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沐风的圣旨很快便下了。徐海当夜便带着御旨来到了沈府。
“姑爷!”侍从匆匆寻到韩非旸,将徐海到来之事禀告。韩非旸闻讯,即刻带领沈家众人叩首等着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着徐海手中的锦盒,沈家众人高声呼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二女沈锦绣,娴静淑雅,德艺双馨,朕甚喜之。听闻锦绣已至桃李年华,正当待嫁之时,却尚未婚配,遂欲于秋猎之时,为锦绣此女择一良婿。朕许诺,秋猎夺魁者,便是沈家二女锦绣良人人选。朕当亲自赐婚,为锦绣结此良缘。钦此!”徐海将诏书之上所书,一字一句念与沈家众人听。
随后将圣旨收于锦盒之中,向韩非旸道:“韩公子,请起吧。”徐海也是个明白人,知晓韩非旸不喜旁人唤他沈家姑爷,遂挑了这么一个称呼唤道。
韩非旸听言起身,双手从徐海手中接过那装着圣旨的锦盒,轻声谢道:“韩某,谢主隆恩。多谢徐公公了。”顺势从袖口中拿住一锭银块,塞入徐海手中。
徐海此人,也没什么坏的心眼,就是爱财。只要人给了,他便收下,上次面对顾逸轩是这般,此次面对韩非旸也是一样。将银块手下,塞入自己袖口中。向韩非旸笑了笑道:“韩公子,恭喜了。”
“呵呵,皇上亲择夫婿,乃是锦绣天大的福分,当是她来向公公道谢才是。”说着便侧过头,唤了唤沈锦绣。
“锦绣,谢过徐公公。”沈锦绣听话地走上前来,向徐海微微弗了弗身,行礼谢道。
将眼前这女子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果然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怪不得这驸马爷喜欢的很。可惜了,有长公主在,他的美梦是无法成真了。
“沈二小姐多礼了,公公我不过是代皇上传话的,何以言谢。倒是沈二小姐好好装扮装扮,这秋猎的时间,眨眼间便到了。届时,可是有得忙呢。”徐海笑着说道。
“是,小女谨遵公公之言。”毕竟是伴随了皇上的老人,徐海的话,在世家中人耳中,自是有些分量的。
“好了,圣旨也传到了,时候也不早了。那公公我便回宫去了,皇上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说着,徐海便转身离开了沈家。
“公公慢走。”亲自将徐海送至门口,看着他远去。韩非旸拿着圣旨的手,顿时扣得死紧。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大皇子殿下信誓旦旦地告诉沈家,驸马爷要纳沈锦绣为妾吗?!他都已经盘算好了,靠着沈锦绣能够笼络些皇室力量!这些倒好,一道圣旨下来,沈锦绣嫁给肖厌生一事,便彻底没了戏。
秋猎是何种场合他怎会不知道。肖厌生那点斤两,尚且不足以在这么多精英面前卖弄,更别说是夺魁了!皇上这次,是有意如此!想来是长公主殿下闹得狠了,遂才让他下了这个主意。
韩非旸正恼怒着计划落空,沈锦绣这边也不轻松。按理说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嫁给肖厌生,可是秋猎的夺魁者,亦非她心中的那个人。若那人不是大睿子民,那她岂不是要远嫁他方!?届时想要见到姐夫便是难如登天!她不要!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答应嫁给肖厌生!至少这样,还能与姐夫时常相见。
“娘,女儿不嫁!”沈锦绣噙着泪看向沈夫人,双手抱住她的手臂,委屈道。
沈夫人亦是满面愁容。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个二女儿。虽说秋猎夺魁之人,定是人中龙凤,若是大睿子民倒还好,凭着他们沈家的势力,定能让锦绣过得舒舒坦坦,无忧无虑。可若是外族之人,世家的势力便是毫无用处,届时锦绣远嫁他乡,见不着亲人不说,就连受了委屈也得自己默默承受。她这
个女儿,自小便是娇生惯养,在沈府中从来没有受过一丝一毫的苦,她怎么忍心将女儿推入那样的火坑。
“非旸啊,你能不能去跟大皇子殿下求求情,让他帮帮锦绣。”沈夫人亦是六神无主,只能抬头看向韩非旸。
帮她?!呵!她若是之前就乖乖答应嫁给肖厌生,配合着大皇子赶紧把这件事情给办了,何以拖到现在这般!?韩非旸心中冷然讽刺道,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渗出了一丝寒意。
“娘,你让夫君怎么帮?这可是皇上下的圣旨!若是不从,可是抗旨的死罪啊!”沈心慈见韩非旸面色有些不对,当是他犯难了,遂自行上前一步,对沈夫人道。
“可是,这若夺魁之人来自外族,那锦绣,不是要远嫁他乡吗?”沈夫人将沈锦绣紧紧拥入怀中,心疼地在她脸上轻抚着。
沈心慈见着这情景,心中着实有些不快。明明都是娘生的,为何她却未能得到与沈锦绣一样的爱。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初的婚事,有多么随意。
韩非旸那时不过是沈靖身边的侍从,因行事果断,头脑聪颖,加之相貌堂堂,遂格外受父亲器重。
自己当时已是双十年华,却依旧未能出嫁,娘便忍不住了,见着韩非旸此人长相不错,能力也行,遂就指了他做入赘女婿,将她匆匆嫁了。
若非韩非旸婚后对她还不错,她早便与母亲翻脸了。
“娘,不过是出嫁罢了,二妹婚后还是可以回来的。更何况,你怎么知晓迎娶二妹的一定是外族之人?万一就是大睿的子弟呢?”沈心慈强行压下心头那阵不悦,安抚着沈夫人。
“哎.。”沈夫人闻言不语,只是将头转向一边,下巴抵着沈锦绣的额头,轻声叹息。
“娘,锦绣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在沈心慈出言安抚沈夫人的时候,一道精光划过脑海,韩非旸顿时有了些主意。
