动地直攥着拳头,脸皮微微涨红,小声呢喃着。
忽然——
野兔似是预感到了什么,放弃了嘴边的食物,后肢急剧蹬踏,配合着敏锐的前肢,几乎化成一道幻影,冲向远方。
“咻!”
与此同时,阿蛮的箭也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几乎瞬间,阿蛮也化作一道矫健的身影,猛地向前方扑了出去。
他仿佛就是一头草原上的猎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感。矛枪举过肩头,紧跟射出去的箭掷了出去。
“噗通!”
只听到一道声音,另一名少年郎怪叫一声,赶忙欣喜的扑了上去。
不一会儿,他便揪着一只身中两伤的肥硕兔子钻了出来。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激动与欣喜,向阿蛮竖起了大拇指:“阿蛮,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看你都能混个将军去当当的了。”
阿蛮,今年也只有一十九岁而已。但是天生有得一身神力,加上酷爱习武,师从村里一个棍棒老师傅。各种兵械都使得娴熟,是整个村人都夸赞的对象。此时正是粮食紧缺的时节,阿蛮出来打打“秋风”,也算是为自家解决一些困难。
面对好友
的夸赞,阿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摆着手连笑道:“我哪有那么厉害,将军那可都是领兵打仗的能手,我也就抓抓兔子袍子罢了,其他的我可做不了。”
“谁说你不行!我可从没见过像你一样身手好的人。要我说,最近不是弄了个什么摔跤比赛么,你就该第一个去报名的!”
摔跤比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阿蛮有神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光芒。这年头,能为家里减少一点负担他什么都肯去做。近些日子,他还盘算着去当兵。就算月例少或者不按时发,只要能供他吃饱饭就够了,别的他不去多想。
一听有这样的比赛,阿蛮便来了兴趣,忙问道:“什么摔跤比赛,有奖励么?”
“当然有了,而且奖励还丰厚着呢。”
少年眉飞色舞,眼中闪着光向阿蛮介绍着。
“不过对手是胡人,那群人可是刀尖子上舔血的凶恶之徒,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阿蛮,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可别轻易犯险啊。”说到最后,少年人似乎看出了阿蛮动起了参赛的念头,不禁有些后悔,赶忙劝解。
“胡人怎么了,不是也有咱们汉人参加么。”
阿蛮毫不在意。
只要被他认定了的事,还没有被轻易改变过。特别是这种拳脚上的决定,更是充满了自信。最重要的是,一听到摔跤大赛获得头名的丰厚奖励后,整个人都充满了斗志。
如果真获得了那些奖励......
“我决定了,一定要去参加!”
看到阿蛮如此坚定的模样,少年人也没了办法,只能任由着阿蛮去做。大不了到时候他一块跟着劝着点阿蛮就是了。
...
摔跤大赛的宣传做的非常好。
或许,对于紧张惯了的边疆百姓来说,这舒缓了他们一直紧绷着的心绪。虽然对方是胡人,可至少不是沙匪。况且有军队在侧保护,他们无所畏惧。所以,很多人踊跃参加,盛况一时无两。
与此同时,胡定边也在一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特别是安全方面。防止沙匪在此刻突然袭击是重中之重。
孙连山被委以重任,特别负责防御工作。
地点被安排在长城城关之下,安排此地也极为有深意。
既不使阿木邪感到紧张, 又能在很大程度上保证安全进行。想来以阿木邪的聪明程度,能想到这一点,如此也算是让他们清楚汉人的心意,让他们放下心中的戒备。
摔跤大赛的准备工作,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然而,这样势必也会传入沙匪的耳朵里。
关外,看似一片荒芜。
一座隐藏群山的简易城寨里,正驻扎着一只另汉人与胡人都苦恼不已的血腥部队。他们,便是沙匪。
简易的寨门开启,一群沙匪带着战利品兴高采烈往回返。为首正是上次兵临汉关之下的王麻子,自打上次在汉关之下吃了败仗之后,王麻子便一直将其记在心头。这股怒火反而发在了其他人身上,让许多关外部落都遭了秧。
“大哥,我回来了!”
王麻子边喊着边大步迈进了一个同样简易的大厅内。
昏黄的灯火下,隐约可以看见上首座位上蜷缩着一个人。
王麻子的声音传进来之后,那人的身子骨渐渐张了开来,从黑暗中露出了面庞的轮廓。
谢飞鹰!
沙匪中最无争议的大当家。也是众人最信服的对象。一对狭长的眸子,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阴狠,毒辣。他看着王麻子的眼神中没有一丝表情,既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忧愁。
当王麻子看到谢飞鹰的一刹那,整个人也不自觉地乖张了许多,低眉顺眼,不敢吭声。
“回来了。”
略微沙哑的声音传递着,王麻子后背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忙应声:“拖大哥的服,又打回一批秋粮来。”
“嗯。”
谢飞鹰仅仅吭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王麻子浑身不自在,忽然想起一件紧要的事来,着急出声道:“大哥,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胡定边要举办的摔跤大赛一事。”
“怎么了。”
过了许久,谢飞鹰才出声应道。
“他们的奖励......”王麻子话语中的意味十分明显。
“蠢货!”
突然在此刻,一道冷哼声将王麻子吓了一跳。王麻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看上首的谢飞鹰。因为他清楚,这位大当家一旦这样训斥人,被训斥的那人便要倒霉了。
“上次在汉关下吃的教训还不够么?你真以为胡定边与阿木邪是那么蠢的人?”
谢飞鹰那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
“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地举办,便绝对采取了防护措施。你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麻子额边淌着冷汗,不停地向谢飞鹰磕头求饶。
谢飞鹰重新隐藏回黑暗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半天后,才放出又一道声音:“下去,领十鞭,以后说什么话之前,过一遍脑子。”
听到此声,王麻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幸亏,只是领十鞭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