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对于胡定边本就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原以为,自己这方掌握着商使,能让胡定边等人畏惧些,却不想,汉军依然针锋相对,一上来就要与他们的刀兵相见。
受到谢飞鹰嘱托的二当家立即举起手来,并大吼一声:“胡将军,咱们可以再商议!”
“商议?!”胡定边冷笑不止,他已经看透了沙匪。此次谢飞鹰之所以没有来,也是想利用二当家来试探汉军的态度。只要他们的态度稍微软弱些,谢飞鹰一方将会展现他们贪婪的本质,这样的话,整个定夷关面临的将是无休止的要求。
所以,胡定边的策略便是先压一下对方,看清对方的态度后,再施行接下来的策略。
二当家过早露怯,也让胡定边心中稍微安定了些。只要沙匪还畏惧,便代表商使没有太大的危险。至少,方大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胡定边挥手止住手下军士,像模像样地望着对方,厉喝道:“你们还想要商议什么?!不把我朝商使放出来,我发誓,汉关将永世与你们为敌!”
一众沙匪被汉军的气势震慑地有些发懵,唯有二当家,还记得此刻自己在干什么。说到底,他们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辈,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二当家被逼急了,当即也狠下心来。
“胡将军,你们要人,我们要财。咱们两边各取各的,何必要动用刀兵呢?!你是明白人,说是不是这个理?!”
“……”胡定边冷笑着出声:“财我们已经带来了,可是你说的人呢?!我朝的商使在哪里?!难道你们想拿了东西拍拍屁股走人?!想的太简单了吧。”
二当家依然不依不饶:“那我们如果将人带来,你们又不给钱粮该如何?!这事儿总没有个规矩的做法,所以此番还得先看看你们的诚意。如果诚意不错,我们自然会将人给你们送过去。”
一众汉军听到二当家的话,皆忍不住私下“呸”了一声。
说得好听,谁不知道沙匪的德性。恐怕此刻收了钱粮,下一秒接着变了嘴脸。所以,如果单单将钱粮给了沙匪一群人的话,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胡定边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万万不能答应。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放人还是不放?!”
随着质问式的怒喝,一众汉军随着胡定边的指令下意识而动。此番,为了保护钱粮等一应物资,胡定边带的人不少,在这些个沙匪眼中,好似一条长龙欲要围
剿过来。二当家身后之人当即便要逃离而去,可还是被二当家强行控制住了。
“难道胡将军你就不怕那些商使们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么?!”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不说还好,一说汉军上下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李将军,差点没忍住上去砍了这群沙匪。
但是,剧情并不像二当家所想象的那般去上演。胡定边甚至连话都没回,一众汉军齐齐压了上去。
二当家情知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谈判可就破裂了。急忙暗中命人离开此地,与此同时,他还与胡定边斡旋道:“胡将军,既然如此,我们取个折中的方法如何?!”
“你将这一半钱粮给我,我则放一半人给你。你若是再不答应,这就在赤裸裸的比我们了。到时,我们就算拼上不要钱粮,也会一日杀一人,直到杀尽商使为止。”
胡定边被众汉军掩在中心,听了二当家的话,在心里却是对这些话进行了一通揣摩。听沙匪话里的意思,这差不多已经接近他们的底限了。如果自己再以死相逼,恐怕两方真的会变成不死不休的下场。
与沙匪不死不休倒也没什么,只是方大人等一群人还在谢飞鹰的手中,他得为商使们着想!
“停!”
一声令下,一众汉军齐齐止住了步伐。他们唯胡定边的命令行事,胡定边说什么,他们就怎么做。
刚要逃跑的二当家见此幕,心知有戏,整个人镇定了不少。虽然仍与汉军拉开距离,但至少在表情上已经没那么怕了。
不多时,胡定边的声音便冷冷传来:“我们的人呢?!”
“胡将军不让我们先验验货?!”
“一手交人,一手验货!”
这十车钱粮就在自己手里,想来那沙匪也没有本事抢走。但比起这些钱粮来,商使才是最为重要的。就算让他付出十车二十车钱粮,只要能将商使成功从沙匪手里解救出来的话,他也愿意。可是,眼下沙匪如此狡猾贪婪,想来是没那么容易了。
二当家也不急,点点头。
于是,双方互相拉开着距离,在一片寂静之下悄悄等待。
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画面,一方是汉关的戍边守将,一方是纵横关外又时常侵扰关内的塞外沙匪。两方是死敌,可以说有着血海深仇。但却因为沙匪手中掌握着非常重要的人质,两方竟然能平安无事地坐下来相互谈着。
当然,这
种“平安无事”只是表面上的,说不得什么时候,沙匪便会撕扯下虚伪的面皮,反咬汉人一口。
所以,胡定边需要时刻提防着沙匪。
过了许久,沙匪押送的一半商使终于来到了。李将军见此,激动地双目差点瞪出眶外,但激动之余,他也没忘了在人群中寻找方大人的身影。但沙匪同样十分精明,将每个人的头上都蒙了一层黑布,李将军根本无法从面容上辨认出哪个是哪个。
“胡将军!”
二当家用眼神示意众沙匪手下将刀架在一众商使的脖颈上。只要有这群人质在手,他们便不必畏惧汉军。
胡定边见此幕,一声厉喝:“将人放了!”
“胡将军,你说这个不觉得好笑么?咱们明人也就不说暗话了,我派手下先将五车钱粮运走,等确保我的手下都安全后,我自然会将你们的商使放给你们……”
胡定边心中暗骂之余,微微眯眼:“我凭什么信任你们?!”
“除了信我,你别无他法。”
双方陷入了一阵对峙当中。
实际上,胡定边在心中已经答应了二当家的要求。但谨慎期间,还是要做出必要的装饰。
“你将其中一人头罩摘了,让我方的人看看!”
在这个要求上,二当家倒是没做任何阻挠。他命手下将一人头罩摘了,重见光明之人遥望见对面的汉军,立即大声喊着:“救我!救我!”
李将军看得分明,正是商使中其中一人。
李将军朝着胡定边点了点头,胡定边也会意,吩咐薛蛮将五车钱粮划给沙匪一方。
交换人质,是个缓慢而又谨慎的过程。二当家像一只谨慎的沙鼠,在距离将近百十步的地方。他便让薛蛮停住了步伐,并且让薛蛮迅速退回山谷内,直到退回去之后,这才敢派人接收那五车钱粮。完成谢飞鹰下达的任务后,二当家这才露出笑脸。遥望向胡定边方向:“胡将军,人,我交给你了!期待与你的下次合作!”
一众沙匪抛下头蒙黑罩的商使,拍马迅速逃离。
胡定边也在几乎同一时刻赶将上去。他们分为两组,一组去救下商使,另一组则由薛蛮带领直追向二当家。
可是,沙匪如此狡猾多端,怎么会给汉军追上的机会。等他们追至陷坑岭口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而五车钱粮,早在二当家拖延的这段时间内运入陷坑岭之中,任他如何找也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