“是吗?!”一听到韩非旸似乎有办法,沈夫人即刻抬头,一脸期盼地看着他,沈锦绣也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韩非旸。
只见韩非旸微微颔首,心下暗暗盘算着。去年皇上的身体不好,遂将秋猎一事交与齐宇恒全权办理,他记得很清楚,那一次的秋猎,齐宇恒任由世家子弟圈占狩猎之地,独占鳌头,成了去年的秋猎魁首。同样的事情,有一次,自然就可以有第二次。老皇帝的身体,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一日不如一日,今年的秋猎,想必他也不会亲自主持,定然会交给二位皇子中的一个。若是大皇子再次将此大权揽过,相信要夺魁,并非那么难。若是大皇子夺了魁首,沈锦绣要嫁与谁,便是好办了。
“此事,非旸还需去大皇子府,找大皇子殿下好好商议一番。母亲,二妹,你们无需担心。这件事,非旸定会想办法。”并未将自己的想法与沈家母女言明。韩非旸招呼着阿飞过来,将圣旨交与他收好,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独自去了书房。
“好好好,非旸啊,你有办法就好。那母亲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沈夫人连连点着头,脸上浮现一丝安心的笑,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沈锦绣,开心道:“锦绣,莫要担心了,你姐夫会帮你想办法的。”
沈锦绣此时,双眼看着韩非旸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暖意。姐夫,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定是不愿意我嫁与旁人。回想二人共度的那一夜,一股甜蜜涌上心头。脸上也露出幸福的笑容。
沈心慈在一旁看着,心中尤其不是滋味。娘对待她们姐妹的态度,实在天差地别,还有沈锦绣看韩非旸的眼神,亦是让她极度不满。她是个女人,自然认得出女人看男人时的眼神。沈锦绣这个丫头,对韩非旸定是怀揣了不可告人的
心思。
但回想韩非旸,似乎他看锦绣的眼底,并无任何异样。如此想来,当是沈锦绣这丫头单方面对韩非旸动了心思。沈心慈的心中稍稍找回了点平衡。
此时,大皇子府内,肖厌生在知晓齐沐风的旨意之后,心中大惊:“大皇子殿下,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真的照皇上的旨意,那他不是娶不到沈锦绣了?!
眼看着事情都要成了,却在这种时候一盆冷水浇下,肖厌生怎能甘心!
扑通一声,单膝跪在齐宇恒面前,恳求道:“大皇子殿下,您一定要帮帮属下!”沈锦绣是他朝思暮想都想要娶进门的,他不想就这么放手了。
看着眼前这个毫无追求的男子,齐宇恒只觉得额角抽痛得很。当初,他怎么就扶了这么一个无能之辈坐上了城防卫都统的位置!齐宇恒只觉得现在当真是骑虎难下!
“你给我起来!”见不得肖厌生为了个女人下跪恳求的模样,齐宇恒厉声一喝,让他起身。
齐宇恒的怒气着实盛重,开口之际,令肖厌生浑身一抖。随后听令缓缓起身,低着头站在一旁。
“你要去沈锦绣,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侧目瞪了他一眼,齐宇恒待胸口怒气稍稍平息后方才开口。
“真的?”肖厌生听言,双眼放光,即刻抬头看向齐宇恒,却又被他一眼给瞪了回去。
若不是他还算听话,城防卫在他手中齐宇恒不用担心此人策反,他是定不愿意帮肖厌生的。
深呼一口气,将心中的烦闷吐出体外,齐宇恒这才完全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秋猎之中究竟应当如何安排。
正待眉头深锁之际,只听侍卫来报:“启禀大皇子殿下,沈家姑爷,韩非旸来访。”
肖厌生与齐宇恒双双抬头,韩非旸?他莫不是也是为了沈锦绣的事情而来?
“请他进来。”齐宇恒吩咐道。
“是。”侍卫急急退下,不过一会儿便带着韩非旸来到二人面前。
“韩某参见大皇子殿下,参见肖都统。”韩非旸恭敬地向面前的两人行礼问安,随后站直了与齐宇恒相对而视。
齐宇恒打量着眼前的韩非旸。此前,沈家还是沈靖做主的时候,便听得他之女婿睿智敏捷,思虑周全。沈府许多的事情都交由他来打理,管制得是井井有条。他那时并未关注过韩非旸,想着既然是入赘的女婿,自然是要做事讨沈靖欢心的,遂也不觉得此人有什么能耐。
可今日仔细一看,方才觉得,韩非旸此人,当真是有些能为的。
面对他,神色从容,一脸自信之态,浑身上下竟然透着一股贵气。这是寻常平民学都学不到的,乃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沈家姑爷可是收到了父皇的圣旨,遂才来本殿府上。”一句沈家姑爷,令韩非旸心中骤然一沉。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随后方才回道:“大皇子殿下说得正是。韩某的确是为了沈家二小姐,沈锦绣的婚事而来。”
“看来沈家姑爷对于二小姐的婚事,尤为关心呐。”齐宇恒面上一笑,向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之上。
“大殿下说笑了。锦绣乃是韩某妻子的亲妹,也就相当于是韩某的妹妹,妹子出嫁,乃是人生大事,韩某自然是关心的。”韩非旸如是而道。
“正巧,本殿也正在发愁,当如何帮沈家二小姐渡过这一难关,既然你来了,可否说说你有何想法?”见一旁的肖厌生开口便要说话,齐宇恒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闭了嘴。自己轻轻抬手,示意韩非旸回话。
只见韩非旸嘴角轻勾,有礼而道:“韩某正好有一计,欲与大皇子殿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