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杨欢的出现,她拿着枪不顾一切朝我跑来。
“荣成,快走!”
杨欢一边向蚩人射击,一遍朝我呼喊。
“不行,如果我走了,这里方圆十里将无人能存。”
“你是没有办法对付这蚩人的,她太过邪恶了。”
小雅喘着气,对我喊道。
如果是在刚才,我与这蚩人之间是我伤不到她,她也伤不到我的情况,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顾及杨欢和小鸭。蚩人读懂我的忧虑,以迅雷之势朝羊欢奔去。
“不好!”
我爆喝一声,飞身前去。
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无论如何我要赶在蚩人前面,要么化解这一击,要么自己挡住这一击。
我已拼尽全力,无奈落后半尺,蚩人修长而干枯的手臂率先抓住羊欢,空气中震荡的风势将小雅轻轻弹开。蚩人并不客气,而是张开些盆大口对准杨欢的脸就要咬去。忽然间羊欢手臂的念珠发出淡蓝色光芒,随即升腾而起一股浓烈的蓝色火焰,火焰升腾而起,蚩人仿佛非常害怕,急忙放开羊欢,飞身向后。
我趁机来到小雅身后,抓起小雅纵身一跃来到羊欢身后。
“她很怕这念珠。”
我才想起,这念珠是佛门至纯之物,多年的供养和佩戴早已使它充满灵力,它不似道家法门一般刚烈,却自带一股让邪物畏惧的气场。
“说到底,不在五行内,还在佛门内。”
话音刚落,我撕下自己的衬衫,露出右边坚实的臂膀,肩膀之上,纹着一条龙和无数经文。
“看不出来,你也搞着行为艺术。”
杨欢大叫道。
“这是用高僧的精血所纹——金刚伏魔。”
仔细看去,肩膀之中一尊怒目金刚孑然而立,气势逼人。这是澄净大师在圆寂前亲手替我纹上,当年不知其有何用意,一直以来从未用过。直到今日才明白这大千世界恶贯满盈者也是多说无益,超度不行,唯有消灭。
“你们让开!”
我话音一落,羊欢和小雅急忙让开。我冲上前去,跟蚩人战斗起来,有金刚法咒加持我似乎变得跟蚩人一样不再害怕疼痛,而是与之展开一场硬碰硬的力量对抗。空气中时不时传来钢铁碰撞一般的声音,那正是蚩人骨头声和皮肉声。
数十招后,我身上的纹身变得鲜红,进而有些金红,肩膀上的线条和文字仿佛隐隐跃动。而蚩人则已身受十余处重创,痛苦不已。
她看着我,自知无力,忽然转身朝村庄飞去。
“不好!”
我急忙飞身向下,朝村庄追去。待我赶到村庄时,地上早已使残破的尸体和血肉,蚩人站在不远处正在吞噬一颗从小孩身躯中掏出的心脏。吃下血肉的蚩人力量大增,整个身形变得更为庞大而坚硬。她看着我,再看了看地下的尸体,一脸满足。
“今日,我必定灭你!”
我爆吼道。眼前的场面让人不敢面对,转瞬之间,数十条无辜的性命便消失在我眼前,如今我只恨自己这些年做事疏忽未曾来看一眼,才酿成今日恶果。这一切皆是我的罪过,除恶不尽,如恶
草复生,其根越长,其势越长。
蚩人看着我,我看着蚩人,我满眼仇恨,她满眼痛苦。于她而言,她必须继续吞食血肉才能有足够的力量继续存留人间,于我而言,我必须阻止这一切罪恶的行径将往事做个了解。我们两个剩下的时间并不多,接下来一招之内要决定胜负,甚至决定生死。
她浑身冒着黑气,说是黑气,实则是怨念,她自己的和那些被她吞食人的怨念,常人一旦沾染轻则当场毙命,重则成为她的一部分,为她制造怨念。我抬头看着天空,并不言语,此刻天上下细雨开始缓缓落下,我彻底撕掉身上的衣衫,扬起手臂,雨滴落在右臂上瞬间被蒸发。金刚伏魔的纹身加速流动,忽然之间一股热烈的金色火焰从我手臂上升腾而起,火焰之中带着一声声令人畏惧的虎啸。
一边是蔓延的快要充盈大地的怨念,一边是星火一点炽热的金刚之怒。忽然之间,我们同时冲向对方,蚩人漫天的怨念瞬间被金刚法咒消解,红色的经文带着我的血液一起燃烧,黑色的怨念遇之则散,再也无力聚集。此刻,我一把抓住蚩人的脖子,将其顶在一颗树上,红色的经文和火焰四处游走,逐渐转移到她身上,她张开嘴,发出响天彻底的悲鸣。
村民门四散逃离,无人再敢停留。
“我杀你,不需要什么法术,凭这一腔热血足以!”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吼道,顿时她浑身燃气猛烈的火焰,脖子被我掐住再也无法逃离,她先用怨念将我缠绕,继而张开血盆大口想将我吞食,但每次都被更为猛烈的火焰击退。她带着悲鸣,带着怨恨,带着不甘,逐渐化为灰烬。
我瘫坐地上,仔细看去,才看见自己身上被她伤了十余道,鲜血直流。
我抬头看天,此刻小雨逐渐停止。雨水从我脸肩膀滑下,术法散去,精疲力尽的我躺在草地上,晕死过去。
