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教,这个在历史上不难找寻的名字,往往成为各个时代最为顶尖而凶恶的邪教,总能在前人留下的文献中偶然间找到关于它的点点滴滴。
最早在秦汉时期,天理教便已初露端倪,那个时候并非人人都追求长生(个别权势极盛的皇帝例外),那个时候的人大多还是认可生老病死这一完美的循环,天理教带着打破这种循环的使命而诞生。
天理教自诞生之初便注定与天道相悖。
“最早的天理教叫什么呢?”羊欢问道。
我细想片刻,脑海中不断整理师傅给我讲过的关于天理教的事迹。那些陈年往事,如仓库里腐烂的米粒一般掉落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最早的天理教并不叫天理教,在秦汉时期,天理教原名南山道,那时天下大乱,他们偏安于齐楚一带,不问世事,只是偶尔的达官显贵拜访,做几笔生意罢了。说到底,那是个英雄的时代,容不下这些神神鬼鬼。”
阳台上,海风再起。我看着兰城东海岸的远方,一脸愁思,近处,小雅站在一旁不断为众人摆弄茶具泡茶,她将酒和茶按着合适的比例放置于众人面前。
“别顾着说话喝酒,和喝点茶,茶能解酒,有大益。”小雅说道。
小雅说完之后,径自坐在桌子一角,双手托腮,一脸温馨。
“现在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小雅说道。
“我也觉得。”李兵说道。
李兵本想说“我也是”,但忽然觉得当着众人的面似乎不妥,匆忙之下,便情急说出“我也觉得”四个字。年轻人的心思,简单又带着甜蜜。
年轻人的恋爱,真有意思。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清了清嗓子,一口啤酒吞下,继续讲述。
“天理教真正形成的时期正是在南北朝。”
“为什么是南北朝?”羊欢问道。
“什么是南北朝?”墨云兴问道。
“南北朝是华夏历史上极为混乱的一个年代,天下人历经乱世,人丁陨灭十有六七,是极为凶烈极为萎靡的年代。”我说道。
“你倒是说天理教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啊!”羊欢急不可耐地说道。
“华夏之地,是真正到了南北朝,这片土地之上的人民精神才真正开始变得萎靡,浮夸落败之风盛行于世,百姓不思于学,爱美妆、爱玩物、爱金银、爱名利,早已不读书,不打仗,不尽忠,当然也不再为国为民。”
话语之间,我举起酒杯与墨云兴与李兵二人轻轻碰杯。
这许久没有喝酒的感觉,也是真好。
“这我知道,上中学的时候老师总是跟我们将南北朝的事,还说那个时候流行男人化妆呢,还有男人包养男人的事,比我们现在那可是厉害多了。”
羊欢话语之间啧啧称叹,一副敬佩而略带向往的神情。
“确实如此,准确地说,南朝之人多爱享乐,他们觉得人生就应该在无尽的享乐之中才是本质,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年的南山道终于冲出齐楚,下山自立门户成为天理教。那时候天理教门庭若市,往来者除了达官贵人还有不少寻常百姓,早年的天理教消灾
治病延年益寿,几乎无不应验,当年天理教苏杭一带的势力是远甚于朝廷的。皇帝的话可以不听,但是天理教的话,却不得不听。”
“那朝廷为什么不派兵消灭天理教!”
