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巷坊门口,赵胖站在坊外湖畔的树底之下,静静守候着阿飞的到来。
没过多久,便见着一身劲装的阿飞踏入柳巷坊中。
“公子,您又来啦…”老鸨见着阿飞,心底一阵发憷。
“拿着。”将手中的钱袋递于老鸨,阿飞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冷冷一声。
“这…”老鸨看着眼前这沉甸甸的钱袋,也不知道接还是不接。这位公子已经连续几日来坊内了,每一次都带了一大包的银钱,二话不说便先丢给她。前几次她道是寻了个金主,还乐呵呵地接过钱袋,可渐渐地,就发现不对劲。这个公子给了钱袋之后,就不断地逼问她燕娘的事,有时候还一坐便是一天,每每有客人进来便将长剑搁在别人肩头,狠厉逼问有没有见过燕娘。搞得这几日,上坊的客人数量锐减,老鸨着实担心,柳巷坊的生意会这么被这位公子给搅黄了。
见老鸨迟迟不接过钱袋,阿飞有些不解,看着她问道:“为何不接?嫌少?”眉头一皱,这个老鸨,当真是贪得无厌。
阿飞的神色老鸨看在眼里,哎哟,这公子的脸色不太对。赶紧陪着笑,双手接过他手中的钱袋,连连道:“不少不少。公子每日都给这么多银钱关顾柳巷坊,妾身,怎会嫌少呢。”眼神示意一个伙计上前来,如烫手山芋一样将钱袋扔到他怀中。
见阿飞点点头,眉头舒展开来,环顾四周后便寻了个位置坐下,老鸨转头向伙计轻声吩咐道:“去,到后院把大郎他们叫来,今儿可不能再让这位公子吓跑客人了。”必要的时候,她还得让人将这个公子给轰出去。
“是。”伙计得令,弯腰鞠躬之后,便向后院奔去。
“那个人跑那么快作甚?”阿飞看着伙计一溜烟便跑得没影儿了,不禁有些奇怪。
“啊哈哈,没事儿,他昨日偷懒来着,身上搁着很多事儿呢。这不慌慌张张干活去了么。”老鸨呵呵一笑,提起裙子坐在阿飞身边,双手攀上他的手臂,将半个身子都倚在阿飞身上。
哎哟,果然还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好啊,看看这紧实的臂膀,老鸨占了便宜似的偷笑,却是未见阿飞眼底嫌厌的神色。
若非为公子查询燕娘姑娘的下落,这等烟花腌臜之地,他是断然不会踏进一步的。
老鸨的一双手,就像是两条白蛇一样攀附在他手臂之上,着实令他心中感到一阵恶心。无可忍受之际,将手臂猛然从那双满是脂粉手中抽出。老鸨一个不小心,向后跌落,摔在地上连连哀叫。
“哎哟!”这公子的力道着实大,老鸨急急起身,揉了揉摔疼的地方。身后,姑娘侍女等见到这等景象,纷纷觉着有些好笑,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笑得太过明目张胆,只得转过头去,捂着唇,低低而笑。
老鸨顿感颜面尽失,一张搽满脂粉的脸上,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大郎!”向着后院的方向大呼一声,只见一群壮汉抄着棍棒武器急急冲出,将阿飞齐齐围住!
“老板娘,怎么了!”一群人恶狠狠地盯着阿飞,向老鸨询问道。
“给我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丢出去!”老鸨指着阿飞,嘶声力竭地惊吼着。这个臭小子!给脸不要脸!今日,就让他再也踏不进柳巷坊一步!
大汉们齐声应道:“是!”抡起棍棒,顷刻向阿飞击下!
砰砰砰!几声巨响,只见那群大汉纷纷应声倒地,棍棒飞出去老远,其中一个还差点将老鸨给击中。
阿飞起
身,低头睥睨地上一群哀嚎不已的人。冷声道了句:“废物。”放下手中紧捏的棍棒,砸到其中一个人的身上。眼光扫向四周,见众人再无方才嬉笑之态,纷纷收了笑意,惊恐地看着他。
“哼!腌臜晦气!”今日他是再不想待在这柳巷坊中了,抬腿跨过瘫倒在地之人的身体,大步出了柳巷坊大门。
嗯?!今日这么快便出来了?!赵胖见阿飞匆匆而出,脸上带着愠怒之色。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跟在阿飞身后,路过柳巷坊之时探头往里看了看,豁!好家伙!揍了一帮人啊!还都是柳巷坊中的打手。怪不得脸色这么不好。
“哎呀,遭了!”再回头一看,见阿飞已经走出好几里了,赵胖惊呼一声,赶紧迈开双腿跟上。
来到一片幽静之地,拐角处,赵胖紧跟而上,却发现,方才还在眼前的人,怎么瞬间便不见了人影?左右前后张望半晌,亦是没有见到半分阿飞的踪迹。
“嗯!?”正在此时,眼前突然一黑!好像有人用布袋将他的头套住!赵胖双手扯住脖颈处的布袋口,想要将其撕裂开。奈何头顶突然遭受猛然一击,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阿飞翻身而下,干净利落地将赵胖手脚捆好,拖着他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驾!”挥动手中马鞭,抽在马身上,只听一声嘶叫,马车疾速向沈家行驶而去。
“噗!咳咳!”脸上一阵冰凉,冷水冲入口鼻之中,狠狠呛了一口水,赵胖剧烈咳嗽起来。抬头,只见眼前一阵昏暗景色。想要起身,却听见耳边传来阵阵链锁碰撞之声。侧头看去,自己的双手双脚早已被四条粗壮的铁链锁住,动态不得。
“呃!”手腕处,骤然一阵剧痛传来。只见阿飞一手抓住锁住赵胖手腕的一条锁链,狠狠一拉,惊见那腕处的镣铐竟弹出根根暗刺,直入皮肤之中!