眼前一片黑暗,我仿佛看见一个美丽影子向我挥手,像是初识,又像是告别。
曾经有个著名的传教士叫约翰·班扬,他写了一本书叫《天路历程》,但我认为这是一本比较不堪的书,书中唯一有价值的地方便是这四个字——天路历程。此去南洋,又何尝不是天路一方,在信息和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差点命丧于此。
以前世界最强的术法在中国,先贤们以向上向正之心创造出许多足以维护人间太平的惊艳术法,但如今南洋众人却是日渐沉溺于阴邪的术法中难以自拔。尸器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他一生都在研究各类巫术,妄想从中获得力量,成为他理想中的主宰。他甚至成功的三分之一,万隆地区三分之一的土地已是他说了算,就连政府和军队在他的地盘上也不得不绕道而过。
此刻,我缠着绷带,缓慢地行走在小镇上。得知尸器身亡,众人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咆哮声,村民们来回在街头奔走,用喇叭一声声高喊着:“魔鬼死了!自由,终于自由了!”。我看着眼前那一张张笑脸,忽而又陷入沉思。
“你担心尸器又活过来么?”
羊欢似乎看出我的心思,试探性地问道。
“我并不担心,我更担心这些人里以后会再出一个尸器。”
很多年后,事
实证明我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在一个特定的地区或环境中,恶人从来只是恶果,而非恶因。而我也只是一个匆匆路过的旅客,面对这小镇众人的需求、欲望、所思所想等自然也是无能为力。
我暂时地除掉这恶果,却并未找到这恶因。
街道上,固特带着两百多士兵分头接管尸器的领地,那些错落排列的村庄和岩洞终于在四十年后有了军队的进驻。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替小镇人民感谢你。”
“古特先生,也麻烦替我向小镇人民传达我的祝福。”
古特走上前来,同我们四人一一握手。伊卡发动汽车,在一片欢呼声中我们四人扬长而去。
“怎么样,找到你想要的线索了吗?”
杨欢整理下自己的衣衫,温存地看着我问道。
“我不确定,但我的预感非常不好。”
“是么,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这些事背后隐隐都有太平基金的影子,那天洞中的活尸之中便有几只已经成型的小黑天。他们被豢养在山坡的地洞中,利用地洞里多年的阴怨之气,是我们毁了地洞才惹怒尸器。”
“你的意思说这些恐怖的鬼物被他们拿来做生意卖给别人?”
杨欢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问道。
“极有可能。”
“那如果是这样推测,他们最大也最有可能的客户无疑是太平基金。”
杨欢话语刚落,我才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在上次我击退太平基金众人攻击之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保持着罕见的平静,如果这段时间他们向尸器预定这些可怕的鬼物...我想到此处,忽然内心一横。
“不好!兰城有危险!”
杨欢惊叫道。
“算这时间,此时从印尼到中国的货轮也应该到达,如果把这些致命的阴邪之物装在集装箱里,再辅以足够的祭品倒是可以让他们一路上让他们保持安静,但如果货轮道安,祭品刚好用完的话....”
“那些小黑天将直接攻击兰城!”小雅捂着脸惊讶道。
忽然之间,我想起尸器临终前那神秘的笑,那句“太晚了”令人记忆犹新,原来他说的并非要结束战斗太晚了。
尸器的意思是,如果我要拯救兰城,那就真的太晚了。
如果货轮抵达兰城,那此刻的兰城应该是乱成一片,没法收拾,或许已经有很多人死于血口。
我急忙拿出手机拨通赵建国的电话。
“哎哟,这十年来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难得难得。”
赵建国率先调侃起来。
“别废话,兰城现在有事么?”
“你什么意思?”
电话的另一头,赵建国有些莫名其妙。
“我问兰城现在有重大情况么?”
“这倒没有,就是今晚感觉特别安静,特别冷。”
电话的另一头赵建国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立刻派人去码头,封锁现场,不准任何人进入,等我回来!”