李兵拍案而起,他饮酒已有微醺,带着酒劲,一股军人特有的阳刚之气喷薄而出。我轻笑一声,再次看向我当年同徐立之战斗的东海岸,想起曾经发生于东海岸之上那惨烈的一幕幕场景,心有余悸。
“那时可不比现在,在我们这片土地,这样有着数千年传承的国度里,风气这东西向来都是自上而下,如果民间开始爱美妆、爱金银、爱名声,只怕那居于高处的庙堂之上早已糜乱不堪,难以入目。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哪来的决心和必要去治理和自己一样的百姓?”我说道。
“那时候的皇帝更是荒淫无道,天天修仙度日,妄图长生不老,不去求天理教就不错了。”
小雅端起眼前的茶杯,将茶水和酒水混在一起,自顾玩乐。她端起混着两种液体的杯子,轻轻抿一口,而后又闭上眼睛一副极为难受的模样。
“哦,我还是不太能理解。”李兵说道。
“就这样说吧,假如你生在大清,你能改变萎靡不振的风气么?”羊欢说道。
李兵放下酒杯,陷入一阵沉默。
“公元430年,南山道正式打出天理教的名义横行于中原大地,王公贵族,巨贾弱民,无不尽入其中,是当时真正的天下第一派,一时间风头无两。”我说道。
“看不出来,这天理教还真算是历史悠久,难怪那个叫丽莎的女人走起路来都是趾高气扬,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羊欢端起酒杯,轻轻喝小口,她时常看看敷在我脚上的药膏,心头记挂不已。喝酒谈天是她的爱好,但她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我早已涂满药膏的双腿。
“据天理教记载,整个南北两朝,天理教有三位先师冲破轮回,获得长生命数,虽是邪道,但也算是得偿所愿。”
我话音未落,墨云兴忽然站起,一脸惊诧不已。
“这....真的有人成功了?”墨云兴颤抖地问道。
“是的,天理教中至少有2-3人成功了。”我说道。
“公元430-585年,天理教可谓经历其历史最美好的年代,门徒遍布四海,囊括宇内。你们别看南朝有四百八十寺,但是每一座寺庙虽然都是挂着佛教的牌子,但是大门之后都是干着天理教的事情。”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小雅说道。
“天理教的财富主要以金银及玉器的形式埋藏于全国各处,只有天理教中为数不多的几位长老知道。再到后来隋唐乱世,华夏大地在地进入英雄时代,天理教这个时候却选择退避,远离中原,同时也远离了纷争和杀戮。”
我顺着回忆的路线一句一句径自说话,很多疑问最好的答案便是时间,这足以冲淡一切的东西总会让人在适当的时候放下所有。
“那天理教去哪里了呢?”李兵问道。
“主要在今日广西及湖南一带,根深蒂固。后来华夏进入一统时代,除了在唐末宋出天理教曾短暂地出现在
江浙之外,其余时间再也寻不到天理教的任何消息,他们仿佛从世上消失而来一般,再无痕迹。”我说道。
“所以每逢天理教出现的时候,总要天下大乱?”
羊欢挑起眉头,惊讶地问道。
我并不言语,只是沉沉地点点头。
“早年的天理教如今更是有了一个看似光明却更为响亮的名头——太平基金 ”
众人听罢,一阵唏嘘不已。
我苦笑一声,想起师傅曾经说过的话。
“纵观人类历史,正义总是断断续续,但邪恶却一直永恒,虽然很多人并不承认,但这却是事实,无可争辩的事实。”
我看着众人,惆怅地说道。
“现在的太平基金,表面由江中成及宛丽莎二人经营,但背后的所有却是徐立之一手控制。他们在全世界各个地方组建分部,不断吸纳各地的奇人异士,图谋不小啊 !”
我话音刚落,李兵将他自己所知关于太平基金的情况说出。
“太平基金如此猖狂,难道又要迎来一个混乱的时代了么?”墨云兴问道。
我摇摇头,一阵沉默。
又一阵海风刮起,空气中传来咸咸的味道。我看着墨云兴,一阵惊慌从心底涌出。我不愿说出,也不愿意太平基金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日渐壮大的事实。
“可能是,但我能确定的是,兰城以后恐怕很难再有太平。”我说道。
“我就不懂了!明明知道太平基金不是什么好鸟,上级怎么不下令将之拔出!”
李兵声音极大,几乎歇斯底里。他在发泄他的不满,赵建国刚因公殉职虽已杀掉那诡异的黑影人,但李兵心中的悲愤却未减半分。对于太平基金,对于徐立之的愤怒,如今却也是不断增强。
“太平基金能打入世界各地,难道就不能打入我们的队伍?”我反问道。
李兵忽然明白我的意思,双目无神,瘫坐在地。诚然如此,如果我们贸然行动,或者说我们上级中已有人投靠了太平基金,那我做得越多,对兰城便伤得越深。
“或许,此刻我们已是四面楚歌。”我说道。
“请问,四面楚歌什么意思?”
墨云兴翻身跃下,一把扶起李兵一边好奇地对我说道。
“四面楚歌就是四周唱起楚国的歌声,是我们已经被敌人重重包围的意思。”我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应该如何突围?”墨云兴问道。
“等。”我说道。
“等什么?”
羊欢再次站起,一脸好奇。
“等一样东西。”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墨云兴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一定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我有预感,你们所说的 那个东西就快要出现了。”墨云兴缓缓说道。
说完之后,我放下酒杯,站在露天阳台的栏杆上,看向远方。众人端坐在椅子上,带着微醺的身体,沉沉进入梦乡。如此平静的时刻,接下来怕是少之又少。
远处风帆处处,微风吹拂而过,一如当年我留学归来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