赵胖本就身得膘肥体壮,手腕也比旁人粗了整整一圈,那镣铐乃是一丝空隙也不留,嵌入他之腕处,如此,暗刺便是刺得更深,疼痛也更为剧烈一些。
“阿飞,好好对待客人,莫要这般粗暴。”一道声音幽幽传入赵胖耳中,语气虽是轻缓,可其中森寒之意,却是着实令人瘆得慌。
赵胖听得心中有些不舒爽,忍着疼痛看向前方,只见一个衣冠楚楚的公子正坐面前,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是。属下遵命。”阿飞闻言,即刻松了手,改一脚踩在镣铐脚踝的链锁之上!
“啊!”手上方才得了解脱,脚上却感一阵痛楚!赵胖被这两次突如其来的剧痛,折磨得不轻。
“壮士,请你原谅阿飞。他这个孩子向来实诚,不会掩藏心中喜恶,还请你见谅。”见赵胖已然痛的冷汗直冒,韩非旸遂才向阿飞挥挥手,示意他回到自己身边。
阿飞得令,收回了脚,轻巧地站到韩非旸身后。
“阿飞的轻功乃属上乘,阁下竟然能够跟得上阿飞的脚程,想必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只是不知,阁下是什么身份,为何要跟踪阿飞呢?”围绕赵胖转了一圈,韩非旸仔细观察着赵胖身上的一切细枝末节。
这个胖子,全身粗布麻衣,看上去不像是有权有势之人,周身也没有多少真气修为,看上去平平无奇。韩非旸不禁有些失望,心下暗叹一声,他本以为,会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高手,没想到却是这般粗俗之人。
眼中鄙夷之色立显,转身回到他的座位上坐好,脸上亦有一丝不耐。
“呵!胖
子我不过是觉得好玩,遂便跟了!”定不能让他们知晓自己的目的,赵胖开口,向韩非旸二人怒吼一声。
“是吗?”韩非旸抬眼给阿飞递了个眼神。
阿飞会意,来到赵胖面前,正对他:“老实交代,你之身份。”寒光一闪,只见一柄冰凉长刃搁在赵胖脖颈处,微微使力,脖子上,便是一道血痕。
“哼!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赵胖侧头瞄了眼那柄长刀,嗯,刀是好刀,可惜,更错了主人!啐了一口唾沫在那刀刃之上,赵胖毫无惧色,对上阿飞的双眼道。
看不出,倒还是个硬汉。韩非旸心下嗤笑一声,可惜,他实在是太没脑子了。他越是这般强硬态度,越是表明他在掩饰什么东西。
“阿飞,莫要伤其性命,慢慢询问,直到他肯说为止。”既然好好问话不愿回答,那便让他受些皮肉之苦也好。
“是!”阿飞将刀从赵胖脖颈处撤下,朝着他的胸口使劲一划!冷光闪烁而过,衣衫划破,一道深痕惊现皮肉之上!鲜血汩汩而下,浸湿了衣衫。
“呃!”赵胖口齿紧咬,闷哼一声。一双眼睛死死盯向前方,眼角龇裂。
刺啦!又是一声,这一次,是大腿之上!这一刀,深入皮肉几寸,正好贴着腿骨划开。赵胖身体一阵痉挛,倒地不起。
昏暗的暗室之内,无人说话,只有一声一声的刀过肌肤之声,与链锁碰撞之声交错起伏。
而此时,百艳争中,顾逸轩正坐在花圃之中,与半夏一道修炼。却见寒生急急而来,面露焦急之色。
“大哥哥!”咚咚的脚步声在走廊之中回响,林枫一把抓住寒生,将他拖过来。顾逸轩现在正值修炼紧要之时,若是由着寒生现在过去,恐怕会扰乱他之内息。
“嘘!”手指放在嘴前,向寒生轻声嘘道:“小声点,你大哥哥正在练功,若是被你这么一闹走火入魔可如何是好。”
寒生闻言,即刻将声音降了下来,一脸焦急地看着顾逸轩的方向,还不时回头看看门口。
林枫见他这样子,心中明了他定是有什么急事,遂开口向他问道:“出了什么事?你这般惊慌?”
双手将寒生晃动的身体固定住,让他正面对自己。
寒生对上林枫的双眼,急急回道:“方才泥鳅过来,说赵老大已经去了柳巷坊很久了也没回来,所以他就去了柳巷坊外看情况,正好见着赵老大正在跟踪一个人,不便上去打扰,遂便跟在后面一起去了。谁知到了一处无人之地,便见到赵老大跟踪的那人从天而降,将赵老大用黑色布袋罩住,打晕带走了!泥鳅心中着急,可是自己的能力又无法救赵老大脱难,这才跑来百艳争找大哥哥前去帮忙!”寒生说着,眼眶中便盈上了泪花。赵老他平日待他们就像亲人一样,他们这一众流浪儿都是因为有赵老大照拂,才会有了栖身之地。他不想赵老大出事!
原来如此,赵胖被人袭击带走了。林枫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无声点点头,伸手在寒生头上轻轻揉了揉,轻声安慰道:“无需惊慌,你大哥哥现下修炼正直紧要关头,便由我去帮你把赵胖救回来吧!”双手在寒生肩膀上一拍,回他一个安心的笑。
“真,真的吗?”林公子是林家少将军,想来功夫也是不错的。寒生抬头看向林枫,轻询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这就出发!”说着,便转身欲往门口走去。
“出发去哪儿?”这才迈出一步,领口又是一阵熟悉的力道让他生生止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